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之后，高阳在小店门前停下了车，之后下车去给书小童开了车门，便说：“书小姐，我在这里等你。”

书小童点了点头，往小店里去了。

舒子默已经到了，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到书小童后笑了笑，只是那笑显得有几分拘谨，就仿佛他与她并不熟识。

书小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服务生端上了一杯柠檬茶，想必是舒子默事先便打过了招呼。

这是书小童最喜欢喝的，每到这里，点的必然是这个。她看着面前浅淡橙黄的的柠檬茶，心里五味杂陈，她扬了扬唇角，想要笑笑，可那笑终是未成形，扬起的唇角便显得有几分尴尬。

对面的舒子默戴着一副银色半框眼镜，手捧一杯芒果汁，手指白皙纤细，十指指甲修理得干净整洁，身着的棉质白色衬衫明净到一尘不染。

在书小童的印象里，舒子默一直都是这样的。可他看起来有几分无措，这让书小童心里很难过，该无措不安的是她，是她背叛了他，是她在婚礼当天逃走了，是她不管不顾的扔下他一人应对满座宾客。

她以为可以和岑旭地老天荒，彼时的她不知晓，彩云易散琉璃脆。

“你——瘦了！”舒子默说。

书小童低头咬了咬唇，有几分苍白的唇被咬的泛了红。

她想，他应该怨她，恨她，甚至掴她耳光也是应该的，可他不但不责难于她，反而显得有几分小心翼翼且卑微。

“对不起！”书小童说，声若蚊蝇。

舒子默轻啜了一口芒果汁，说：“好吧！我接受你的抱歉，书小童，我原谅你。”舒子默的语气是努力之后的轻快，但他终是无法掩饰眼里的伤，那大片大片的忧伤就像冬日里的落英缤纷。

书小童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但眼泪却迅速的涌上眼眶，她急忙弯下腰去：“我鞋带松了。”她刚弯下腰，泪水便迅速滴落在了地上明净的红木地板上，她擦了擦了湿湿的眼角，过了好一会，才抬起来头。

“怎么还像个孩子！”舒子默说。书小童记得他以前也经常这么说。在她丢三落四的时候，在她不小心磕碰到头的时候……脱口而出之后，舒子默显得有些愣怔，他又轻啜了一口果汁，以便掩饰掉此刻不宜有的表情。

书小童看到窗外坐在车里的高阳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看，她迅速移开了目光。

“他对你好吗？”舒子默问。

“好！”书小童的声音有点虚。

“那就好！”

“你呢？最近好吗？”刚问完书小童就后悔了，直怨自己笨口拙舌，她怎能这么问，现在的他怎会好？

“还好！”舒子墨口不对心。

书小童心里清楚，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店还是以前的样子，门两旁的盆栽树木依旧是枝叶扶疏，靠近柜台的报刊架上依旧整齐搁放着最近的新报和杂志，就连服务生的脸，也是熟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却已不是昔日心境。

离开“小诺一语”时，在小店门前，舒子默看着书小童上了车。

车子已经开出一段后，书小童回过头，她看到舒子默还站在原地，离得太远，她已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幅忧伤的水墨画。

书小童在心里说，忘了我吧！也别原谅我！她想，以后，她怕是再难见他。

站在卧室门前的岑旭尧手握银色把手，踌躇了一下，终是轻轻推开了镂花的浅咖色木门。

他太想念她，以至于事情刚办完便一刻也不耽搁的赶了回来，加上高阳在电话里说她去见了舒子默，又让他有几分不安。

书小童曲腿倚在宽大的窗台一侧，偏头看向窗外，下午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流泻进来，一片金光潋滟，她整个人被笼罩在其中，仿佛与那金色的阳光融为一体。

这几天她似乎平静了不少，杨妈送上来的饭多少都会吃一点。有一天早晨，她甚至自己走下楼去吃早餐，虽然整个过程她都没有看岑旭尧一眼，但还是让岑旭尧讶异欢喜。

岑旭尧走上前去，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阳光中她的脸明净得可以清晰看到细小的绒毛，他握住了她身侧的手，她的手指纤细且柔若无骨，仿佛一用力便会变了形。

他看到她转过脸来，扬了扬唇角，虽是不如从前明朗，但也只带着3分黯然。

岑旭尧听到心底传来奇异的声响，像是春日清晨百花盛放的声音，美好温暖。

他许久没有见她笑，那种明朗洁净的笑，在不久前那个让人惊惧的夜晚销声匿迹。

现在，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对他扬起唇角，这让岑旭尧欢喜不已。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她没有避开，这给了他勇气，他吻上她的唇，阳光里她的唇依旧有些冰凉，但她阖上了眼，他捧着她的脸，心无旁骛的吮她唇齿间的芬芳。

他想，他一定会给她幸福，他只是需要一点点的时间。等到事情过去了，他要给她全天下女人都渴望的幸福，至死，他都不会再伤害她。

许久，岑旭尧终于离开了书小童的唇，他拥着他，感受遗失已久的温暖，他听到她说：“我想去院子里坐坐。”

岑旭尧把书小童抱到床沿坐下，给她穿了拖鞋。

走到院落里的书小童在藤吊椅上坐了下来，岑旭尧也挨着她坐了下来。

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即使只是这样安静的坐着，岑旭尧也感觉踏实，她是在他身边的，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知是过了多久，书小童阖着眼，像是睡着了，明媚的阳光穿过红绿相间的三叶梅，投射到她的脸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风过时，那些光影便轻轻晃动。

大概是因为头没有倚靠的地方，书小童看上去似乎睡得并不舒服，她轻蹙着眉头，长且微翘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岑旭尧想起以前，书小童总爱倚着他的肩，她说他的肩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暖的靠枕！彼时的她，温软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小调皮，眉眼间书写的都是幸福的模样。

如今，他就坐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她却视而不见。

他想，她大概还是有几分怨他的，但是没关系，她已经好好吃东西，刚才还对着他笑，他吻她的时候，她还回应了他，他想她会原谅他的，只是她也需要时间。

岑旭尧想把她的头扶到自己的肩上，或者把她抱进卧室，可最终却什么也没做，他害怕弄醒了她。

岑旭尧对站在不远处的高阳扬了扬手，示意他离开。

高阳微微一欠身便转身走了。

书小童这一觉睡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岑旭尧感觉到双腿有微微的酥麻，像是有无数的小蚂蚁在腿上爬行。他觉得应该活动活动，便轻轻站起身来，捏了捏腿，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往屋里走去。他决定去煮一杯咖啡。

当岑旭尧端着咖啡走出门，却只见空空的藤吊椅在空气中来回晃**。

“高助理！高助理！”岑旭尧高声叫道。

高阳很快从屋里跑了出来：“岑总！”

“开车到岔路口！”

高阳看了看空空的藤吊椅，明白过来，急急往车库的方向去了。

岑旭尧走到藤吊椅旁，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捏着杯把的拇指和食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