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也喝了一口咖啡,望着一脸无辜的、正在讲他此次日本之行的章一木,很认真地说道:“我就说嘛?这事很不简单!那后来哪?后来你们又去了哪儿?”

章一木想了想,“后来……后来好像又去了海边儿,再后来就甚么也不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李莉问。

“我也不清楚,好像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已经在飞机上了!”章一木回答。

“太离奇了!”李莉叹道,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去自首!一五一十地向警方讲清楚。”章一木道。

“不好!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警察会信吗?搞不好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那又能怎么办哪?”章一木低下头去。

李莉也低下头去,沉思了一会儿,她道:“依我看不如这样,目前警方也只是怀疑你与此事有关,但绝不敢肯定你就是杀人犯,你冒然而去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不用别的!单凭这打儿带血的日币就够你招架的!我想,你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我去给你买身儿衣服,咱俩一起去你过去生活过得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对了,你的养父是怎么死的?”

“自杀!”章一木脱口而出。

李莉没有再问。她把桌上的纸笔稿件等收拾好,关掉电脑,又找了一张旧报纸,把那几张带血的纸币包好,夹在一堆书籍里,带着章一木,来到楼上一个小房间里,冲他说:“你就睡这儿吧!我父母都在外面忙,不会回来,我睡楼下,有事儿叫我!”

“好吧!给你添麻烦了”章一木答应一声。

李莉笑了笑,说道:“怎么听你说话倒真有点儿日本味儿!有意思!今儿就先将就将就吧,明天听我安排。”

“好吧!”章一木不无感激的点点头。

李莉下了楼,她来到自己房间,换下衣服,到浴室冲了个澡,穿了一身上下两件的米黄色针丝棉睡衣,把湿漉漉的头发用块毛巾包上,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她青春勃发的身姿,和娇美嫩白的面容。论年龄她比章一木略大些。父母早就递话儿给她:“别疯了丫头!老大不小的了!好好谈个对象是要紧事儿!”

“得得!谈对象也得讲个缘分!亏你们还是文化人?总不能我说谈就谈吧?马路上有的是,随便拉一个行吗?你们行我还不行哪!”

“瞧瞧!瞧瞧!这疯丫头!竟说些没边儿没堰儿的话儿!快滚!”父母一阵白眼儿。

其实,她早就对章一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起因,还是源于她父亲,她父亲每每回来,总要在她面前唠叨几遍:章一木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聪明;又如何如何悲惨。因此,她便开始私下悄悄地,搜罗了一些有关章一木的传奇经历和身世的一些片段,也期盼着有一天能够见上一面。

今天的不期而遇,使她一方面感到十分庆幸;而另一方面又使她一时还说不清楚:究竟是对他身世和经历感兴趣;还是对他本人更感兴趣?她一边儿想一边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拽下头上的毛巾,擦了擦脸,转身出来,又打开了电脑,随即坐下来。她要把章一木刚刚给她讲的一段凄苦经历,输入到自己的电脑里,于是,她略一思索,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起来:

“章一木的略有些驼背的养父,吃力地蹬着拉满纸片与其它废品的三轮板车,在前面走,而小章一木在后面紧紧的跟着,遇到上坡时,小章一木就拼命的推;遇到下雨时,养父就把一件破雨衣撑开,二人就蹲在路边儿的角落里,一起避雨;收入好的时候养父就奖给他一根油条或一个烧饼;收入不好了,也就只有挨饿的份儿了!”

也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怜悯。李莉一边敲着字,一边竟落下泪来!她不得不停下来,用毛巾擦擦脸。

突然,电脑显示器出现了黑屏,灯光也开始忽闪起来,她感到身后有些异常的响动。与此同时,一丝冰冷的空气袭过,头发和皮肤都被飘动了一下。

她的心立刻被提了起来,头发根和汗毛孔阵阵发凉!她慢慢的起身、又慢慢回过头来,可什么也没发现!她又把头回过来。这时,她感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动,低头一看:一个蓝脸儿的小男儿孩就蹲在她脚下!用大大的血红的眼睛盯着她!

她“啊!”地一声,猛然蹦起来!而那小男孩儿却一闪不见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直跳!

此时,楼上又传来了异常的响动,灯光也愈加昏暗,她喊了两声:“章一木!章一木!”不见回应。她不敢冒然上去,而是从一个大抽屉里,找到一把手电筒;又从院子里找了一把大扳手,算是有了照明工具和武器,也壮了胆儿。

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楼上走。可越往上走越感到迎面有一股强劲的风,使劲儿把她往下吹;而背后也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劲儿把他往下拽。

风中还仿佛夹带着某种野外山区特有的咸腥味儿!她即奇怪又恐惧,也不知是由于怪风实在太大,使她举步维艰;还是由于恐惧腿发软,使她完全失去了力量感。

好半天才倚着楼梯扶手,登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可是,接下来的问题更加严重,她的耳朵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鸣响,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而且,越接近章一木的房间就越疼痛得厉害!头像要炸开了,手电和扳手全都掉在了地上!

她用双手捂住耳朵,以减轻痛苦,眼里涌出泪来。

她挣扎着伸出一只手,去够门把手,好半天才够到,咬了咬牙用力一拧,门应声向里开了。里面一个穿雨衣略带驼背的人正背对着她,咸腥味的风和巨大的异常响动,使她大叫一声,向后倒去,那扇门也随后“砰!”地一声,被巨大的风力关上了。

许久,灯光又恢复了正常,耳鸣声也消失了,头也不疼了,眼泪也不留了。李莉从地上爬起来,她喊了一声:“章一木!”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这才从屋里传出章一木隐隐的哭泣声。

她握住门把手,使劲儿一转,门又被她推开了。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那个穿雨衣的驼背人也不见了。她看见:章一木正团缩在墙角儿里,不住地抽泣。李莉又朝四下里看了看,这才走到章一木跟前,惊恐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刚才那人是谁?”

章一木头也不抬地说:“他们来了!”

“谁?谁们来了?”李莉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

“不是你的养父吗?”李莉又问。

“不是!”章一木摇摇头。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说:‘还没有完’!”

“什么没有完?”李莉追问。

章一木没有回答。

李莉也没有再问。她上前拉起章一木,来到楼下自己的房间。

二人恢复了一下情绪后,李莉道:“看来,我们得尽早开始,尽快查明你的身世,我想你肯定与那个驼背人还有那个小男孩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能找出你的生身父母,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从哪儿开始呢?”章一木望着李莉的脸,插嘴问道。

“从你养父,从你生活过的地方!”

李莉说完,二人再也没有说什么,一个在**,一个在沙发上,合衣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