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二百二十一章 对手

天色微亮,发生在安家军与德国军队之间的边境攻防大战,依然在激烈地进行,出人意料,德国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无法前进一步,整条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加伊姆防线,战斗一夜的一九六团二营一连的防守阵地上,连长范启成已经顶到了最前线,漆黑的脸上只露出个亮晶晶的眼睛,说话时白牙显现,非常的滑稽。

德国人学乖了,数量庞大的自走火炮打上几炮就换个地方,持续保持对安家军防守阵地的压力。

炮弹接二连三地落下,爆炸溅起的尘土和硝烟,几乎遮蔽了天空。而在一连阵地前方,大约五六十辆坦克的残骸,冒着滚滚的浓烟,证明着此前的战斗惨烈程度。

此时,一百多名德军士兵,绕过这些废铁堆,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安家军阵地推进。

范启成中尉悄悄从壕沟里探出半个头,看到德国人越来越近,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大声命令:“开火!弟兄们,使劲打,揍死这些背信弃义的德国鬼子!”

“卟卟卟——”

阵地上撕裂油布的声音响起,十多挺通用机枪齐射的密集子弹喷薄而出,弹雨如注,德军人瞬间倒下一大片。其他的德国士兵赶紧趴下,用步枪和冲锋枪进行还击。

双方你来我往,枪声不绝于耳,没过多久,阵地上的通用机枪枪管就打红了,不得不紧急进行更换,整个阵地上空曳光弹的残影在晨曦中来回飞舞。

一班长李发,因为“8”通常被看做吉利数字,代表发,两个圈栓在一起便是发,因此绰号叫老栓,而和李发一起玩到大的李零,“零”便是“〇”,圆鼓鼓地像个冬瓜,所以绰号叫冬瓜。

李发和李零是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三九年家中揭不开锅的两人,一起从成都近郊的郫县跑到叙府去参军,次年因表现良好一起转为志愿兵。去年文化课培训已经达到初中水平的李零,被调到培训班学习火箭筒操作技术,刚刚提升班长的李发则请探亲假回家,向中意很久的姑娘求亲,原本女方嫌贫爱富,准备把女儿交给邻村的地主做小妾,结果李发直接把士官证和回家时所领的军饷一亮,地主家见牵扯到安家军现役军人赶紧上门赔罪,女方家里不得不服软,李发仅仅送上五十元的聘礼就把老婆领回家,到现在妻子已经在家生下个大胖小子。

李发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是怎么来的,十分珍惜眼前的一切,他明白只要自己作战英勇,哪怕牺牲了家里也不愁没人照顾,如果消极畏战,不仅照样会挨枪子,还什么福利都没有了,作战非常勇猛。

李发顺着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防御壕沟,躲进一个新被炸出来的浅弹坑里,随后半蹲着用自动步枪向对面的德国士兵射击,一连将两个德国人送去见上帝。

“老栓!”

两个身影蹿到李发身边,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招呼道,不用看李发就知道是李零和他的副射手。

“冬瓜,扎个了?受伤了吗(读man)?”

老栓转过头,粗粗扫了一眼,就看到自己兄弟身上的棉农和自己一样,破烂得不成样子了。十一月的西亚,早晚温差很大,白天气温可达二十多度,但到夜晚温度会迅速下降到零度左右,因此每一名官兵都不得不准备两套衣服。

此时李零手臂上正有一处正在冒着白烟,脸上也是黑乎乎的,只剩下一副牙齿和眼白可以确认五官位置。

“莫得事,我这脸上是炮弹烟灰给熏的,刚才几发炮弹就在我和小华脑壳上方爆炸,好在我们蹲的角度巧妙,躲开了弹片和气浪,但是蔓延的黑烟却没躲开,手臂上也着了一块火苗,就成现在这副狼狈样儿了。”

说完,李零用手搓了一下漆黑的鼻子,结果鼻端搓出来一条黑不黑白不白的印子,立马将脸上整体的黑色基调破坏无遗,显得更脏更丑了。

叫做小华的火箭筒副射手原名端木华,今年十九岁,江西赣州人,不过他的身材可一点儿不小,反倒高大强壮,原本他是赣南西华山钨矿厂的矿工,受不了黑心资本家的盘剥,四〇年春节过后赶到老南昌的安家军新兵征募点报名参军,今年年初转为自愿兵,他的主要责任是背负火箭弹,同时保护主射手的安全。

端木华对射击极有天赋,此刻他一边倾听李发和李零用乡音交谈,一边用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对准一处正在向三人方向扫射的一个机枪火力点,随着枪声响起,对面的德军主射手眉心中弹,一头扑倒在通用机枪上,威胁顿时消失。

“莫得事就好,你们跑到我这里干啥子?”确认了老兄弟没事,李发感觉略显急促的心跳缓和了许多。

李零赞许地向端木华竖起大拇哥,随后道:“打得太凶,莫得火箭弹了......整了一晚上,阵地上储备的火箭弹全部打光了,运输连还在抢运......莫得火箭弹,我现在成了步兵了,正好归队帮你的忙,小华枪法好,我叫他过来一起打德国佬。”

李零说完,将手里经过校准的中正三式半自动步枪一亮,李发这才注意到火箭筒已经不见了。

“好撒,你龟儿子的枪法好,对射击有天赋,正因为这样才被选拔成为火箭筒手......狗日的德国佬又爬起来冲锋了,给老子狠狠打!”

说完,李发几个腾跃,跳到左侧一段战壕里,自动步枪不断地喷吐着火焰,收割着冲锋的德国官兵的生命。

李零和端木华亦步亦趋,半自动步枪一声声射击着,两人枪法都很好,几乎一枪一个,丝毫也不亚于自动步枪的火力压制。

这时,阵地后方一百多米的堡垒上,沉寂已久的12.7毫米口径的高平两用机枪突突开火,居高临下的弹雨,把德军成片掀翻在地,整个阵地前方为之一空。

就在李发松了口气的时候,炮弹划过空中的啸叫声传来。

“隐蔽!”

“轰——”

远处飞来的炮弹接二连三地在阵地上爆炸,弹片夹渣着尘土,向四方激射,李发和整个班的弟兄抱着头,死死地贴在坑道壁上,一动不敢动,紧张地等待炮击结束。

这一轮炮击足足持续了四五分钟,到了后来逐渐稀疏,李发警觉地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左右局势,赫然发现左侧的阵地正在遭受比自己这里凶猛十倍的密集炮击,那里缓坡上各种坚固的防御工事,就像是纸糊的玩具一般,被爆炸的威力撕烂揉碎,再高高地抛到空中。阵地前沿残存的地雷不停地被引爆,早已在此前炮击中趴下的铁丝网被撕成了碎片,隐蔽在战壕里的官兵们被炸得血肉横飞。

“狗日的,二连负责的左翼危险了,一班,跟我去增援!”

李发迅速判断出德军的攻击重点,招呼全班剩下的八名官兵,跟自己一起前往损失惨重的左翼。要知道一连负责的中线,阵地有着后方堡垒火力的援助,左右两翼则处于堡垒间的地域开阔地带,防守压力要大得多,哪怕中间少一个班无伤大局,但两翼要是被突破问题就大了。

左侧阵地前沿,德国步兵排成散兵队形,向着阵地猛扑过来,在前面开路的赫然是两辆四号坦克,两个庞然大物一会儿开炮,一会儿机枪射击,慢吞吞地向阵地扑来。在四号坦克后方,赫然还跟着四辆轮式装甲车。当距离战壕一百米开外时,坦克警觉地停了下来,主炮和机枪持续射击,掩护从装甲车上跳下来的步兵,向阵地发起短距离的冲锋。

“不好,准备手榴弹,右前方六十米,投!”

李发带着一班战士,前往二连右翼的防御阵地,奔跑在半人高的坑道中,李发看到大约一个排的德军已经在坦克和装甲车的火力掩护下冲了上来,迅地下达作战命令。

配合默契的九名将士一边跑,一边从腰间掏出手雷,拉开弦后果断地扔出去。手榴弹在天空旋转飞舞出五十多米,落地后轰然炸响,高爆炸药撕碎弹体和外面扣着的槽沟铸铁预置破片,将十多个刚好冲到这里的德国步兵炸飞开去。

李零和端木华跟随在李发的身后,快速地突进着,在进入二连的防御地阵地时,二连相邻几个班的十多名残余官兵,正不断地甩头,拍着身上的飞灰,试图从刚才爆炸的冲击波和振**中回复过来。

李零四处瞟了一眼,忽然在阵地上方一个已经死去的官兵的身下,发现了一个圆管子,旁边还有一个裂开的弹药箱,露出里面黑色的炮弹,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III式火箭筒和火箭弹。

“老栓,小华,掩护我!”

李零吼了一声,向着暴露在德军火力中的火箭筒扑了过去,一把掀开压在火箭筒上面已经变得乌紫的袍泽尸体,拿起火箭筒后迅速贴着战壕壁坐下,“突突突”,一排子弹这时才贴着李零的钢盔射过去。

副射手小华接连射出三发子弹,将三名靠近的德军士兵打倒在地,立即把枪背到肩上,小心地靠近战壕壁,把火箭弹箱子举起后迅速放到地上。

二连的通用机枪射击声响起,把距离阵地二十多米远的十个多德国人打翻在地,随后又是一片手榴弹扔了出去,这才把德国人这波“短频快”的进攻给打下去。

李发停止射击,迅速在自己自动步枪枪身下挂上一枚榴弹,对着一辆正在开火的装甲车打了出去。

三十七毫米的枪榴弹,在五十多米的距离上,瞬间将德国SdKfz231装甲车的八毫米前装甲板击穿。

装甲车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燃起熊熊大火。

一班又有三名战士挂起枪榴弹,将正在射击的其他三辆装甲战车打成火柜,阵地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德军坦克急了,掩护着步兵,“隆隆”地向阵地上开了过来。

两名还有枪榴弹的士兵,迅速举枪射击,可惜直接命中目标的枪榴弹,只是在坦克前装甲上发出一团火光,溅射出大量的自带碎片,并没有给它带来多大地损失,反倒是两名官兵倒在并列和航向机枪的射击下,胸口几乎被打烂。

两架坦克的75毫米48倍身管的坦克炮,还有四挺7.92毫米MG34通用机枪,不停地射击,加上尾随坦克进攻的步兵不停地开枪,把这条战线上的安家军官兵压在战壕里无法动弹。

这时候李零已经给火箭筒上好弹药,他向李发点了点头,李发再次叫道:“手榴弹准备......投!”

一班剩下的五名官兵,一起将手里的手榴弹扔了出去,其中夹渣有两枚烟雾弹,一下子吸引了德国人的注意力。

李零顺着战壕前冲十多步,悄悄探出半个头,观察了下战场的形势,然后再次向前,一口气跑出五十多米远。副射手端木华抱着弹药箱,紧紧地跟在李零身后。

这时二连的官兵也看出李零的企图,知道火箭弹是对付坦克的唯一利器,有样学样,向逼近的德国人投掷手榴弹。

李零深吸了口气,突然站起,对准坦克方向开火,然后迅速蹲下。

“嗖——”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焰尾,向着德军的坦克扑去,正在向着阵地右方射击的四号坦克,其二十六度角的侧装甲被击中,火箭弹夸张地破甲而入,侵彻到坦克内部爆炸,一声闷响传来,坦克冒起一股浓烟便趴窝了。

另一辆坦克见阵地上有反坦克火力,慌忙转向,让刚好装弹完毕的李零抓住机会,再次一发命中,余下的德国步兵如潮水般退下,阵地终于转危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