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劫的人很强大,护送的人也不弱。

传山和庚二看到这堆人的时候,架已经快打完,两人暂时分不清谁好谁坏,也就没插手。

大黑激动得想上前拔蹄相助,被庚二死死拉住。

灰衣的打劫者全部被杀死,被打劫方也死的死、伤的伤,除了马车里的活口,外面还活着的唯一重伤老头还想杀掉在一边看热闹的传山两人,努力了两次,最终还是含恨躺下。

马车门打开,一名女子跳下马车,眼含惊慌地快步走到老头身边,老头示意她赶快逃。

女子看了看马车,拉车马在第一时间就被打劫者杀死,她带着车里的孩子要怎么逃?用走的吗?就算有马,她也不会赶车。

“老人家、姑娘,要帮忙吗?蔚县离此不远,我可以把你们捎带过去,让你们去县衙报官。”传山赶着骡车接近二人。

老头看传山两人似乎视满地尸体如无物,心中警觉,一时不敢回应。

传山微微一笑,状似无意地道:“我跑镖为生,我弟学医,如果老人家相信在下二人,我们可帮你略微包扎一下,好歹可以止止血,避免伤口恶化。”

庚二也对老头憨憨一笑。

大约是传山正义凛然的面庞在此时起到了作用,庚二那样貌也怎么看都不像坏人,伤重老头打量了两人好几眼,脸上神色终于和缓了一些。

“多谢两位义士。送去官府就不必了,如今天下大乱、贼寇横生,就算报到官府也是无用。如果义士方便,还请送老夫侄媳和侄孙女到蔚县附近和亲人相会,老夫一家必将感激不尽。”

老头明白以他的伤势肯定活不了多久,只能及早做安排。

老头出面,女子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这个好说。我看你们的马匹逃的逃、死的死,我这骡车还算宽敞,你们就挪到我这车子上来吧。”

老头感谢后,便让女子回车收拾,让她把孩子和行李转移到传山两人的骡车上。

传山对庚二使了个眼色。

庚二意会,从车厢里翻出一个看似用了很多年的药箱,跳下车走到老头身边。

“老人家,我帮你看看伤势。”

老头看他脸嫩,并不太相信他的医术,可看他背个药箱,心想总比自己上点金疮药硬挨着强,便也同意让庚二帮他治疗。

庚二像模像样地把手指搭上老头的手腕,只一会儿就立刻挪开。

“经脉受损,血行不良,脾脏毁了一半,心脏边缘中了一剑,还好没擦到心脏,嗯,死不了。来,吃药。”庚二掏出一颗药丸子递给老头。

老头,“……”

传山忍笑看向两人,“我弟是神医,真的。”

老头也是个狠性子,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接过庚二的药丸子就塞进了嘴里。

女子收拾好行李,从车上抱下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瘦小,手上拎着一个布老虎,样子有点呆,咋一看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传山扫了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的目光和庚二的目光相撞,庚二抓了抓脑袋,小女孩也呆呆地抬起小手抓了抓头。

庚二忽然就觉得这小女孩顺眼不少,对她笑了笑。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呆呆看着他,张开嘴,“光……光……”

“你说什么呢?走了。”女子一手拎着包裹,一手牵起小女孩的手,催促她向骡车走去。

小女孩一直回头看着庚二,嘴中念念有声。

传山打开车后厢门,扶着老头,让他和那对母女俩坐在了后面。

女子一看这车厢竟然能前后隔开顿时欣喜不已,虽说是无奈搭车,但能不和别人挤在一起总是好的。

后面隔开的位置看似不大,可让老头躺下后,也有足够地方让母女俩坐得舒服。

老头请传山两人把他们送往蔚县城外的一处尼姑庵,说是约好在那里和亲人相会。

骡车再次上路,大黑对于没有踹到人感到十分不满。

传山嫌它烦,让它闭嘴。

大黑怕挨揍,乖乖闭上了嘴巴。

“你看到了什么?”传山教训完长歪了的大黑,就直接问庚二道。

“乱七八糟一大堆,好多都是杀人景象。那老头大概平日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

“重点。”

“呃,重点就是那对母女不是老头的侄媳和侄孙女,老头也不知道那对母女的真实身份,他只是受命前来保护这对母女。”

“那是个男孩,不是女孩。而且我闻也闻得出来,那女子绝不是男孩母亲。”传山道。

“嗯,我虽然没仔细看,但觉得也不像。”

“你好像很喜欢那孩子?”

“那孩子有点傻乎乎的。”

传山瞅瞅他家二龟,嗯,看起来确实有点傻乎乎的。

两人对那对假母子的身份也没有多想,萍水相逢而已,把他们送到地头缘分也就尽了。

哪想到在把人送到地头后,庚二一时多事,偷偷碰了那女子一下。

女子看他年龄不大,也没在意。

传山瞄了庚二一眼。

庚二抬着头,嘴巴微张,那眼神一看就知心神明显不在此处。

传山又瞄了那女子一眼,真心不觉得这女人有多美。

落尘庵的庵门打开,女子上前说了两句话,里面的尼姑便打开庵门把人接了进去,就连那受伤老头也一并纳入庵中。

传山驾着骡车离开。

骡车刚走到山下,传山就一把捏住庚二脖子后面的软肉,“摸着舒服吗?”

“不知道,但摸着滑溜溜的。”庚二脱口而出。

传山用劲捏了他一下。

大黑让开道路,一辆马车与他们错身而过。

庚二差点叫出声,气咻咻地骂:“你这个醋坛子!我就轻轻碰她一下,看她和那孩子到底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好气的?”

“她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某人摆明了自己就是介意,就是在吃醋。

庚二看他那满脸阴郁的模样也不敢再刺激他了,这魔头可是憋了整整两年。前面虽然让他小小发泄了一下,可那就跟火上浇油差不多,他好不容易才让那家伙想起正事,而不是一味趴在他身上搞他。

“虽说没什么关系,但……”

“那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吧?”

“不是。”庚二摇头,“她在逃走之前还是宫女,地位还比较高。那孩子是当今皇帝。”

“……”传山对大黑一声吆喝,立刻调转车头,启动隐形阵法往山上跑去。

落尘庵前,新到的马车下来一对样貌颇为相似的母子,三十左右的儿子站在原地没动,他的母亲上前敲门,敲门声十分有规律。

不久,庵门打开,一名尼姑探出头来。

两人简单交谈两句,像是在对暗号一般,不一会儿,尼姑回身把年老妇人请入尼庵。

男子在庵外等待,尼姑对他合十为礼,并没有请他进去。

“咦?那是临遥城李氏绸缎行的李老板和他母亲。”庚二一眼就认出那对母子,“我们离开临遥前,他母亲还找我给她算过卦呢。”

大黑也认出来了,它还给他们家拉过几趟货。

“哦?你算出了什么?”传山叮嘱大黑不要露出行迹,和庚二一起,暗中跟着尼姑和李母进入尼庵。

庚二侧头打量尼庵,一边回答道:“李老板的老娘让我帮她算一卦,问她什么时候能抱孙子。但你知道我算卦只能看天意,问十卦才能准一卦,所以……”

传山凝神思索李老板容貌片刻,道:“我观那李老板不像是无子之相。”

“他有孩子,四个女儿。”

“怪不得他老娘急着算卦。”

庚二不解,“生女儿有什么不好?大多数生灵世界中,母的都是老大,而且孩子大多也都是跟着母亲。”

传山实话实话道:“人类不太一样,雄性更有攻击性也更有力气,我们是主劳力,无论是种田还是做工或是跑商,只有男人才能胜任。李老板家里求子也不奇怪,哪儿都这样。”

“人类以前也是以母为尊。”庚二眼中似乎有一丝讥讽,“人类雄性害怕雌性再度掌权,不过他们比一般动物聪明,索性就把雌性束缚成什么都不会的生育工具,美其名曰娇养。而绝大多数雌性也因此被养娇了,甚至认为自己就应该依靠别人而活。”

传山没说话。他和庚二在某些观念上有着天差地别的看法,但这并不是不可调和,他会试着去接受庚二的一些想法,也会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他听,求同存异。

庚二也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人类如何其实和他关系不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李老板到底会不会有儿子,所以就跟他母亲说,李家命中有子。女儿也是子,我没有说谎对吧?”

“……对。”

尼姑把李母送入一间客房,李母等尼姑一走,立刻快步上前,握住屋中女子的手,叫道:“芸娘!可让我见着你了。”

“小姨。”女子回握住李母之手。

女子约二十出头,长相端庄大方,一身布衣布裙也难掩其秀丽之姿。

在她身旁,那名穿着不合身布衣的小女孩含着手指牵着她的衣袖。

“这是……你女儿?”李母看向女子身边小孩,表情显得很惊讶。

“是。”女子伸手护住小孩,却没有让小孩开口叫人。小孩也怕生似的躲到了女子身后。

“你怎么带着孩子跑出来?他爹呢?你们家的仆人呢?”李母带着审视的眼光扫了这间客房一周,见母子俩并没有带多少行李,不由略略皱了皱眉头。

但李母没有明问,只轻轻拍了拍女子手背,和女子拉起了家常。

传山二人就隐身站在屋内,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据芸娘所说,芸娘曾被选入宫中做过宫女,在她父母去世不久,她在宫中无人保护,很快就被先帝赐给一名臣子做妾。

可那官员家中已有妻妾数人,对她这个被皇帝赐下的美人都异常反感和妒忌。

后来她生了女儿,那官员还高兴了一段时间,可不久就发现孩子天生愚钝、智力低下,这让芸娘在这官员家中的地位就越来越低,母女两人的生活也越来越苦。

年头时,那官员竟然要冒大不韪把她暗中转送给别人,还要把她的女儿送到田庄任她自生自灭。

于是,她就带着孩子逃了出来。

李母不懂,就是胡予那厮恐怕在称帝前也没那个胆子敢把先帝所赐美人转送给其他人,听芸娘如此说便信以为真。

传山捏捏庚二的手。

庚二会意,走到芸娘身边,也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小心虚,偷偷看了传山一眼,脸红红地把手轻轻地再次搭到女子手腕上。

芸娘似有所觉,手腕往内收了收。

传山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

庚二非常明智,很快就回到传山身边。

“详细说说,你都感觉到了些什么?”

“不多。她心里很紧张、很害怕,也很担忧,对小皇帝的感情也很复杂。她似乎并不太想管小皇帝,但她却不得不把人给带出皇宫,有人嘱托她,那人对她很重要。”

“情人?”

“也许。”

“她为什么骗李家母子,她需要李家母子做什么?”

“这个我没感觉到,但我能猜到。”庚二稍稍有点得意地道:“你知道李家的绸缎行最远会把货送到哪里吗?”

传山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想这天下谁想救小皇帝,或者谁得到小皇帝的利益最大。

“重山府?”

庚二惊讶,“你猜对了。李家自己绣坊出的云锦自称不比贡品差,据李家人说,重山府的川王府也在用他们家的云锦。不过临遥相信这话的人并不多,多数人都认为李家在吹牛。他们家绸缎行的规模也确实小了点。”

“川王?”传山奇怪地笑了笑。

庚二不明白,“如果是川王想要小皇帝,为什么不自己派人来接?非要这么七绕八绕通过李家把人送过去?”

“你猜呢?”

庚二举一反三,轻轻一拍巴掌道:“我明白了,他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在这之前,他希望胡予能和朗国先斗个两败俱伤,不想正面对上胡予消耗实力,等差不多时,他再捧出小皇帝以勤王的名义平定天下,然后……”

“然后小皇帝要么早死、要么无子,最后自然会把皇位禅让给他这位年龄还不到四十半的小爷爷。”

“等等!”庚二觉得不对,“胡予能把持朝政至今想必也不是白痴,芸娘和小皇帝一起从皇宫中消失,他会不查芸娘的底细?等他查到芸娘的底细,他会查不到李家和川王的关系?”

传山赞扬地拍了拍他的头,“连你都能想到,胡予那厮自然也能想到。”

庚二从怀里掏出小铁锤挥了挥,不要把我当傻子看,哼哼。

传山咧嘴笑,怕再继续逗下去真把小呆龟给惹毛,赶紧解释道:“还是我们家小龟龟最聪明,一下就看到了问题所在。这件事从旁观者角度来看,不过是一个坏心眼的英俊男人欺骗了一个女人,不但利用她把小皇帝带出宫,还利用了她身后的背景,把川王给牵连了进来。”

传山目光忽然扫了一眼小皇帝,那看起来呆呆的小皇帝似乎在看着他们这边?巧合?

顿了顿,传山接着道:“而且这男人的身后势力肯定不会小于川王,只凭芸娘一个宫女,绝不可能把小皇帝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带出。宫中势必还有不少人在帮她,而且肯定有人留在宫中为她打了掩护,让整件事看起来更像是川王主谋。”

庚二彻底明白,“所以小皇帝肯定不会被李家送到重山府,但李家一定会带着他们上路,只是……半途一定会有人来劫走他们,李家人和芸娘甚至会从此消失,让川王有口莫辨。”

“太对了!我们家小龟就是聪明。”

庚二踩他,“拍马屁也没用。那今天追杀小皇帝的人是谁派来的?”

“应该是胡予父子派来追回小皇帝的人。胡小鸡蠢,胡予可不蠢。弄走小皇帝的势力肯定做了什么扰乱了胡予视线,胡予可能派出好几路人马分头追踪,如果他能集中力量,现在小皇帝已经被他夺了回去。”

“胡予为什么不直接派出官兵来追回小皇帝?”

“他就靠小皇帝才能做他的摄政王,如果他让小皇帝跑掉的消息外泄,各地皇族立刻就有了借口进京。一个皇族他不怕,但两个、三个有自己私军的皇族呢?”传山说着又看了眼小皇帝。

庚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过了一会儿,奇道:“那小呆子是不是在看我们?他能看到我们?”

小皇帝扯了扯芸娘的衣袖,指着两人所站的地方,模糊地叫:“芸娘,有光、光……”

光?传山和庚二互看一眼。

可惜小皇帝的含糊不清的叫声并没有引来芸娘重视,她随意扫了一眼小孩所指方向,见什么都没有,也就没理他,只和她姨母说话。

李母脸色有点难看。

芸娘先提出想要在李家躲避一段时间,李母心里就不太高兴,觉得外甥女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一开始李母和儿子来接芸娘的时候并不知道芸娘出了什么事,只接到她派人送来的信件,让他们到蔚县接人。

她还以为唯一的外甥女是荣归故里、顺路来看望她这个姨母,心里难免想会不会捞到什么好处,毕竟她妹夫生前有官职、家里还算富裕,芸娘又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两口子去世后,家产就全归芸娘所有。

一个家产丰厚、无父无母、又是从宫中荣归的大龄女子,想要姨母帮着处理出嫁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李母甚至想过要不干脆让自己儿子娶了自己外甥女,表哥娶表妹也是亲上加亲,芸娘如果不愿做妾,做个平妻也足够资格。

不谈其他,只是芸娘带来的嫁妆也足够让李家生意更上一层楼。如果芸娘有宫里的关系,说不定他们李家的云锦还能成为贡品,他们李家也能从一个小县城的普通商人转身一变成为有面子、有钱、又有势力的皇商。

李母来之前也把自己的想法跟儿子说了,李老板心里也很是愿意。他小时候见过这位表妹,那容貌就算不是天香国色,也绝对比他现在的婆娘漂亮十倍。

大约是李母之前想得太好,如今一听芸娘不但已经**,还有了个呆女儿,更甚还是逃出来的,这心理反差就越发之大,如果不是看在死去的妹夫份上,她大概早就啐了对方一脸唾沫。

真是没用的蠢货!斗不过其他妻妾也就算了,还团不住自己男人的心。以前有好处时怎么想不起她这个姨母,如今落难了就来找她?

还要让他们大老远地亲自来接,以为自己是谁哪?

芸娘一个在宫里待了近十年、还能爬到高位的女孩,怎么会看不出别人的颜色?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在心里冷笑,改口道:“如果姨母能在近期把我们母女送去重山府,那也行,芸娘必当重谢!”

说着芸娘就从床头包裹中摸出了一只凤头玉钗,“姨母,这是芸娘给您的孝敬,还望姨母笑纳。”

李母一看那只凤头钗,脸上立刻带出了三分笑容,“你这孩子,自家人客气什么?你不回老家,到重山府做什么?”

芸娘做出娇羞之态,“姨母,不瞒您老人家,其实川王爷以前进京面圣时,曾向先帝索要过妾身,还曾向妾身许诺,如果以后遇到困难可前去找他。所以芸娘想要前往重山府碰一碰运气。”

李母用手帕捂住张大的嘴。

“就算王爷已经看不上妾身这残花败柳之身,想必也不会吝于给妾身一个安身之地。而那狗官就算知道我在重山府,他也绝不敢和王爷对上。”

“哎呀!”李母脸上笑出了花,“你早说你还有这么一个靠山,姨母也不至于为你这么担心哪。姨母不怕你笑话,咱还真的害怕你那官人找上咱们一家,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们不过是一个小小商人,哪能斗得过那些大官,到时无法保护你周全,岂不让我将来到了地下都没脸去见我那可怜的妹子。”

“姨母……”芸娘泣声。

两女人忽然抱头痛哭。

小皇帝呆呆地看看她们,似乎很纳闷这两女人怎么说得好好的就哭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无聊,小皇帝又把脑袋转向传山两人方向。

“光……”小皇帝伸手去戳突然漂浮到面前的光点。

传山低头看小不点。

庚二围着小孩绕了一圈。

“水土双灵根,倒是和你很合,要不你干脆收个徒弟算了?”传山笑问庚二。

庚二蹲下/身和小孩视线平齐。

小皇帝张开嘴抽出手指,一大滴口水“吧嗒”落下。

洁癖的庚二迅速闪开,随即又飞了回来,伸手戳了戳小孩脸蛋,评论:“小呆子。”

小孩偏头,伸手在脸上抓了一下。

传山看着眼前两只,莫名有种喜感。

忽然,传山手掌一翻,一只只有手掌心大小的罗盘在他手中/出现。

小皇帝呆呆地低喃:“盒……盒盒。”

李母皱眉看女孩子打扮的小皇帝,这个小白痴连笑都不会笑。

芸娘已经习惯小皇帝时不时地喃喃自语,也没当回事。

传山惊讶地看了小皇帝一眼,他能看到罗盘?从小皇帝的角度来看,他不认识罗盘,看到的不就是一个圆圆的盒子一样的东西?

“怎么?”庚二也看向罗盘。

“明诀子动了,他现在……正往南羲这边飞来。”传山把目光放回到罗盘上,道。

“他跑南羲来干什么?”庚二对这个罗盘也不陌生,传山对此颇为自得,曾跟他炫耀过这个功能多样的跟踪法宝。

“不知道。他不会直接对普通人动手吧?”

“说不定。从明诀子插手朗国国事,并操纵战事这一点来看,可能他对天道的理解和你我不一样。”

传山皱眉,随即冷笑,“这明诀子还真是没事找事。我都打算暂时放过他,让他多活一段时间,他非要跑到这边来讨没趣。”

“你要去跟踪他?”

“我得确定他跑南羲来到底想干什么。”

“那小皇帝怎么办?”

两人说话间,李母已经和芸娘谈妥,正打算把芸娘和小皇帝接走。

芸娘没有提到那名受伤的老者,只拿起行李、牵起小皇帝跟在李母身后走出客房。

小皇帝偏头看着房中光点,抬起小手对光点摇了摇。

庚二也对小皇帝摇了摇手,担心道:“我们要不要跟上去?你不是说有人要来抢小皇帝吗?”

“短时间内不用担心。那股势力既然能在胡予眼皮子底下把芸娘和小皇帝弄出宫,想要转移他们的目光、拖延一段时间也不是难事。在李家没有把小皇帝送到重山府之前,他们都不会有事。你真看上那孩子了?”

“看上?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他很呆,落到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手上恐怕长不大。”庚二有点困扰。

大呆看上小呆了么?传山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温柔。

“那孩子灵根不错,而且精神力相当特殊,人小好调/教,呆点也老实,收做徒弟也好。我们去看看明诀子来南羲想干什么,然后去罗家村转一圈,过后就把小皇帝给抢过来。”

“来得及吗?如果有个什么突然变故怎么办?”

传山沉吟一会儿,他不想和庚二分开,可看庚二如此担心那小呆子,只好道:“要么我们分开行动?我去盯明诀子,你去跟着小呆子,然后约好时间在路上会合?”

“好!”

传山不高兴地捏他,“你有小呆子就不要我了是不是?见异思迁!”

“我、我没有……我只是……”

传山看他那样儿,心痒痒的,凑过去啃他。

庚二愿意收留那小呆子也好。小皇帝就这样留在外面肯定不行,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他必将会成为一个天大的麻烦。

杀了小皇帝?他和传海都做不出这种事。那就这样养着他?一个弱智小孩,就算有传海吩咐,谁又会对他尽心尽力?

他恨胡予父子,也许也恨先帝,换了别人也许会折磨这个皇族直系血脉,但他真的对此毫无兴趣。要杀就杀首恶,诛连无辜弱小算什么男人?

偏偏这小皇帝似乎和他家小龟还有点眼缘,他家庚二龟也难得会对一个小孩子表示出兴趣,爱屋及乌下,他自然也就不希望这小皇帝将来莫名死在别人手上。

想来想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干脆他和庚二收下这小呆子,让庚二养着玩好了。

嗯,就这样定了!

“传山,十四兄有纸鹤来。”庚二戳他。

传山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