卧醉楼下有一条河,因其清澈见底被称为清水河。

小雨之后,清水河被微风抚起丝丝涟漪**漾在了花船之下,仿佛碰到了巨大礁石消散无踪。

雨后空气凉爽,气候宜人,正适合风流才子,赏花,赏月,赏玉人儿。

醉卧楼中翰林书院同窗聚首后,邵宇道便带着自己新认识的几十位好友登上了清水河上最大的那艘花船。

花船实际上并非船,因为早已无法划行,三层的楼阁,奢华非常,甲板之上歌舞行的清倌正努力的摆弄身姿,不知是不是在等待有人大袖一挥,将她收为禁脔,从此荣华富贵。

邵宇道绝对是有能力大袖一挥散下千金的人儿,只是今日与同窗一起来游玩,自然要留下个谦谦君子的称号。

与邵宇道随行而来的约有三十几人,除却文系几个书生之外,大多数人都是武系弟子,一顿饭下来便以邵宇道马首是瞻,恨不得将他捧上天。

这与邵宇道的身份有关,但也与邵宇道的自身实力有关。

邵宇道夺得木人巷魁首,已经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实力,在翰林书院中学习只是一个积累,他日后回到青州边军将军的军衔跑不了,最重要的是老邵家有世袭罔替的资格,也就是说他可以继承王爷之位,很可能成为未来盛唐权柄最重,最年轻的王爷。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由不得人们不眼热,即便是书院学生那一个又不想出人头地呢?况且此时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邵宇道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熟门熟路的招呼了老鸨,叫了三十多位长相秀丽的女子陪同,一时间气氛热烈,愉快至极。

随着人们渐醉,本就在卧醉楼喝多了的众多学子难免露出丑态,因其吵闹有些客人便不乐意了。站出来怒喝道:“一群小娃娃,如此喧嚣,怕是第一次来风月之地吧。”

众人回头看去,见那男子身材健硕,怀抱两位长相绝佳的女子,明显比他们怀中女子俏丽许多。

邵宇道见男子嘲讽跋扈,立刻站出来道:“敢问兄台姓谁名谁?出语嘲笑,莫非是想比划比划?”

男子冷哼一声,一脸不屑,道:“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风月场所争执极为常见。即便是大打出手姑娘们也是司空见惯,甚至有些好事的姑娘趴在学子的怀中挑拨道:“这男子说话真是难听。”

三十几人心中都知邵宇道身份地位即便在这盛京也是数一数二,极有底气,立刻就爆发出了一阵喝骂之声。

邵宇道更是跋扈,两步踏前,一脚便踹了过去。

男子怒气冲天,放开怀中玉人儿,就要动手,这时小厮跑了过来。低头说了几句,男子脸色立刻灰败,连忙道歉。

邵宇道双腿一分道:“从这钻过去,老子原谅你。不然今日废你三条腿。”这话嚣张霸道,引得众多学子一片赞叹。

男子苦苦哀求,自知惹不起邵宇道,但见邵宇道不肯放过自己。只能咬碎了牙根跪了下去,钻过邵宇道的裤裆。

邵宇道大笑,清水河上。辱人于**,好不威风!

这时,他早已忘了自己想给众人留下什么谦谦君子的称号。

…………

…………

张小刀不知道他在通天塔内过了几年,因其偶尔废寝忘食,所以怎么算也算不清,只是记得至少得有个两三年,而他已在边军度过两年。

他与王洛菡在灵隐县时有约,四年后再见,此时在这通天塔四层,阻挡于眼前,他自然是想一刀攻破,却奈何老人们虽已年老体衰,但无论战斗经验与境界都远远高于他与法义,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所以只有耐下心来拼命。

耐心拼命是个很矛盾的词汇,拼命必是一时暴起,何来耐心之说?

然而,眼前的局势便是不拼命就会死,不耐心更会死的局势,所以才出现了耐心拼命一说。

怕死的人都会畏惧不怕死的人,张小刀和法义至少做到了表面上很不怕死,又是一月三百余次的冲击,十二牢笼中的老人终有惧色。

不得不说,这十二位老人的性情被那些盛唐大人物算的极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只要自己活着,那便可以舍弃一切。

这并不算是懦弱,没有不怕死的人,但人总有一些比死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有些人可以真的不怕死。

张小刀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这类人,但这些天下来,他与法义和尚的收获巨大。

不说这十二位老人的战斗经验如何丰富,只是命玄境界的攻击手段,便给了两人很多启发。

两人在这看似有些漫长的日子里,更是学会了如何在绝境中战斗,以及……久病成医。

久病成医,怕才是两人在这四层最大的收获,现如今无论受了何等伤势,两人都会找到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自医。

法义依靠的是他融灵的强悍身体,以及三层学习后的万法进行自医。

张小刀略有不同,他的身体强度自然不如法义,每每伤势都会看着极为可怕,可每当老人们认为他在也站不起来时,他不过多时便会起身,继续冲击。

这种强大的回复能力源于他脑海中的一幅画面,当年黄贞凤带他看春,他看到了生生不息,如今在看,体内的元气会莫名的跟随一种奇异的轨道运行,然后他的伤势不说恢复如初,却也好了半数。

老人们没有这种可怕的回复能力,随着出手次数的增多,他们体内元气越来越干涩,元气枯竭的后果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比如说感觉很累,比如说感到饥饿。

这种虚弱感让他们感到恐惧,他们知道一旦元气枯竭,体内没有食物补充,他们便真的会死。所以在张小刀和法义的冲击下,如今前十座牢笼中的老人已经不再出手。

拥有一双光明眼眸的老人对此沉默不语,想起了张小刀之前说的一段话,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的等待着两人来到自己的面前。

此时,张小刀与法义已经沉寂了三天之久,虽说仍达不到巅峰状态,但他们却知道这是闯过这一关最好的时机。

两人同一时间睁开双眸,对视了一眼站起,看到了牢笼之中数双眼眸露出复杂情绪的老人。

两人没有开口走进了幽暗的长廊之中。老人们抬起手却又放下,似有不甘的唉声叹气。

行至中途,终于有老人耐不住出手,却被张小刀与法义轻松化解,那老人便垂下了头,自知这一击怕是要他少活一年。

最后两座牢笼中,其中那光明双眸的老人抬起了双眸,两道光束变为幽暗长廊中的光道,直射张小刀。

张小刀抬起长刀。以刀背阻隔光线,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刀柄传达到了手中,‘咔’的一声脆响,他的腕骨齐齐断裂。支出皮肉,异常血腥。

“西域大光明术,莫非你是教廷的传教士?”

“正是。”

简单的对话结束,张小刀倒退三步。让过那两道光道,身体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张小刀此时并未动用脑海中的神轮,而是纯粹以速度的在狭小的空间中辗转腾挪。

法义站在原地。全身上下泛出金色光芒,双手合十宛若真佛,他却并没有念经,而是神色严肃的硬顶住那光线,嘴角溢出金色血液。

牢笼中的老人双眸明亮犹如小型太阳,但这光束持续的越久,他的脸颊便越苍老,苍老的皱纹深凹,仿佛在这瞬间被人用刀刻出了一道道深刻的皱纹。

老人对面的牢笼之中,是一名被齐齐切断了下半身的白发男子,之所以说是男子,是因为他看起来并不老,至多中年。

他看着眼前的战斗沉默不语,腰部抵住冰冷的地板,让他的全身似乎感觉到了凉意,于是他的全身上下涌现出了一层白霜。

白霜迅速蔓延,包裹了他的身躯,让他看起来似乎像是寒冬腊月中被丢在雪地中的半截尸体。

可他毕竟不是尸体,见对面好友苍老的异常迅速,他抬起了一根小拇指。

小拇指上出现了一朵纯白色的花骨朵,在这瞬间幽暗的通道内随着花骨朵的盛放出现了变得极为寒冷。

盛放的冰花娇艳美丽,高贵至极!

他轻轻一吹,冰花离开了他的手指,只是瞬间他整个人开始苍老干瘪,仿佛流逝了二十年的生命!

这朵冰花无风而起,在它离开牢笼的瞬间,那教廷传教士闭上了双眸,两道光束消失不见。

站在前端的法义和尚心中冰冷至极,那朵冰花此时距离他有三步,他泛着金光的脸上已经蔓延冰霜。

法义知道,只要冰花抵达他的眼前,他将被彻底冻结致死,成为这幽暗长廊中的一座冰雕。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那朵冰花已然不是虚弱的命玄境修为所能释放出的强悍手段,那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原来才是这十二座牢笼之中最强的那个人,半步神通!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法义和尚看到了身边的张小刀用那变形到了反折的手腕前连着筋骨的血手,这手以及其别扭的姿势从腰间缓慢的抽出了一把短刀。

短刀形似菜刀,全身油腻。

他艰难的举起刀,然后看似毫无力气的向前砍去,砍在了那朵冰花之上!

一股无形的气浪缓慢传开,十四声‘噗’带出了十四多血花在这幽廊之中争相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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