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锋回头,望了一眼加入北燕战局的柯景睿,也就是说,将军与卓青裴泽,要对阵颜宋玦、柯景睿还有十三亲卫?

将军若是单独对付颜宋玦或十三亲卫,那是胜券在握,可卓青裴泽那就悬了……

王锋颇为犹豫,“将军……”

男人侧身快速地望了他一眼,只道,“废话少说,快去!若保不住赫连山,小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王锋只好领命而去!

卫良和望了一下消失在山脚的王锋,这才放心地执着缰绳,催马赶到十三亲卫那儿。

颜宋玦早前受过他一剑,裴泽虽打不过他,但与他周旋一番,还是没有问题。而卓青熟悉柯景睿的身法,柯景睿约莫还会念着往昔情谊,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眼下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尽快料理完十三亲卫,好去帮卓青与裴泽。

连昊天提着他的铁斧,一圈抡扫,大片惨嚎四起,趁着空隙,忽而瞧见卫良和竟主动送上门来,不由驱马前来,怒喝道,“卫良和,老子要你为死去的五个弟兄偿命!”

卫良和正用长剑架退七八把长枪,从敌人那里抢来一把长戟,猛地一下抡过敌人的肩膀上,只听呜呼哀哉地惨嚎一片,他们纷纷坠马。

他这会儿才有闲暇,幽深的眸子迸发出腾腾戾气,沉冷道,“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连昊天冷冷瞥了他一眼,而后对着余下的兄弟道,“摆阵!”

卫良和微微侧身,负手而立,提剑守在赫连山的方位,瞧着连昊天他们摆出一个怪异的阵势,唇角一勾,忽见连昊天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膝盖之上,接着那人的力道,一个旋身袭来。

樊络长剑闪现着寒光,男人眸心一凝,快如闪电般的接住,而后余下的十二亲卫接连不断地袭来。卫良和飞剑如麻,以雷霆之势横扫六合。

连昊天又接连发了几招,皆被他化解。

卫良和笑笑,“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

连昊天咬牙,怒目而瞪,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卫良和直起身,起势道,“你们既然使不出什么招来,那就换我了!”

话音一落,只见他提剑横扫而过,快如散花,迫得他们连连却步……却见裴泽那厢颇为吃力,卫良和不再浪费时间,招式一个接着一个地来。

颜宋玦一刀就要抵在裴泽胸前,卫良和连忙催马过去,一人一马如来自地狱弑血的鬼神君般,浑身浴血,前路是层层阻截,漫天的血雨在他的长剑下四射迸溅。

卫良和从马上一跃而起,长剑在空中横扫出去,与颜宋玦在半空中刀剑相交,他在空中一个侧踢,狠狠踹了他一脚,颜宋玦忽而倒地,飞速地翻身上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刺在卫良和的马股。

卫良和忙旋身落地,一回头,只见那剽肥的黑马横倒在血泊里,马股处一道血肉翻涌的刀伤,逼着它水汪汪的大眼睛痛苦地闭上。

颜宋玦这回趁着空隙,往卫良和来时的方向望去,只见连昊天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铁蹄之下,血肉模糊,他也只凭借着他们的衣着分辨出来。

他不由诧异,那十三亲卫联起手来,武功丝毫不亚于他,但卫良和在短短的时间内,竟连杀十三人,他的武功究竟升华到何种程度?

卫良和劈手,夺下一匹战马,再度跃上马背,掉转马头,眼望着颜宋玦越走越远,中间阻隔的兵马越来越多。

男人长身而立,浑身是血,他扫了一眼越逃越远的颜宋玦,面上没什么表情,再看裴泽已跑过去帮卓青对付柯景睿,这才催马赶往赫连山去。

颜宋玦一回到沧州城,便命人立刻关闭大门。

卫良和似乎没有丝毫的意外,眸子冷冷地扫过还在打得你死我活地盛燕两军,心道,颜宋玦此举无异于放弃城外的燕军,不由替他们感到悲哀。

不过没过多久,颜宋玦命人再度打开城门,因为他发觉,南盛不知何时已带了一拨人爬上赫连山了。

赫连山是沧州的制高点,若是被南盛占领了,无异于将沧州拱手相让,他再如何死守城门也无济于事。是以,他连忙领兵去追。

王锋心口传来一阵剧痛,他知道自己的伤又崩裂了,他的速度也不由慢下来。再怎么强悍,他也是血肉之躯,力气总有用尽的时候。

而颜宋玦下了死令,还是不管不顾地催骑兵追击,速度比南盛的步兵快了不知多少倍。

王锋连忙命步兵以盾牌相抵,“摆石头阵!”他自个儿犹在领着前半部分的步兵继续前进,将军已下了死令,他就是爬,也要爬上山顶!

卫良和身下的战马已经不知道换了几匹了,眼前呼啸着砸来一个铁锤,他本能的举手一挡,铁锤被架飞,他的身子也受了这巨大的冲击力,终是轰然落马。

从马上落下,他眼前一片模糊,脑中一阵晕眩,周围处处是杂乱的马腿,不容多停顿。

颜宋玦显然忌惮着他追上,特地吩咐士兵们专门对付他。

遥望赫连山,眼见后头的黑点就要追上前头缓慢前进的盛军,卫良和心急如焚,狠狠甩了甩晕眩的脑袋,再度夺下一匹战马,扬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向赫连山进攻!”

他的声音灌了内力进去,虽不大,但战场上的盛军但凡还活着的,都听见了,这会儿呼和着逼退燕军,纷纷涌向赫连山!

柯景睿早瞧清颜宋玦逃回城门,命人关上城门的那一幕,不由心寒。没想到颜宋玦也是贪生怕死的鼠辈,这会儿裴泽也跑来对付他,他自知不是那两人的对手,忙找个空隙遁了。

裴泽和卓青听到命令,深知王锋性命堪忧,忙夹紧马背,飞速前进……

终于,他们在半山腰追上了颜宋玦,又是殊死搏斗,这会儿双方谁也不讲什么排兵布阵,精疲力竭的他们纯粹就是凭着意志力,谁凶悍谁就能活!

可谁又不想活?

是以,双方都拼尽全力以肉身搏斗,山势越发陡峭,这会儿燕军的骑兵根本占不到优势。

山腰之上,巨石累累,上演着壮观而悲壮的大战,燕军的骑兵无法从战斗中脱身,而南盛后来赶到的*手也占不到地理优势。只听轰隆的巨响,双方僵持不下,场面惊心动魄……

直至夜色渐浓,疲倦不堪的卫良和才率领所剩不多的盛军爬上山顶,可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着他的深眸,迫得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后来的卓青一见,登时泪如雨下,“扑通”一下也跟着跪下,哀嚎道,“三哥!”

浑身是伤的王锋,双腿已被砍掉,眼窝成了一对窟窿,面目全非,他整个人的血早已凝固,再也沸腾不起来,而他的身后,来路上一片血红。

可就是这般凄惨得叫人惊心的王锋,他竟还死死抱住南盛的旌旗!

旌旗不倒,赫连山便是南盛的!

那个露着大白牙的王锋,那个永远热血的王锋,已不复存活于人世!

卫良和只觉心底无比的绞痛,是他将他带到战场,可却再也不能将鲜活的生命带回去。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可归途在哪儿啊?

这个王锋,他视为亲兄弟,往事历历在目,往昔少年,他们几个兄弟患难与共,功利同享。便是最难之际,王锋也从未放弃过他!

这般兄弟情义,当真如草芥生命般随风而逝了?

男人死死咬紧牙关,才没让盈眶的热泪涌出来,双手握拳,他就这般一步一步跪到王锋面前,伸手扶起他,可王锋的身子太僵硬了,他抱住旌旗的力气是那么大,大到卫良和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抱着的旌旗拔出来。

男人面色阴沉,深眸蕴着深如大海般的痛楚,扭过身,一把将旌旗递到卓青面前,一字一句道,“你三哥拼死护着的旗子,拿稳了!”

卓青仍不愿接受王锋已逝的消息,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语气透着哭腔,道,“你胡说,三哥他没死!”

男人一语不发,将旌旗塞到卓青怀里,这才回身,把王锋搂在怀里,忍痛道,“兄弟,大哥来迟了,我们回家!”

话音一落,男人一把抱起王锋,任凝固的血蹭了他一身,缓缓起身,这才听裴泽说了一句,“将军,王副将在这儿留了字,是一个’柯‘字!”

卓青一听,忽而仰天长啸,“柯景睿你个天杀的,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卫良和坚挺的身子微微一动,肩背挺直,他不允许自己倒下,因为他知道,他一旦沮丧着一张脸,那整个盛军的气势就真萎了。

留下裴泽守着赫连山,卫良和一路抱着王锋,一步步走下山去……

贺桩这一日眉心直跳,总觉沧州一战,凶多吉少,不过一到午时,听闻冯嫂子来了,心里简直乐坏了。自桂城一别,她就不曾见过冯嫂子了,还真是想念得紧。

入夜,军帐里燃起白烛灯,冯氏左等右等,还等不到她家那口子,便有些坐不住,“小嫂子……不是……夫人,我……妾身……还是放心不下,老王他也去了一整日,怎还不见踪影?”

她这心境,一如卫良和头一回出征,贺桩心急如焚,除了苦等别无他法的心境。

贺桩起身坐到她身边,掩唇而笑,拉着她的手,道,“冯嫂子可不许学那些虚礼,男人们领兵打仗,便是如此。有时一去还得好几日呢。”

冯氏心头一阵失落,不过忽然想起,自家夫君竟是鼎鼎有名的王副将,“噗嗤”一下便笑了,“小嫂子有所不知,我才不担心他呢,平日里只见惯他提着杀猪刀,我真想见见他手握大刀的模样。”

“放心,王副将威风得很,军中的士兵都得听他的呢!”贺桩笑道,“那会儿您听说他是大将军,是不是被吓着了?”

“岂止?”冯氏深有同感,“俺爹俺娘都吓晕了,不过后来,街坊邻居可羡慕俺了。”

贺桩见她淳朴的模样,笑得胸无城府,打心眼里高兴。

没多久,就听清莲在外头传信,“夫人,将军他们回来了。”

冯氏一惊,登时站起身来,想到等会儿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夫君,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贺桩瞧着她喜出望外的模样,直笑进眼底,故意打趣她道,“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把人盼回来了,冯嫂子这是怎么了?”

冯氏理了理身上素简的衣裳,又抚着盘好的发髻道,“小嫂子,你看我的头发乱不乱?”

“好着呢。”贺桩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道,“咱们快去迎迎,王副将肯定乐坏了!”

贺桩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提起嗓音问清莲,“可打听清楚了,战况如何?”

清莲已进了军帐,道,“盛军占领了赫连山,拿下沧州不成问题。”

贺桩笑意更甚,拉着冯氏,加快脚步。

北地渐渐转凉,夜里的风也平添了几分冷意。

贺桩披了件披风,也给冯氏带了一件,冯氏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忙推辞,“小嫂子,这可使不得。”

贺桩笑笑,“冯嫂子可不许跟我客气,夜里凉,这可不是说笑的,若是病了,王副将回头骂我照顾不周,这可如何是好?”

冯氏不由脸红。

二人一起到了军营的大门,立在一侧,贺桩瞧着冯氏时不时踮起脚来,望眼欲穿,也不揭穿她,只抿唇偷笑。

没等多久,便听前方传来沉重的马蹄声,冯氏喜出望外,看着贺桩道,“是不是俺家老王回来啦?”

“是呢。”贺桩笑着应道,可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以往即便再累,胜仗之后,也会听到他们的欢呼声,这次她们怎会这般安静?

没等她多想,空气中血腥的味道渐浓,贺桩抬眸,只见拐角处亮起昏黄的马灯,一侧的卓青骑着高头大马,手里举着一面染红的旌旗,面色悲怆而肃穆,而本该在他左侧的王锋,却不见了踪影。

贺桩心下不由“扑通”加速,藏在披风下的手缓缓捏紧,未几,只见正中央的卫良和一身单衣,端坐在马上,神态肃穆,而紧随在他身后的,是几个士兵抬着的担架,她隐约瞧见那熟悉的一角,那是卫良和的战袍!

男人目视前方,目光渺茫,根本看不到他,贺桩极少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心一窒。

卫良和翻身下马,目光触到冯氏,只觉身子一僵,心头痛如刀绞。

犹不知情的冯氏巴巴望着他,也不知行什么礼,只问,“樊兄弟,我家男人呢?”

这一问,险些让他掉眼泪,卫良和薄唇颤抖,心知下面的话残忍如刀,可他还是要逼自己亲口说出来,“嫂子,实在对不住,王锋他死守赫连山,等我赶到时,已经断气了。”

贺桩一听,眼泪一下夺目而出,王锋怎么会?

冯氏登时怔住,好半晌,大颗大颗的眼珠才往下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吓着王锋,轻声道,“樊兄弟可不许唬人,是不是老王他嫌弃我不识字,故意躲着我!”

“他不曾嫌弃过你,他……在那儿!”卫良和指了指身后的担架,用力地闭眸。

冯氏忽然疯了一般失声痛哭,一把推开卫良和,偏要去担架那儿看个究竟,却被卫良和死死拦住。

王锋死状惨不忍睹,卫良和不想吓着她,用力抓着她的手腕,道,“对不起,是我下的命令,王锋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也不愿他去了,可……我们谁都要接受事实!”

冯氏手劲极大,且听说王锋战死,一时失了理智,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可挣脱不开,她只得不管不顾地抓着卫良和的脸,掐他的腰,拳打脚踢。

男人吃痛,但并没有还手,贺桩见他难受成那般,还得忍着冯氏的怒气,不由担心他,“相公……”

卫良和目光转向她,对她无声地摇摇头,贺桩只得退后几步。

冯嫂子伤心欲绝,想要泄愤也是情理之中,需要卫良和的安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罢了!

卫良和不声不响,由着冯氏她哭她闹,等她终于不挣扎了,这才松开几分力道。

冯氏腿软倒地,哭得声嘶力竭,忽而抬头,猛地一把抹掉眼泪,恨恨地盯着卫良和,声音尖锐,“你既然把他带到战场去,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带他回来?”

卓青一听,只觉她的指控太无礼,战场瞬息万变,将军已尽了力。他正要说话,却被卫良和一手拦住。

只听男人无比愧疚道,“嫂子,实在对不住,日后,你和孩子,卫某定当竭尽全力照料!王副将为国捐躯,是个英雄!”

冯氏心头哀戚,她满心欢喜地期待,可谁想,却是这般的晴空霹雳,她是个粗人,不懂男人打仗的那些事,她也从不敢反对,可她只愿她的男人好好活着而已,她自觉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她哭得忿了气,“我不管他是什么,我只知他是我男人,我只想他活着而已!他抛下我和孩子,跟着你离开桂城,我知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我知他是去保家卫国,我不敢拦,我给他照顾孩子,不敢给他添麻烦,可你告诉我,他说没就没了。你好好地活着,他却没了……”

漫天黑沉沉地一片,却恍若有一声闷雷,将他劈得浑身一颤。

卫良和心头苦涩,忽而一把撩起下摆,铮铮铁骨,南盛赫赫有名的北定大将军,数万将士都必须听他号令,就这般跪在一个乡野女子面前,这个女子肥胖色衰,不识字,甚至浑身散着一股腥臭味。

可值得他敬重!

男人肩背挺直,垂首而跪,满脸是血,却透着无比的落寞,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且他的官位远高于冯氏,可他就这般跪在冯氏面前。

贺桩震惊不已,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了解这个男人,他临危受命,站在这个挽救千万人性命的位置,万人瞩目,可谁又曾问过他愿不愿意,他高不高兴?

贺桩这才瞧清他背后的压力与落寞,居高和寡,他真的很寂寞!寂寞到所有的不理解都只能闷声吞下!

贺桩忽然很心疼他,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到他身边,也同样跪在冯氏面前,离得近了,鼻尖间充斥着的血腥味更浓,她才明显感到他颤抖得厉害,不动声色地握住他垂着的手。

男人微微侧眸,深眸透着挣扎,却是什么都没说,反握住她的柔荑,这才对着冯氏开口,“良和有愧!”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一众将士,也纷纷跪地,铿锵有力道,“吾等有愧!”

夜色沉沉,匡勋收到消息,这会儿才跑到门口,登时被眼前这一幕震慑住了,心头漾起的豪气跌宕起伏。

以往他总觉错过了什么,可切身体会至此,还有头一回。

大哥跪着的何止是一介民妇,他跪的是义,兄弟之义!

原来,他是真的失去了兄弟的一片赤诚之心!

当年,他们论资排辈,可今日他才知,大哥也是最有情义的!

他真的错过了啊!

心头潮水般的悔意,狠狠拍打着匡勋,眼前的一幕,直刺得他痛不欲生。

如今,他连站在兄弟面前,送兄弟最后一程的资格都没有了!

冯氏一下被眼前的场面骇住了,她眼里挂着一泡泪水,凝着那儿不住地打转,她忽而扑到贺桩怀里,嚎啕痛哭,“你们都逼我!你们凭什么都逼我?”

贺桩知她这是口不择言,但心底到底还是接受事实了,只好软声细细安抚她,想着王锋那般耿直忠诚之人,竟……不由眼眶一红。

等安抚好冯氏,贺桩回到军帐,卫良和已换上一身干净的袍子,湿发贴在身后,他也顾不得,只是坐在那儿愣神。

贺桩心知他还在为王锋之死而自责,叹了一口气,拿着干布轻声走到他身后,细细着他的墨发。

男人忽而回神,拉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桩儿——”

贺桩走到他面前,素净的手抚上他瘦削的面庞,软声道,“相公,你别自责。冯嫂子那会儿正伤心至极。”

“我知道。”他沉默半晌,这才沉沉开口,“桩儿,我想把你送回京都去。不出几日,宸王妃便会护送粮草过来,你随她一道回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