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旖旎,泼洒在盛京之中,为风月楼的花船平添了无数暧昧氛围,公子哥兴高采烈的调戏着所谓卖艺不卖身的清倌,笑语连连。

月光依旧是旖旎的月光,泼洒在官道旁的荒原之上,却平添冷清,略显阴森。

半趴泥土之中的孙乾不停的咳血,越来越感觉到寒意彻骨,他不知道张小刀何时会回来,他也不关心,因为在这里那头老青牛便可以抬起蹄子,将他踩的粉身碎骨。

等待一直以来都是最为漫长的事情,等待死亡便更为漫长难熬。

孙乾被老青牛踢碎胸骨后,先是恐惧非常,然后惴惴不安,到了如今却变得极为平静,低头沉思,不知是不是在思索生命价值这类的高端问题。

老青牛懒洋洋趴在孙乾不远处,一地的血腥并未让它感觉到如何恐怖,偶有荒原上见血便兴奋异常的野狼前来觅食,老青牛便会‘哞’一声吓跑这些所谓的野兽。

风势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剧烈了起来,吹的沙土将一地的尸首蒙上了一层土硕,看起来没有干净半分,反而更为恶心。

混杂着泥土的血液开始变得粘稠起来,变成了一颗颗血珠滚起,如是血泊,便被吹的**漾起涟漪。

在这种情景之下,脚步声便会显得格外突兀。

孙乾被脚步声打断了思绪,抬头望去,便看到了背影拉的极长得男子由远至近而来。

男子垂首,将长刀抗在肩上,显得异常彪悍,而更为彪悍的是他手中提着一颗头颅,点点血腥随着他的脚步延绵成了一条直线。

孙乾渐渐长大的嘴巴,即便知道十三叔怯战很难战胜张小刀,但看着那一颗脸色仍旧黝黑的脸颊,他仍避免不了心中的震**。

很快。张小刀来到了孙乾的眼前,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看着孙乾意欲开口说话,抢先道:“如果想说什么威胁的话就免了,你会死我很肯定的告诉你。”

孙乾的双唇开始颤抖,虽然在这之前他一直在做着死亡的准备,然而当死亡真正来临时,他似乎仍旧无法接受。

而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陈述厉害之处,所以即便双唇颤抖,他仍然开口道:“你杀了我会惹上大麻烦。”

“孙家的人都是这个德行。莫非你想告诉我,我的亲戚朋友会遭到无妄之灾?”

孙乾郑重点头,认真肯定的道:“是的,是这样的。”

“我最听不得这种威胁的话。”

张小刀扬起了手中长刀,在没给孙乾说出半句废话的机会,一抹血线出现在了孙乾的脖颈上。

头颅应声飞起,掉落在了不远处的血泊中,孙乾保持着瞪大双眼的表情,不知是否在这瞬间他是否想起了吴家大宅门口那条原本是臭水沟的小桥吗?

…………

…………

凡事都有两面性。就像今晚的月光照在盛京的花船上是一回事,照在官道荒原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落叶镇吴家大院,吴月碧凝视着今晚如同将世界蒙上了一层纱的月光,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大雄坐在吴月碧的身边,也凝视着窗外的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种沉默并不压抑,反而吴月碧的闺房之中弥漫着淡淡的幸福味道。

吴月碧终于知道她的父亲有多爱她。而吴大雄也明白了对自己来说,女儿是有多么的重要,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只是幸福的沉默毕竟还是沉默。吴月碧率先打开了话匣子,问道:“爹,张小刀是不是去杀人了?”

吴大雄本不想女儿知道这些事情,但此时他却有一种不能模模糊糊的糊弄过去的想法,于是道:“应该快杀完了。”

“会杀了他吗?”

“怎么,你有不舍?”

“没有,我恨不得他快些死,只是我担心孙府有很多高手,小刀哥一个应付不来,万一为了我丢了性命,那我心理怎么过得去?”

吴大雄笑了笑道:“你知道翼州六官有多少人吗?”

“为什么说这个。”

吴大雄伸出三根手指道:“少说三十万。”

然后他笑了笑道:“张小刀是今年边关的演武状元,难不成你认为孙家那破院子里,能有这样的高手?”

吴月碧如释重负道:“那就好。”

吴大雄溺爱的轻抚着吴月碧的秀发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养好身体,然后和你老爹我好好的活下去,如果觉得落叶镇呆的不舒心,咱们去别的镇子。”

吴月碧笑着道:“才不呢,刚建起来的大宅,怎么能说走就走?”

吴大雄嘿嘿一笑,吴月碧靠在了他的肩头,轻声诉说道:“爹,其实这次的事情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吃一堑长一智嘛,以后会聪明起来的。”

“胡说,你本来就很聪明。”

“爹,我饿了。”

“你想吃啥。”

“我想吃葱花饼。”

“咱家有葱吗?”

“有啊,好几捆呢。”

吴大雄拍了拍手,自我夸赞道:“你爹我最擅长这个,等着我去给你做。”

吴月碧看着吴大雄匆匆的走出闺房,不时不远处的厨房便传来葱花沾油的味道,她嗅了嗅这味道,然后咧开了嘴角,洋溢出了笑容。

…………

…………

雨过未必会天晴。

张小刀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平凡至极,性情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就是受不得威胁。

他不知道十三叔临死时说的罗盘是否真实存在,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玩意,所以他必须要做一些事情,以防万一。

碎裂的有些不成样子的马车被他修修补补勉强能动,老青牛成了大苦力拖着马车艰难向前前行。

行至天明,张小刀到了一座小镇,换了两个轱辘,便开始了赶路。

老青牛没有任何异议,即便偶尔会翻翻白眼,但终归这一年来与张小刀的感情日渐深厚,它在也不想换什么主人,只想跟着张小刀厮混。

所以,老青牛格外卖力。

卖力的后果极为简单,便是在荒野上拉出了一阵尘暴。

当年老青牛跟随张小刀出边关赶往十万荒山时,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如今在这里到盛京路途平摊距离更近,自然只会快不会慢。

一路朝着小路,行走在荒野之上,只是一天一夜老青牛便载着张小刀赶到了盛京,这座真正的天下第一雄城也映入了眼帘。

张小刀此时的位置距离盛京还很远,视野算得上开阔,但却只能看到这座庞大的城市的一角。

可即便是一角,也可看清那灰色的城墙经历了多少风霜与历史的沉淀,也可感受其宏伟磅礴的气势。

张小刀此时莫名的道:“盛京有多大?”

老青牛晃了晃牛头表示不知,张小刀跳下了牛背,眯起了眼眸,暗想着盛京之中的奇闻异事,然后道:“晚上我们在进去。”然后盘坐了下来。

老青牛对此仍毫无异议,自顾自的寻摸着好吃的青草。

从黄昏到深夜并不需要漫长的等待,睡了一觉之后张小刀睁开眼时夜色已然漆黑。

从远方看去,盛京此时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偶有几个光点怕也是寻花问柳之地。

张小刀骑着老青牛,老青牛拉着残破不堪的马车从高坡下缓慢前行,不时便到了雄城之下。

张小刀仰起脖子,顿时懂得了何为惊天蔽日。

近看的雄城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无数巨大石块组成的城墙虽被年月侵蚀的渐渐老化,但却不怒而威散发着骇人的震撼感。

巨大的城门足足此时紧闭,厚重的金属在星光的映衬下反射着冰冷光芒。

在向上看便是锯齿状的战壕,张小刀无法想象当数以万计的战士站在城墙上时的震撼画面,只觉得这座城池根本无法攻破。

可事实上,盛唐不过建朝三十年,盛京是前朝的都城,也就是说当时的岳定王带领着无数将士攻破了这座雄城。

想起岳定王,张小刀就不免想到了传说中的先生手持草芥碎了万垒城墙,想到了赤脚的和尚在大荒留下的永久痕迹。

而他们只是盛唐六王中的其中两人。

其余四人,自然也有传说留在世间。

前朝的第一叛臣,如今的传闻中刀疤卷毛,边军第一人邵东华。

当年的黑道第一人,却爱风月的色痞陶大友。

唯一可以在早朝上落座,虽无官职却在皇帝身边永远有一把椅子的文清风。

天下第一大商号的主人,传闻中胆子极小但却非常魄力,已经成为国库代名词的赵申海。

这些人当年携手岳定王创造了不世功勋,他们大多还都生活在这座雄城之中。

想起这些,张小刀又如何能不心潮澎湃。

这种情绪让张小刀有一种想要攀爬这座城墙的荒谬想法,于是他就真的徒手爬了上去。

这天夜里,张小刀越过了盛京城墙,在南门内侧射了十二箭,留下了一行字,然后找了间酒馆,要了半只烧鸡,喝了三壶烧酒!(未完待续……)

ps:感谢无尽依然,老云,end,书友14……的打赏,晚上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答谢,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