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食心鬼与假判官(二)

如今的朝代,是天下富足数江南,江南富足数苏杭,苏杭之地不但在经济上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在文化上亦是独霸一方,这也是为何聂书生明明才高六斗,却还只是一介秀才,实在是苏杭之地才高八斗者比比皆是,竞争激烈啊。

而伴随着文化上的兴盛,有一个行业自然而然也就跟着沾光了,那就是香楼,或者称之为青楼、雅楼,他们也算是妓院吧,不过里面的女子大多是卖艺不卖身,只有些许姿色才艺都是下乘的女子才偶尔出闺。

而说到才艺,这些香楼女子绝不比男儿低,甚至很多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琴棋书画都要强于男子,只是男权社会,根本就没有他们施展才华的地方,无论如何反抗,最后的结果都是沦为男人的玩物,即便连目前香楼的花魁郑小婉也是如此。

今日便是江南提督萧富的公子萧何玉上门强赎郑小婉的日子,按说官宦子弟为避人耳目,应该不至于这么傻的明目张胆吧,但萧何玉就敢这么做,因为他爹是江南提督萧富。

何为乱世?

乱世就是民比狗贱,官比天大。

前些日子要不是萧何玉惹恼了江南巡抚的六小姐,被她满城追杀,从而躲到京城避难,只怕郑小婉早就被赎走了,哪还用等到今日。

今日的香楼也是人满为患,大多数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来的,谁叫那郑小婉平时心比天高,一般的人压根不见,即便众人爱慕于她,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恨的,他们都想看看强势的郑小婉是如何在霸道的萧何玉身上吃瘪的。

在众人的翘以盼中,萧何玉如约出现,他一身锦袍蓝带,面如冠玉,单从卖相上看,可以打九十分,只是熟知其品性的人都知道,萧何玉就是地地道道的无赖,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郑妈妈,小婉姑娘可收拾妥当?”萧何玉来到一名风姿卓绝的少妇身前,轻佻的问道。

“萧公子,以准备妥当,待会就下来了。”郑淑仪年轻时也是头牌花魁,也同样被一个公子哥强行收入房中,只是那公子哥十多年前家道中路,公子哥也死于非命,为了糊口饭吃,她不得不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姿色重新入了香楼这一行,凭借着她的名声,也算在这杭州城内有一席之地。

只是这一席之地对于萧何玉而言,却是微不足道,他虽然没有本事,但也能翻手灭了香楼,里面的姑娘丫鬟统统掳走,相信也没人敢说什么。

现在这般客气,那是为了给郑小婉面子,毕竟她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如果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萧何玉也不会爽。

萧何玉温文尔雅的端坐着,看他的姿态不像是无赖之人,可人不可貌相,当小婉姑娘久久为下楼时,萧何玉擦觉出那郑小婉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似乎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那么这就不怪他飙了。

“郑妈妈,小婉姑娘怎么还没下来。”一刻钟后,萧何玉寒着脸问道。

“萧公子等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待我去催催,去催催。”郑妈妈连忙弯腰歉声说道,还不时的抹着额头的汗珠。

“妈的,当我萧何玉是傻子啊,敬酒不吃吃罚酒,去,给我把她拖下来。”萧何玉面色铁青,径直将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咆哮道,表情狰狞,凶相毕露。

“是。”四名壮汉仆役撸起袖子就迈上楼去,郑妈妈有心阻拦,却被那壮汉直接推倒在地。

“既然小婉姑娘不愿和你离去,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正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是谁?”萧何玉阴着脸,循着声音出的方向望去,他想要看看是谁这么不怕死。

萧何玉这一问,自然没有人承认,但没有说话的人都不傻,知道萧何玉没有逮到人的话,他们这些人全部都要遭殃,所以大家很有默契的朝两边散开,倒是聂书生还是呆呆傻傻,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独留在一块地方的聂书生,面目阴沉的萧何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说道:“原来是书生同学,你来得正好,今晚我与小婉洞房花烛,你在一旁看着可好?”

聂书生很怕萧何玉,刚才只是看到小婉姑娘可能会被欺负,故而才斗胆喊道,不过不知为何,此时真真切切的面对萧何玉,他竟然不怕了。

“你这个无赖,仗着父亲为非作歹,以后肯定是要遭报应的。”反正聂书生也豁出去了,当自己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就没有回头路了,以萧何玉的心胸会放过自己?

“聂书生,我看你今天是不是没睡醒吧,你们两个过去,让他醒醒,看看他眼前的人是谁,莫让他到了下面也胡乱得罪人。”萧何玉说的轻巧,只是一句话就定了聂书生的生死,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当真是无法无天。

郑妈妈也被吓得不轻,虽然与萧何玉比较她内心其实更加讨厌聂书生,但这个时候能为小婉喊出那句话的,也只有他,看来小婉的眼光还是不错,这聂书生虽然穷酸胆小怕事,但关键时刻还是靠的住的。

“你们不要过来,我可是秀才,打我就是有辱斯文,是犯法的。”聂书生边退边喊道,估计这时候也只有他能够喊出这有辱斯文的话来了。

只是那两名凶狠仆役在走到离聂书生跟前三丈左右时,却突然停下身子不动了,表情还是那副凶恶模样,看上去就放佛被点了穴道一般。

可点穴道那是需要近身接触,可刚才两名仆役和众人的距离,最近的也有两三丈距离,怎么可能点到他们的穴道。

难道是妖术?

这是众人的第一想法,没有人会猜测道仙术上,这些年神仙压根就没有灵验过,求神求佛还不如求妖求鬼。

倒是聂书生却是一脸惊喜,跪地拜道:“感谢前辈,感谢前辈。”

大家看聂书生的动作,哪里还不知道,帮助聂书生的是一名前辈,或许还是位得道高人,在联想到之前聂书生的大胆也就释然了,感情背后有这么一尊大神在,难怪胆子这么大,敢和萧何玉作对。

那萧何玉看到仆役的样子,倒没有像他的狗腿子那样吓得屁滚尿流,只是青面狰狞,扭曲的厉害,旁人还以为他这幅模样是气的,却不知道另有原因。

“我们走。”萧何玉大喝一声,竟然不声不响的就离开,那些上楼的仆役看到主子都离开了,自然不会继续去找小婉姑娘的麻烦,也跟着一道离去。

围观的人见萧何玉离去,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靠拢聂书生,好一阵夸赞,只是聂书生探头探脑的,他在找前辈的身影,可无论如何找,也找不到。

“真是奇怪了,为什么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鬼气?”薛尘看着萧何玉离去的背影,沉思道。

昨夜他暗中拜访了聂书生所指的那些和他有过接近之人,现她们或多或少都有鬼气缠绕,然后他顺着这些人的鬼气,又牵扯到了杭州城内的一些官宦人家,很奇怪的是,那些官宦人家大多数都有鬼气缠绕,唯独萧何玉的府中感受不到鬼气。

当他追查到萧何玉的时候,天色已经明亮,便停止了追查,改为白日跟踪,一路行来,萧何玉表现的和正常人完全没有两样,这让薛尘感觉到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然而当定身术使出的那一刻,看到萧何玉扭曲的面庞,薛尘知道,自己没有错,只是不知道这萧何玉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掩盖了鬼气。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薛尘也不必在隐藏,今晚他就要看看这萧何玉到底是何方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