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就在所有的人都无所适从之时,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在祠堂的大门之外,高一声,低一声地叫了起来。

那样的突如其来的呼唤,暂时性地打破了此时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听到有人随意的在祠堂门外喧嚣,大长老张天齐率先恼怒地蹙了蹙眉,以示不满。

可是,听得出,那被阻挡地门外的,是自己四徒弟唐方隐隐带着焦虑的声音,陶心然却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她转过头去,对侍立在一侧的小香暗中递了个眼色。小香领会,对陶心然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快速地朝门外走去,不多时,小香去而复返,她的身后,一个生得瘦瘦弱弱、白净斯文的少年,正静静地踏着烈日浓影,一步一步地朝着祠堂之内走来。

这个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瘦弱,纤长,弱不禁风。他的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孔仿佛初春的薄雪,发出晶莹而脆弱的光芒。那样的苍白如阳春白雪一般的薄光,使他即便刚刚如此烈烈的骄阳之下起来,却还是没有沾染到,哪怕是一丝丝的炎热的酷烈气息。

看到唐方步入祠堂,陶心然心里一动,却很快地掩饰住了。她望着四徒弟年轻俊秀的脸,微微笑道:

“唐方,你已入我陶家门,就算是我陶家的一分子了。只是因为为师事务繁忙,所以未来得及带你四人拜见祖师……来,你既然入得祠堂,当要先见过我陶家的列祖列宗……”

还不等众人开口,坐在上首的陶心然,率先开口,将所有的拒绝的、质问的话,挡在了门外。她甚至是得体而淡漠地笑着,对那四个徒弟中最小的一个,亲切地伸过手去。

要知道,陶心然终南收徒,然后才回到陶家,而今,徒弟们入门三月,又因为事务繁多,这四个名义上的徒弟,还真没有正式拜过祖宗,所以,此情此景,陶心然的话,众人根本就无可反驳。

唐方在四个徒弟之中,向来以听话和柔顺而出名。此时,听到陶心然的吩咐,他眨了眨水润得仿佛三月涟漪的眸子,然后乖巧地在小香送来的锦凳之上,规规矩矩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站到陶心然的身边去。

淡淡浓浓的日光,照在少年的身上,使微汗轻渗的少年的肤色,显得粉红而又白皙。而他的身上,因为绑了不少的物什,此时,身形一动,叮当乱响。给这庄严肃穆的祠堂之内,凭空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缓和气息。

然而,在所有的人看到唐方腰间挂着的小物什时,竟然微微地愣住。下一刻,他们开始面面相觑。

原来,唐方的身上挂着的,竟然是一串环佩叮当的长命锁。

此时,陶心然也注意到了。于是,她随意地抄起唐方挂在胸前的一个制作精巧的、金灿灿的小锁,轻轻地扯了扯唇,微微嗔怪地问了句:“唐方,不好好练功,怎么又玩这些小孩子的物什……”

那枚小小的金锁,色泽艳丽,质地纯正,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陶心然翻开锁面,只看到锁的正面,铸着“长命,富贵”的字样,而反面,则镌刻着“陶玉”两字。

陶玉,那可不是三师叔的爱孙么?他的金锁,怎么会落在自己的徒弟手里?

陶心然眉间微微一动,再顺手抄过其他金锁,一一检视,发现这些金锁,都是属于陶氏的子弟和长老们的孙辈所有,再一看之下,陶心然的脸,微微地沉了下来。

原来,唐方腰里挂着的,是小孩子的长命锁——邺城有风俗习惯,小孩子出生之后,父母会在当地最出名的寺庙,为其求长命锁一枚,上面刻着父母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那些东西,向不离身,只有在年长,准备提亲之时,才将这枚长命,锁,交到对方父母的手上,以示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