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惊了一下,赶紧迎上来,“啥来了?”

那明月扔下手里的笤帚疙瘩就向外面跑,“我去厕所看看!”

太姥拉住姥姥,“闭了小半年了来了啊!”

姥姥点头,“是啊,快跟去看看啊,再不来我都以为她有了!”

二舅满脸茫然,“什么有了,妈,你们说什么呢。”

姥姥急匆的跟出去摆手,“你别管了,看着孩子写作业!”

写作业这玩意在我看来就是刑后之刑,在学校就很痛苦了,回家还得继续被姥姥威胁遭罪,不写吧,后脖子还疼,只能硬憋着写,我是能熬一会儿是一会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写的。

反正姥姥她们不在二舅也就让我们自由活动了,我跑出院子,不一会儿就看见姥姥神神秘秘的去前院的厨房拿出个大碗送进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叮嘱着,“不用多,一定得干净啊。“

我不知道姥姥干啥,在那附近待了一会儿就看见那明月端着那碗出来了,塞给姥姥手里的时候脸色通红,眼睛还谨慎的四处打量,好似生怕别人看到,我想看碗里装的是什么,为什么在厕所里装,但是姥姥呵斥了我一声只能泱泱作罢。

太姥又去前院的鸡笼子里抓鸡,撅脖放血时姥姥就把那明月的那个碗拿过去接着了,这回接完我看到了,没啥稀奇的,就是小半碗的鸡血。

姥姥很宝贝的把那个鸡血送到黑妈妈的堂子前供上,然后小声的跟太姥说,“今晚过后咱就放心了。”

晓六狐疑的站到我的身后,“四姐,你听啥呢。”

我转过脸看他,“她们好像接头,我也不知道干啥。”

晓六对我说的话不太关心,“那咱俩不用挨揍了吧。”

“为啥要挨揍。”

晓六瞄了屋子里一眼,“不挨揍我就去找大霖哥玩了,晚上在回来吃饭。”

我点头没言语,注意力还在姥姥她们身上,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等了一会儿,我看姥姥她们也没什么行动,杀完鸡就开始炒菜了,正把精神头收回来的时候忽然听见院里的金刚叫上了!

我转脸看向大门,一个十三四岁高瘦的男孩正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安静的站在我家门口。

他的脸色很白,很瘦,脸上还戴了一个黑色的墨镜,我看不清楚真正的长相。

“你找谁啊?”

猛一看这个黑色雨伞我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心里觉得怪怪的,这大冬天的撑什么雨伞!

金刚叫的很凶,他站在门口却一动不动,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不是我们村里的孩子,至少他身上穿着的西服我只在电视里见过。

时间仿若静止了几秒,虽然他是戴着墨镜,但我可以确认,他的眼睛一直打量我,因为我全身上下都有一种莫名的被人端详的感觉。

正纳闷儿呢,男孩微微颔首,伞一低,转身抬脚走了。

哎,我这好信儿的小宇宙当时就转上了,拔腿就追了上去,“你是谁啊!!”

追到门外,我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就停在李雪家门口附近,许是听见了我的问询,他走到车门旁的脚步一停,背对着我,声音里透着一股男孩子变声时期的粗哑“薛若文是你的什么人。”

“薛若文?我二舅么。”

我傻呆呆的应着,“你找我二舅啊,我二舅就在家了。”

他没回头,也没有回我的话,伞一收,委身直接坐进车里,砰的车门一关,连个屁都没有给我留下的就走了。

嘿,我站在原地挠头,这是跟以前一样找我二舅去县里或者是城里看病的么,那怎么不进院啊,还撑着黑伞……

脑子里‘叮’的一声,我张大嘴,指着车子已经没影的方向,“那个,那个,我想起来啦,活人坟那个也撑着黑伞!!”

“四姐。”

晓六在后面叫了我一声,“你喊什么呢。”

“啊?”我转过头看他,“刚才来了一个人,好像是要找二舅看病的,撑着伞,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就舅老爷那见过的,你说这天也不热,也没下雪,为啥要撑伞啊。”

小六闷闷的,似乎对我说的东西不感兴趣,“四姐,大霖哥走了怎么办,孙洪胜再欺负我们就没人帮我们了。”

我不解,“他为什么要走啊。”

晓六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妈好像是给他找新爸爸了,大霖哥不高兴,可能,要去城里了。”

“不就是像你妈找我二舅一样么,大家都说这是好事啊。”

虽然我当时莫名多了个舅妈跟弟弟心底总觉得不舒服,但习惯了也还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晓六被我说的发懵,:“是……好事啊,可是,大霖哥不像我那么喜欢新爸爸的,可能他新爸爸不好,也不给他做秋千吧。“

我表示同意,“没人有我二舅好。”

晓六也在旁边点头,“是,我喜欢我爸,大霖哥他新爸我不知道什么样,不过他妈也不好,奶奶都说他妈是神经病,四姐,神经病是不是就骂人的话。”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我夏天在舅姥爷那待着的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例如,我二舅结婚了,那明月用宝换的钱给小六做了手术,而韩霖的爸妈离婚了,姥姥说他爸妈都想要他,但是韩霖可怜他妈,就选择留在村里了。

我在山上的那段时间听说是孙桂香闹得最凶的时候,她被离婚给刺激了够呛,数次进城想找韩大勇说合,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想开了,也不闹了。

快入冬时我有回放学想偷摸的上山去找舅姥爷,结果走半路就见孙桂香在道边蹲着,凑近一看才发现她弄了几个碗摆在地上,碗里有菜有肉,她在旁边还插着

香,我问她干啥,她说是施食。

“姨,啥叫施食。“

孙桂香特别神秘的看着我,“就是请好朋友吃饭,它们得到我的帮助就会让我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我听不懂她的话,不过她那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样儿倒是给我弄笑了,“我姥说人不能长生不老,岁数到了就得去下面享福了,活着是遭罪。”

她咧嘴一笑,眼神贼兮兮的直看着我,“那是因为你姥姥是罪人,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同,我对我的好朋友特别的好,你知道吗,他们很喜欢我做的菜……葆四,你愿意跟姨一起长生不老吗。”

我退后一步,“以后再说吧,我现在饿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走出很远的时候我一回头,看见孙桂香就这么大头朝下,腰弯的低低的,胳膊抱着自己的大腿,脸在自己的**的空隙处看我,那情形特诡异,她的脸都控的充血发涨了,可嘴里还在嘿嘿,嘿嘿的笑着。

等回到家,我把这事儿跟姥姥一学,姥姥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施食?她施个屁,这是要往邪道上奔啊,还好朋友,我出道这么久第一次听见有人管脏东西儿叫好朋友的,她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啦!”

那件事过了不久,孙桂香的神叨就在村里传开了,她会悄无声息的走到你身边,然后猛地拉住你的胳膊,小声的问,“你信佛吗。”

如果你说,信。

她就会勾唇一笑,“想跟我学施食长生不老吗。”

一听到她这么说村里大部分的人都会回敬两字,有病。

姥姥听闻这些更是无语,在家里忍不住的念叨,她信的是哪路的佛,施食需念四如来名号至诚念佛,承佛慈力,愿此上妙饮食、甘露水普现法界一切如父母的饿鬼众生前,愿他们皆悉足饱满、脱离苦身,往生净土,哪个佛教她用酒肉去路边施食大头朝下见鬼的,就是个神经病!

太姥在旁边张嘴,“凤年,我也信佛,佛教不就是普渡众生吗,孙桂香在道边喂孤魂野鬼的,也没错吧。“

姥姥摇头,“真正的加持食施鬼,能具足无量福德,同供养千俱胝如来功德等无差别,寿命延长增益色力具足,一切非人夜叉罗刹,诸恶鬼神不敢侵害,成就无量福寿。

你出去打听打听,哪个施食的是为了见鬼,嘴里念着的经文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同时超渡饿鬼等同供养诸佛积德,真正的信佛施食之人只需饼干牛奶足以,最简单的甚至就需七粒大米,施食的食物是需要通过佛咒遍满饿鬼众生前,否则再多也不够吃,孙桂香的做法我闻所未闻,真不知道谁教她入得邪道!”

姥姥的话让太姥赶紧闭眼念叨,“我在心里有佛知道慈悲为怀就行了,不清楚可不能乱碰啊。”

她们说这些的时候我跟小六就在旁边写作业,所以小六别的没记住,神经病三个字倒是记得门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