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漓拧紧眉头,等着鬼师给她一个解释,只听鬼师道,“这要从战恒的魂灵说起,之所以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其实是因为战恒的魂灵在这么多次的轮回中分散了,投胎成了两个人,所以才会有两个他。”

他指着萧越,又道,“而你既然说你的丈夫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而他又不在世上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两个人遇到了,所以他的魂灵吞噬了另一半,重新合二为一。”

顾萧漓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战恒,什么合二为一,她弄不明白。

萧越倒是听清楚了,他看向鬼师,道,“以您的意思,我是萧越,也是陆祈墨?”

“没错,”鬼师道,“那个灵魂是你的另一半,遇到了你,自然合二为一了。”

萧越只觉得脑子一阵剧痛,他忍不住握着自己的头,不敢往下想,生怕再想,他的脑子会炸开。

顾萧漓看着萧越,又看着鬼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的眼前一片空洞,眼泪止不住往下流,这究竟是怎么样的缘分,要她遇到陆祈墨,又要她遇到萧越,要她爱上这两个人,最后又告诉她,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同一人。

顾萧漓觉得脑子不够用了,鬼师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罢,他突然大笑了几声,对自己的儿子道,“梁还,我们走吧。”

他的儿子跟着他的身后,又看向顾萧漓,笑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阿房,我们梁家自从父亲吃了长生不死药后,我们都很长命,不知不觉,我也活了快一千年了,一千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见到阿房,也就是你的祖上,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顾萧漓错愕了片刻,冲着梁还微微一笑。

“他就是战恒,绝对不会有错的,”梁还道,“希望你们能再续前缘,也了却了父亲一千多年来的心愿。”

说罢,梁还随着梁先生一起消失了。

空****的街头,只剩下顾萧漓和萧越两个人。

萧越凝视着顾萧漓,深吸一口气后,道,“你是阿房的后人,而战恒是阿房生死相许的情人,他们曾经是一对至死不渝的眷侣,却被始皇拆散,最后阴阳永隔……”

顾萧漓听着他说话,她低下了头,不知道如何面对萧越,以梁先生的意思,萧越就是陆祈墨,陆祈墨就是萧越,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阿房跟战恒……都是流云镇的人吗?”顾萧漓忍不住问道。

萧越点了点头。

“所以,我对这个流云镇才会感到如此熟悉。”顾萧漓环顾四周,的确,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似从灵魂深处散发而出。

萧越看了她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阿房跟战恒都是流云镇的人,战恒是那个时候的英雄,整个天下都在他的脚下,他险些成为了万世至尊,可是,为了阿房,他放弃了一切,放弃了皇位,放弃了江山,甚至放弃了他的生

命……”

顾萧漓微微动容,凝视着萧越道,“为什么会这样?”

“始皇一直深爱阿房,甚至为阿房建筑了阿房宫,只是,阿房的心里一直只有战恒,始皇统一天下,为了收复打败战恒,不惜以整个流云镇的人的性命作为要挟,让战恒投向,阿房为了保住流云镇的无辜性命,为了不让战恒左右为难,她选择从城楼跳下……”

两个人同一时间望向城楼,历经千年的城楼,好似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记载着所有的希望和悲恸。

顾萧漓深吸一口气,“她一定很爱战恒吧。”

萧越没有回答她,继续道,“始皇为了复活阿房,不惜请了很多名人志士来修炼丹药,最后战恒为了救阿房,甚至不惜自毁双目,可是阿房根本不记得他了。”

顾萧漓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

偌大的阿房宫宫殿玉阶上,一个双目失明的男人坐在那吹笛子,路过一个身穿华丽衣袍的姑娘,素手拂过栏杆,远远地望着他,被他的笛声所动容。

“月儿,他是谁啊?”华衣女子问道身边的侍女。

叫月儿的宫女一怔,恍惚的喃喃道,“恐怕是哪个宫里的侍从吧。”

“可他好像是个瞎子。”阿房忍不住朝着他走过去,又顿住脚步,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心里一阵难过。

阿房捂着心口,只觉得心痛的厉害,月儿连忙凑上去,“娘娘,奴婢扶您回宫吧。”

阿房摇了摇头,朝着他走去,可是每走一步,就感到心尖一颤,好似根本无法靠近这个男人。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阿房熟悉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他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

战恒苦笑,却不说话。

阿房凝着他,只觉得那张脸无比的好看,俊朗的面容,好看的轮廓,只可惜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没有眼睛,真是太可惜了。

阿房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竟有些说不出话。

月儿看的急了,上前道,“娘娘,我们走吧。”

阿房却忍不住道,“你的笛子吹得真好。”

“我夫人一直很喜欢呢。”

战恒把玩着手中的笛子,想象着与阿房过去的一幕一幕,想起她与自己策马扬鞭的场景,那时候他问她,她要什么,她只说想听他会吹一首曲子。

战恒微微一笑,抬头望向她,“姑娘想听曲子吗?”

阿房一愣,点头道,“可以吗?”

“当然。”

说罢,他吹起熟悉的乐章,那一首曲子是他为阿房吹过的,只可惜,他的阿房……已经不记得她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阿房听到动容了,忍不住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带给她这样的感觉,明明第一次见面,明明根本不认得,就连对方是谁她都不知道,可是正因为这一

首曲子,她居然无法控制的想要哭。

从此之后,阿房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听战恒吹曲子,战恒每到黄昏的时候,就会坐在玉阶上吹奏着笛子,有时候阿房会来,有时候不会,可是,他每晚都会在那,每晚如此。

顾萧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会想起这一幕,她深吸一口气,错愕的凝视着萧越,“恐怕……我真的是阿房的后人。”

她不能否认,因为她的脑海里,有阿房的记忆。

萧越微微一笑,“我对这里的确感到很熟悉,所以……一踏进这里,我就感到有些不同。”

他的脑海里,残存的却是战恒的记忆,战恒在炼丹师的丹炉前,最后一次看到始皇。

两个争斗半生的男人,彼此的眼里皆是磨灭不变的敌意与防备。

若不是此生爱上同一个女人,若不是此生事敌人对手,兴许他们会成为知己好友,只可惜,没有如果。

始皇终于统一了天下,得到了阿房,可是,他望着眼前的战恒,却觉得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他自以为自己很爱阿房,不惜为她修筑阿房宫,只是,他真的爱阿房吗?

“替我好好照顾她。”

这是战恒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转眼,他跳进了炼丹炉。

萧越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回**着这个场景,他觉得不可思议。

顾萧漓继续回想着,脑海里闪过阿房服下龙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

她哭了,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声嘶力竭,她平静的坐在榻上,任凭身边的男人握住自己的手。

“阿房,阿房,太好了,大夫说你有心跳了,有脉搏了,太好了……”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中,忍不住亲吻着她的额头。

阿房没有作声,心在那一刻几乎要停止了,她没有哭,没有任何反应,跟一个木偶没什么区别。

“阿房,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始皇握住她冰凉的手,低低道。

“开心。”

平静的两个字,似乎用尽了半生的力气,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始皇,眼神寒冷的让人发憷,“陛下,你开心吗?”

始皇一怔,良久后才错愕的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看到你醒了,我当然开心。”

“是吗?”阿房依旧语气冷漠,“那么陛下,如果你死了,我会更开心。”

她的话那样刺心,直戳始皇的心尖。

始皇没想到居然会这样,他忍不住握住阿房的双肩,“你怎么了?”

“战恒死了,对不对?”

一句话,如罹雷击,始皇怔了半响吐不出一个字。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战恒是心甘情愿的救她的。

阿房冷漠的眼神比世上最凶残的利剑更要厉害百倍,“陛下,您觉得战恒死了,我会独活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