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微红的晨曦,枫终于缓缓睁开了干涩的桃花眼,一夜未睡,头像爆裂了般疼痛。原本他以为借酒消愁,或可早些被睡魔召唤过去,可未曾料到愁更愁,心痛反而更加剧了几分。

看着满地的杯盘狼藉,他苦笑着,穿肠酒何时对他失去了作用?神经不曾麻痹,痛苦不曾麻痹,就是那颗心也不曾麻痹半分。

穆瓦塔尔殿下的知遇之恩,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上,他心甘情愿地背负着,白天背着,夜里背着,只要他不能回报那大恩的万分之一,他就永远不允许这座大山移动半毫。

士为知己者死!

死!他可以为殿下死千次死万次!男儿的热血生就是为了一份理想、一份执着而流淌,如今,他已然找到了这样的理想,这样的执着——作殿下最忠实的卫士,守护他的全部。所以,为殿下而死,于他,绝不是一种卑微的恐惧或者一种难以抗拒的无奈,而是一种无上的光荣、至高的荣耀。为殿下而死,他绝不会犹豫半分。

只是,对她……

他下不了手,为了那份大恩若要以牺牲她的生命为代价,他的心是痛的,他不可能不踌躇。当时放开她的手,只为成全她的理想,既然她把部族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那么他就痛着松开她的手,即使是在心里剜却一块肉,只要成全了她的理想,能让她快乐,他就放开。

可是,若是要了她的命呢?若是残忍地用自己的手沾上她的鲜血呢?

生生的寒意袭上全身。

“使者,浴汤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移步吧。”侍女俏脆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任何不属于这个国家的外族人,来到孟菲斯定要在第二日太阳神完全跃出地平线以前浸泡在清凉的尼罗河水中,洗去一身的污浊,驱走身上的魔鬼。否则,太阳神将降下罪责,给这个肮脏的带着魔鬼到处游**的人带来厄运。

枫摇晃着沉重的身子,胃部一阵酸意上涌。他使劲咽了咽唾沫,压下要呕吐的感觉,打开门,冲着俏脆声音的主人扬了扬眉。

侍女脸上顿时飞上一朵绯红的玫瑰,青春的小脸惶惶然低了下去,赶紧迈开步子往前疾走。走了几步似又想起了什么,怀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心再回头瞧去,正落进一汪魅惑无波的桃花潭。徒招惹来一阵羞涩。

枫嘴角一弯,他的笑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富有杀伤力啊,只是这笑为何就不能圈住她的心呢?

一炷香的时间后。

枫洗尽了身上的风尘和浓烈的酒味,换上了一袭月色的长衫——这是她最爱的颜色。她说过,她喜欢一切和月亮有关的东西,因为只有月亮才是清澈明亮的,没有被尘世污染过的。那时的她还真是单纯啊。但愿这身月色能够唤醒她沉睡的梦,唤醒她对爱的留恋。

枫收回心绪,轻掸长衫,拢了拢原本就已光滑顺齐的发丝,一抹专属的似笑非笑桃花靥浮现

酷热的天气啊,他要了一块冰随意地嚼在嘴里,丝丝凉意散了开来。

埃及的王宫还真不是一般大,作为外国使者,他不能在宫内乘辇,只能穿着两只纸莎草编织的拖鞋一步一步量到他所要到达的终点。这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小小的酷刑了。

他眯着一双妖魅的桃花眼,一路之上到处与擦肩而过的年轻侍女们飞抛媚眼,惹得貌美的姑娘们尖叫连连,即使有些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又舍不得的再次回眸捕捉这桃花眼的男人身影。一些上了年纪的高级侍女更是感喟心伤,若不是岁月催人老,她们就是跟着眼前这妖魅的桃花眼私奔也愿意。

枫在宫内四处闲逛,到处留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拉美西斯耳中。拉美西斯神秘莫测地对报信人付之一笑,“由他。”他看似无意的闲逛,可方向却始终无误地一点一点往比姬丝祭司所在的阿卜神庙靠近。拉美西斯心中暗中冷笑。

比姬丝竟没有嫁给埃及法老啊,他来到埃及后竟然意外地得到这样一个振奋的消息。比姬丝选择到阿卜神庙担任祭司侍从太阳神终身不嫁,真是个出乎意料的选择。但她这样做究竟是未能忘情,还是有别的阴谋呢?

枫逍遥地继续沿路和偶遇的侍女们调笑,心里掺杂着一丝喜悦和猜疑。

穿过那道宫门,就可到她所在的神庙了,她可会欢迎自己?枫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衫。

心竟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