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顺利出镜了。按照规矩,我们的行动不隶属于任何组织,仅仅代表我们自己,最多可以代表CDC。基于这个原则,我们必须努力的活下来,自由、安全的活下来。按照规矩,我们在境外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由我们自己负责,那种情况下,没有国家保我们,没有机构承认我们,没有组织会出手援助,哪怕连国籍、身份一切都是假的。

这样的任务不是第一次,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我的兄弟们也一样,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但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就像我们不知道行动结束后我们还是否活着一样。

战斗从一条小船开始。

海边的夕阳格外的艳丽,比山里的城里的都好看。在一片礁石上,我们映着满满的嫣红海天一色,往脸上涂抹着迷彩,这是为晚上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

太阳躲进云层,滑落入海,炙热暗淡下来,红的不再那么耀眼,金的不再那么灿烂。云,不在那么洁白如玉,就像哪位画家一不小心碰翻了装满颜料的调色盘一样,将它染上了鲜艳的颜色。红、黄、葡萄灰、茄子紫、半灰半百合色,还有些听也没听过,见也没见过的颜色都呈现在云的身上,令人大饱眼福。

“这迷彩都臭了还用?青队长,这是什么鸟意思啊,连迷彩也要故意划清界线,是不是太……”岳枫抹着迷彩,觉得味道不对劲,指着青鸟抱怨。我只顾着看这晚霞去了,还没来得及涂抹迷彩,所以赶紧打开盒子闻了闻,果然有一股味道,但是也算不上臭味。

“扯淡,这是临走时,青鸟队长让向尚向阳兄弟特别去后勤处配置的,怎么到你那里就是臭的了?”王羽已经画得差不多了,于是顺手把自己的迷彩递给岳枫。岳枫接过来闻了闻,又丢还给王羽,看来味道是一样的。

“这是我让向家兄弟专门去配的,因为我是境外行动,又是晚上,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可以通过迷彩淡淡的味道来区别是敌是友。哪里有那么细致,连迷彩都要区别开来,你是骂我们还是骂自己啊?”

岳枫无语了,环视了一圈,没人搭理他一个眼神,便也乖乖的化起妆来。只是那王羽还是那般要强,事事都要抢在前面,从来都不愿意服输,也不愿意落后。

画好妆的王羽和青鸟一起给气垫船充气了,一共两条船,我们将分两组靠近小岛。第一组王羽带队,向尚、向阳、谢垣、石涛一起,第二组由青鸟带队,岳枫、肖民昊、我四个人一起,主要是负责支援和战略方案的汇集、调整以及区域内的信息导航,必要的时候进行电子干预。

很快大家都画好妆,开始换夜行迷彩服,这是金雕研发的新型迷彩服,专门在夜间执行任务的时候穿着,这衣服采用了特殊的材料,普通的夜视镜无法发现我们,而我们自己佩戴的夜视镜将这

种材料的分子结构编程进去了,可以在夜间看到战友。此外,这身衣服不仅有防弹、防水、调温等功能,还有一个好处是,戴上面罩,我们的身体全部被遮盖后,热感成像仪也难以发现我们。

对于这衣服,青鸟是赞不绝口的,而王羽他们沉默着没有发表意见,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都没有发言权。青鸟是参与了这件衣服的研制的,所以他对其性能很了解,用的他话说:“这是全球最牛的夜行衣,目前只有极少数的产量,这次拿出来给我们佩戴,就是希望在实战中得到检验。”

又当一次小白鼠,不过我们是乐意的,因为我们的计划中就没有考虑这衣服的特性,权当是一件普通的迷彩服。

船弄好了,谢垣从背包里拿出一些面包和食物:“大家把这些拿着吧,是我精心为大家准备的。”

“好东西!”岳枫拿一个在手里掂了掂,准备给我扔一个过来,被谢垣给阻止了:“这可不是给我们自己吃的,是送给岛上那些朋友的,别乱扔,小心走火!”

我知道这是炸弹,外形特殊的特质炸弹,记得我们在第一次跨境执行任务的时候,那个叫作鳗鱼的人出卖我们,把我们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是借住谢垣的特制炸弹才帮我们逃出来的。

“这些东西我可费了不少心思的,有着一定的防水功能,即便给敌人给发现了,没收了,他们也不会当成炸弹,这样我们就有机会脱身或者造成对方的伤害。”

“好了,检查一下自己的枪械,我们准备登船了。”青鸟命令我们检查设备。

“时间还早呢!”石涛看了看表,然后看了看天。

“不早了,这汽船用手摇过去,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呢。”

青鸟将自己的枪一支支的检查了一边,然后站起身来:“请打家记住我们的前进的线路,我最后啰嗦一遍:每个人都给我专心战斗,我们要趁着明早的朝阳回国。”

“是!”

“石涛,跟接应我们的队伍作最后的对时。”

“是!”

“告诉他们,如果我们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到,就不用等我们了,让他们安全撤退。”

“是!”

石涛去给接应队伍的人联系去了。青鸟看着我们,我们看着青鸟,确实,我们不知道接应我们的人是谁,在什么地方接应我们。当然,有些时候有些事是没必要让我们知道的。

“大家记住,接应我们的队伍在西北方向20公里外,他们会在明早6点开始向我们靠近,直到离这里一公里外的一个渡口,他们在哪里的一个小仓库里准备了车辆,我们自己撤到哪里,有人会打开仓库,然后我自己开车离开。地理坐标石涛将发到各位的微电脑上,但你们必须记住接头的暗语:‘梧桐开’,回复暗

语是:‘凤凰回’。注意的是,前半句是我们的提示语,对方如果先用了这半句,说明已经出了问题。”

“记住了!”

“再说一遍,这是境外,我们没有特权,我们没有足够的物资和设备,我们也不能那么自由,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所以不能大意,务必遵守纪律,一旦计划被破坏,大家就必须灵活多变,保护好自己,多和战友沟通。我们之前用的唇语、暗语、密码等等,岳枫,大山你们还记得吧,没有忘记吧。”

“都融入骨子里,哪能亡得了啊。”岳枫的回答让青鸟不断的点头,当他把目光转向我的时候,只轻轻的笑了笑,我自然是忘不了的,这是我的天赋,是上天给我的最珍贵的财富,也是对我遭遇的一切不公所给予的补偿。

太阳沉入海平线,天空一边深蓝,一边浅蓝,仿佛一个蓝色色相环。天色渐暗,两只充气穿轻轻的离岸,朝远处的岛屿驶去。

第一组的船带着红外设备和预警设备开道,我们紧随其后。岳枫和肖民昊划第一班浆,我和队长在船上半卧着着,这样可以尽可能的保持船的平衡。仰面看天,已经没有刺眼的光,而是淡淡的,犹如忧伤心情一样的天空。

背对着岳枫,正好面对肖民昊,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偶然巧合,青鸟训练出来的肖民昊,举手投足间透射着小牧的影子。是我没有放下,还是青鸟没有放下,还是我们都没有放下。看着摇晃的着的肖民昊久了,视线渐渐模糊,仿佛眼前划船的是小牧,再一看分明看到的是自己。我放不下的真的是战友兄弟嘛,或者说我神经元里沸腾的真的是小牧的死吗?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小牧,不是金雕,不是战斗,不是野狼,不是杀戮,而是乡野间的生活,是山里劳作的父母,是日头下辛苦耕作的村民,是连绵的山峦,是蜿蜒的小溪。漫山遍野的野生杜鹃花里,一个孩子穿梭在林间,没有牧笛,只有斜阳和一头老水牛,蹒跚着从林子边沿走过,趟水过河,是回家,还是离家上学,那蹒跚的水牛消失了,行走的小路变成了一条蜿蜒的山路,山路上矫健着离开的背影里,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是父亲母亲?不,是两个迷彩的背影,还跟着一条气喘吁吁的大黑狗……眼泪终于是从眼角滑落,悲伤不在是为别人,而是在为自己。心魔,笼罩着的不是看得见说得了的悲伤,而是心底里无法名状的寂寥和伤痛。

借口,嘴巴给心脏套上的伪装被自己给撕掉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浮现。

谎言,大脑透过红唇白齿竖起的面纱被自己给揭开的时候,羞恼与悲伤不期而遇,只觉得耳根发烫。

似乎又想起多年前的那篇评论,我们都被有限和无限给禁锢着,有限的自我与无限的世界,无限的空间与有限的个体,无限的内循环与有限的形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