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调鼎天下 青豆

沐青背开心离开房同,幸好白若飞的住所相当偏僻,庭院幽深,刚才一番打斗并没惊动他们。

「你怎么找来的?」

「闻着香气啊。」

开心一直点菜未归,沐青心里很不踏实,去打听才知道开心随唐逸去后花园赏月了,他觉得事有蹊跷,连忙赶过去,幸好后花园里残留着开心扯撒的香粉,他便顺着香气一路寻来,这里离客栈较近,很轻易就让他找到了。

「刚才你那招鞭子耍的好漂亮啊,是以前在山中猎兽的招数吧?」

开心缓了过来,想起刚才沐青绞索白若飞时的凌厉气势,立刻兴致勃勃地发问。

沐青静了一下,摇摇头,「我不记得。」

早已习惯了沐青的本能记忆,开心没在意,道:「记住,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

虽说沐青绞索猎物的动作帅气之极,不过再帅气也是杀人,他们现在还有个杀人纵火的罪名悬在头上呢,再多加一条,铁定是斩立决了。

沐青把开心背回客栈,刚进卧室,就见聂珽坐在房里,手抚胸口,脸沉似水,几名随从立在他身后,看那架势似乎等待已久。

「你们去哪里了?」

同时听到两个完全不同的回答,聂珽一阵冷笑,开心忙跟着解:「散步兼赏月!」

「兼被人追杀吗?」

眼神扫过两人额角唇边的青痕,聂珽站起身,走到沐青身边,凝视着他。

「你又不辞而别,让我在这里空等,至少让我的等待有些意义吧,沐青,我不想你骗我,告诉我你们去了哪里好不好?」

那对黑瞳散发着深邃执着的光芒,看着沐青,像是在看一件只属于自己的珍宝,开心心里警钟大敲,飞快冲沐青使眼色,却很不幸的被无视了。

静了半晌,沐青叹口气,缓缓道:「我杀了人。」

眼前乌云盖顶,开心突然有种想将沐青劈了当柴烧的冲动。

聂珽也是一脸惊讶,于是沐青将经过细细叙述了一遍,不过逍遥楼那段他没有提,只道有歹人扮作唐逸的模样掳劫他们,他失手杀人等等。

听完后,聂珽一阵沉默,开心忙道:「不关木头的事,我们是自卫。」

「我知道了,官府那边由我出面处理。」

聂珽拉过沐青的手,柔声宽慰:「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谢王爷……你心口又痛了吗?药有带来吗?我帮你去煎药。」见聂珽一直手抚胸口,沐青忍不住询问。

「老毛病了,一着急担心就会痛,夜已深了,早些休息,煎药的事明天再做吧。」

被沐青关心,聂珽很开心,脸色柔和下来,道了晚安转身离开。

碍眼的人一走,开心立刻气哼哼的一脚踹上门。

他爹的,公然在他面前调情,王爷就了不起吗?

想了想,先自叹了口气,王爷的确了不起,至少身份就比他高贵得多,还温柔体贴,一个媚眼抛过来,该死的木头就把他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乖乖将实情和盘托出。

「开心……」沐青过来拉开心的手,被他挥手甩开。

「去给你亲爱的王爷煎药吧,我没那么大面子让你何候!」

难道他平时伺候的还少吗?

见开心面色不善,沐青聪明的放弃反驳,只道:「刚才我也是没办法,我们脸上都受了伤,左右是瞒不过去的,还不如如实交代是不是?」

这话说的在理,开心没再多言,沐青趁机牵住他的手,道:「主子可以生气,但不可以弃养,我们可是签了生死契的。」

心情还是郁闷,脸上却绽开了笑,开心气鼓鼓道:「放心,在没赚回本之前,我不会弃养你!」

次日一早聂珽派随从去佛山县的县衙报案,见他们亮出王爷手谕,县太爷不敢怠慢,亲自带人去上捉凶犯,沐青和开心也一同前往。

众人来到那所宅院,见白若飞吊在玉漆屏风上,脖颈处被利刃划开一道深痕,屏风四处都是飞溅的血滴,胸前也被砍得血肉模糊,开心只看了一眼,就跑了出去不愿再看。

经仵作检验,白若飞被沐青用软鞭缠住后并没死亡,他是活生生被人割断了喉咙,推测白若飞可能是江洋大盗,因分赃不匀,被同伙杀了泄愤,胸前剁伤便是最好的证明,对方既然已将他一刀毙命,没必要再在他身上剁砍,唯一的解释就是泄愤。

杀人一事很圆满地解决了,沐青因为只是自卫,且没有致人死命,所以无罪,之前对他们的通缉也一并取消,换成了白若飞,至于真正的唐逸被关在哪里,暂时还没有线索,不过县太爷保证会尽快查清。

回去的路上,开心问沐青,「你说,是谁杀了白若飞,还痛恨到连他的尸首都不放过?」

「别多想了,他那种人一定有许多对头的。」

「噢。」开心皱眉眉,刚才的场景太血腥,他只匆匆看了一眼,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白若飞当时的样子不太对劲儿,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为免多生变故,事情一解决完,聂珽就吩咐上路,感谢聂珽帮忙周旋开罪,在归程中,沐青一直对他不离左右的服侍,照顾有加,被干晾,开心意外的没有任何异议。

当晚落宿客栈,见间聂珽一直手抚心口,面露不适,沐青很是担心,道:「王爷不舒服,可是赶路走得急了?不如明天多住一日,御宴掌厨的事也不一定非我不行,王爷千万莫为此多虑。」

说着话,还伸手在聂珽后背轻轻按揉,直到他脸色舒缓下来。

被沐青关心,聂珽颇喜,道:「是有些些痛,不过没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开心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等沐青讨好完了,方道:「你该去给王爷煎药了,别人煎的药好像都不合他胃口,这里有我伺候。」

等沐青离开,开心关上房门,转头看聂珽,聂珽也回望他,没有外人在场,两人都没做掩饰,聂珽面色冷漠,开心则脸露讥讽。

他慢悠悠踱到聂珽身旁,淡淡道:「木头不在,你不必再装了,你根本从来就没有什么心痛症,是不是,珽王爷?」

聂珽没回话,只是冷冷看他。

开心在聂珽对面大模大样坐下,继续道:「白若飞是你杀的吧,我们只把他的事告诉过你,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人。」

「开心,你在本王面前放肆无忌,胡言乱语,可知该当何罪?」

「哈哈,若你真是三二皇子,我该当问斩,可是……」开心向前一探身,秀目冷冷逼视聂珽,「你根本不是聂珽,不是什么三皇子,你不过是个冒牌货!」

聂珽不动声色的拿起杯盏,慢慢品茶,悠声问:「我非聂珽?那你说我是谁?」

「你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你的身份——万煜的奸细,混到永嵊来刺杀我们当今圣上的奸细!」

「好,那我慢慢说。」

开心也倒了杯茶,品了一口,道:「先从白若飞说起,要猜出他的身份其实不难,擅易容,精通摄魂术,还是阴阳人,我只知道江湖上有个绰号阴阳童子的金彩子能跟他对上号,金彩子亦男亦女,武功不凡,且精通摄魂术,最重要的一点,传闻他是地尊门下,而地尊就是万煜摄政王楚玄的隐身!」

药官不出门,便知大下事,开心记忆超群,各种情报消息,只要他听上一遍,便绝不会忘记,所以江湖乃至朝野中的各种轶事传闻,全都在他脑海里,用时可以随时信手拈来。

「那封飞鸽传书是金彩子给你的,却被我中途拦了下来,其实我去逍遥楼是凑巧,更想不到看似情信的鸿雁传书竟竞会是邻国奸细的密函,可是金彩子却看出不妥,所以抓住我拷问,还剥光我的衣服,很奇怪是不是?拷问需要剥光衣服吗?原因只有一个,他在寻找我身上的刺青暗记,来验证我是否是同党,他既然是楚玄的人,你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你们身上应该都有印记,以便验证身份,这也是你在他死后还要把他胸口剁烂的原因,不是什么泄愤,而是你要消掉刺在他身上的印记,好掩盖他的身份。」

开心的眼神在聂珽身上放肆打量,聂珽不以为忤,只淡淡一笑。

「仅凭这一点就说我是奸细,未免太牵强附会了。」

「当然不是,.可能你自己都没察觉到,在你杀金彩子的时候,身上沾了他房里的桂花香气。」见聂珽脸色微微一变,开心很得意,又道:「也正是那香气让我想到一件事,就是前一晚诱我去见师父的并非离雪,那也是金彩子易容巧扮的,因为离雪刚做的梨花香囊变成了桂花香。」

「金彩子跟离雪从未见过面,却能将她扮得惟妙惟肖,自然是出自你的指点,不过跟我见面后,她一直离我较远,可能也是怕我看出蹊跷。后来她还特意告诉我说你来找我们,为的是给你能迅速找到我们寻找藉口,暗影的人并不知道你的到来,否则师父一定会跟我讲。」

金彩子的易容术太高明了,所以开心才被他轻易骗倒,后来细想,金彩子当时是在投石问路,说师父来找他,却并不带路,只让他自己寻找,显然,金彩子虽然看到了那些暗记,却不知道是何意,才故意扮成离雪的模样来诱他上钩。

这也就可以解释金彩子怎么会轻易捉走唐逸,那根本就是自己的功劳,他都把唐逸捆得像粽子一样了,要掳走他自然易如反掌。

「你一定是想查清我们暗影究竟知道了多少内情,所以才让金彩子混进去,可是却发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于是金彩子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利用我们杀人灭口。」

沐青吊住金彩子的索法很古怪,应该是以前他在山野猎兽时常用到的,生死关头下意识的使了出来,聂珽曾将金彩子救下来,在问清他们并不知情后,便杀了他,重又将他吊在玉屏风上,可是他不会沐青的索法,只能随手索住,所以自己在看到金彩子的样子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才想到,不对的是索扣。

「若我跟金彩子真是同党,在听了你们的消息后,应该去救他,而非杀他。」

「因为你做皇子做上瘾了,比起奸细来,皇子了这个身份更有**力吧?所以你一直对金彩子的飞鸽传书置之不理,可是,糟糕的是,你发现沐青还活着,那个真正的永嵊三皇子……」

啪!聂珽手中茶杯被破捏得粉碎,他脸上终于露出郑重之色,冷冷问:「你从哪里打听到的?」

开心耸耸肩。「我猜的。你们旅途相遇可能是真的,不过什么被沐青所救,所以对他念念不忘,想报恩的说辞都是骗人的鬼话!真相应该是,你跟沐青中途遇见,无意中知道了他的身份,这对于想混进皇宫的你来说,筒直就是天赐良机,所以你拿走了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信物,又刺杀他,并将他推下山崖。」

「时过半年,你以为沐青早死了,可是却意外的尝到了他做的菜肴,你惊慌万分,所以让他进王府,想试探他是否真的失忆,可是后来他却随我出府,你怕事情有变,于是跟着出来,当知道我们跟金彩子接触过后,迫不得已你只能选择跟金彩子合作。」

一室寂静,半晌,聂珽笑了起来。

事实被揭穿,似乎已经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他点点头。

「我小看了你,不愧为暗影首领的得意弟子,只是猜测就说的八九不离十,那么,我就把你没说的补充完整吧,我名唤骆誉,既然你博闻强记,对于骆誉这个名字该不陌生吧。」

神算子骆誉,天资神慧,年少多才,长相俊美,算天下事如在掌中。

开心耸然动容,暗想这样一个人要算计沐青,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还好沐青没将最重要的事告诉他,可能连笨木头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秘密,否则他们一定都活不到现在。

骆誉淡淡笑:「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故意遣走沐青,又跟我说这些,不会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聪明吧?」

说到正题了,开心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想做皇子是你的事,我可以将这个秘密保留到死,只要你放过沐青,我会带他走,永远不回京城,这就是我的条件。」

「为什么?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也肯定沐青永远都不会再记起往事,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因为我喜欢他呀,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如果真担心他会恢复记忆,我可以找几百个理由杀了他,可我没有,正如你所说的,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权力地位,那么,剩下的就是爱,这辈子我再找不到一个像沐青那样爱我的人了,所以,我不会放他离开。」

「有够无耻!」开心气的破口大骂:「你抢了人家的地位身份,还敢在这里厚颜无耻的说爱他?你要是不答应我开的条件,我敢保证,不出三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这个三皇子是冒牌的,人言可畏,好好想清楚!」

骆誉看着开心,傲然一笑:「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既然你都猜到离雪是金彩子假扮的,便该知道暗影的行踪在我们掌握之中,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不利用?想见你师父吗?我可以替你引路。」

「混蛋!」开心咬牙切齿地低吼,手中茶杯甩了过去。

难怪师父一直没有派人来找他,原来是被人禁锢了。

「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你要是敢动他老人家一根指头,我绝不会放过你!」

骆誉闪身避开,抬手掸挥去溅在身上的茶水,淡淡道:「担心师父之前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你真敢将我的身份揭破吗?」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说,不是只有你们暗影才能收集到情报。」

骆誉走到开心身边,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你不敢在沐青面前揭穿我的身份,是因为你不想沐青做回皇子,因为那样的话,你们就真的有缘无份了,没人会喜欢上杀母仇人的儿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唐凯公子?」

开心回到卧室,沐青正在铺被,看到他,忙问:「你去哪里了?」

「我去厨房沏茶,天干物燥,沏壶冰糖**茶给你解渴。」开心将茶壶放到桌上,淡淡道。垂在袖间微微颤抖的手被沐青握住,拉他坐下,一脸担心。

「手好冰,你在害冷吗?以后别乱跑了,我的直觉不是每次都灵验的,要是你再被人抓走了怎么办?」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开心抬起眼帘,笑道:「我说——我哪有那么倒楣,每次都被人抓走,等你来救?」

他把凉茶沏好,递给沐青,「尝尝看,我的茶道。」

扫了一眼开心手里的茶杯,沐青小心翼翼问:「我可以选择不喝吗?」

「凉茶,还是你沏的,最恐怖组合……」

沐青还没说完,领口就被开心揪住,茶杯抵到他唇边,恶狠狠道:「他爹的,老子长这么大头次伺候人,你敢不识抬举?给我喝!」

「喝喝喝,你亲手沏的茶,就算有毒,我也喝。」

看到开心白皙脸颊上泛出绯红,沐青眼中闪过笑意,接过茶杯仰头便喝。

「等等……」杯盏触到沐青嘴边,开心突然伸手拦住,看到沐青投来的奇怪目光,他轻声问:「木头,将来你会忘了我吗?」

「忘了你?」沐青想了想,笑道:「怎么会呢?世上再没有比你更恐怖苛刻的人了,想要忘了你,恐怕是件很难的事。」

玩笑没传达给开心,他低下头,幽幽叹了口气。

「可是,世上有种药,喝了它,就会把旧情忘得一干二净。」

「你今晚怎么了?总在胡思乱想,世上哪有那样的药,放心吧,就算我喝了那药,也不会忘了你,你的生死契比药可厉害多了。」

默默看着沐青将茶水一饮而尽,开心垂下眼帘,挡住了里面的无奈和伤心。

世上有那种药的,叫晓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

喝下晓梦,曾经发生的一切都会变得混沌迷乱,究竟自己是庄生,还是蝴蝶,抑或仅仅只是一晌春梦……

等沐青醒来,会把所有过往都当成梦一笑置之,骆誉只要在旁边稍加暗示,他就会很自然的把骆誉当成最亲密的人,而自己,也许只是他梦中无足轻重的旁人……

亲手将晓梦下给沐青,开心好不甘心,却莫可奈何,因为骆誉抓住了他的把柄,逼他不得不这怎么做。铁战等人的命在骆誉手里,他不能置之不理,而且,他也不能让沐青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死都不能让他知道。

唐门门主的独生子,天生异稟,万毒不侵,更兼天资聪颖,博闻强记,乃唐门少主的不二人选。那时的他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直到五岁那年,他看到父亲动手打了母亲,起因是母亲下毒害他那些妾室,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争吵,因为当晚母亲就服毒自尽了,而那时,父亲正在青楼里花天酒地。

他逃走了,远远逃离那个他憎恨的地方,憎恨的家人,母亲临死前的绝望悲伤全都映在他脑海里,那是个可怜的女人,被有目的的娶进门,忍受丈夫的花心,在忍无可忍后用一杯毒酒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他不认为那个男人有资格做自己的父亲,更不会让他的期望得逞,他知道唐潜一直对自己将来门主的继承身份抱着偌大期望,所以,当逃出来时,他有种报复的快感,并发誓,今生今世绝不用毒。

很幸运的,开心在逃跑途中遇到了罗太医,并跟他进了皇宫,他知道唐门一直在倾尽全力寻找他,但没人想到他会躲进皇宫,宫深似海,转眼就过了十八年。

现在开心才知道父亲从来没喜欢母亲,也没喜欢过别的女人,他的爱可能随燕妃的死亡而死亡,当猜测到沐青是真正的三皇子时,他就知道一定要瞒住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不敢想像,当沐青知道自己就是杀母仇人的儿子的时候,眼里可能会流露出的鄙夷,憎恨,和厌恶。

所以,只能选择离开,以这种屈辱的方式。

沐青喝完茶,拿起茶壶准备再沏满,被开心拦住了。

「一杯就够了。」

他下了很重的晓梦,一杯便足以让沐青迷乱于梦境。

拉过沐青的手,抬头看他,开心轻声问:「木头,你喜欢三皇子是吗?」

看到沐青漂亮的黑瞳猛地一缩,开心笑了笑,自问自答:「一定很喜欢吧,你对我从来没像对他那样在意过。」

他不是傻瓜,沐青对他的温柔仅限于在谷底温存的时候,自从骆誉出现后,沐青的眼神心思就全都放在了骆誉身上,他对自己的体贴只是种习惯,基于那份契约的习惯。

很好笑是吗?他跟母亲一样,都爱上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

开心眼底的笑透出一份凄凉,幽幽道:「我是不是在问傻话?一个不过是九品吏目的小药官,一个是当朝皇子,傻瓜都知道该选谁了,他能给你的,我都给不起……」

轻吐的双唇被沐青紧紧封上,他俯身将开心拥住,狠狠吻咬着他的唇,在他耳边轻声喘息:「你可以怪我冷落你,但不可以否认我的爱!」

「我不想否认,如果杀了你能让我快乐些,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他终于明白,童年母亲为何会选择自杀,可能她知道即使杀了父亲,那份痛楚也会毫无休止的跟随她,与其永远伤心,倒不如一杯毒酒,轻轻松松来个了断。

纠缠的身躯将放在桌上的凉茶打翻在地,**清香在空中漫延,一室淡雅如菊。

扯开沐青的衣襟,开心贪恋的嗅着属于他的气息,唇齿在他颈处胸前游离,狠狠地咬噬,让不甘和愤怒随热情一起发泄。

沐青是属于自己的,得不到他的心,就得到他的人!

沐青发出低微喘息,抵挡不住开心火般的热情,很快就融入他的肆虐情中,抱他上床,褪掉他的衣衫,似乎想填补他的不安,软舌一点点揉蹭他的肌肤,从颈处一路勾勒到腹下,热情而放纵,卖力的讨好他的情感。

烛火被夜风拂过,闪了闪,熄灭了,黑暗中流淌着两人激烈的喘息呻吟,开心靠在沐青溢满汗水的胸前,跨坐上他腰间,用手勾住他的脖子,魅惑的呻吟:「我很高兴,至少你对我的身体着迷……」

感觉沐青有话要说,开心忙凑上前,以唇封缄。

什么都不需说,什么都不必说,情跟欲原本就很难分清彼此,所以,只要尽情享受就好。主动抬起腰,吞入男人贲张巨大的分身,欲望直抵体内最深处,凌厉如剑般将他身体贯穿,没有爱抚和润滑,柔软内壁突然被硬物撞击,下意识的猛力收缩,开心全身一阵抽搐,

呻吟中泪水迷漫了双眼。

「小心点,会伤着的。」

被开心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措手不及,沐青神智在欢愉和担心中挣扎,喘息道。

「没事。」声音嘶哑缠绵,极致**,让沐青想起那晚在山洞里的销魂时光。

「不是说爱我吗?那就用行动来证明!」

开心用腿勾住沐青的腰,靠在他身前大幅度摇摆腰肢,喘息中夹杂着痛楚,还有纵情时的欢愉。

「没吃饱饭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被质疑,沐青仅存的一丝节制立时消失得干干净净,翻身将开心反压在**,猛力一挺身,将欲望狠狠贯入他体内。

突如其来的力度震的开心一阵干咳,腰被托起,对折的压力让他内腑有种被顶挤的痛,**涌上的男人没再顾虑自己的力度,双手紧扣在开心腰间,托住他让他接受自己一次一次强硬的贯入。

身体有种被劈成两半的错觉,痛感令开心神智在九霄飘摇,恍恍惚惚,似乎真如一场梦境,他情不自禁发出愉悦的嘶声,泪水随喘息不断落下,流淌着发自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暗夜中菊的淡香混着男人体内的麝香,迷乱缠绵,带着诱人坠入死亡的快乐。

庄生晓梦迷蝴蝶。

若一切都非梦,那该有多好……

三更时分,开心下床穿好衣衫,转过头,沐青侧躺在**睡得正香,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正在做好梦。

是在梦蝴蝶吗?那,那个梦中他是否有幸出现?

他终于知道为何会觉得沐青有些面熟了,沐青跟皇上聂琦有几分像,尤其是勾起唇角时的那抹浅笑。

俯身在沐青唇间留下一个清淡淡的吻,开心转身走了出去。

不远处廊下,骆誉立在那里,俊美的脸庞有些扭曲,眼中射出嫉恨的光芒。

心里升起报复的快感,开心缓步走上前,懒洋洋道:「让你久等了。」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他脸上,骆誉冷冷道:「我只让你给他喝药,没让你勾引他上床!」

开心抹去唇间的血丝,依然一脸轻笑。「你这么恼火做什么??是不是发现沐青其实并非想像象中那么在乎你,也许他爱的是我。」

骆誉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冷笑道:「是吗?那你知不知道他那么好的床技是我**出来的?他爱你?别自作多情了,他对我有多在乎你比我更清楚,你凭什么跟我争!」

开心眼光黯了一黯。

他当然知道沐青有多喜欢骆誉,否则不会轻易将身份的秘密告诉他,不会在失忆后还对他那么温柔,自己一开始就注定是个失败者,因为建立在欲望上的情爱永远不会长久。

开心冷冷道:「我已照你的安排把一切做好了,你也要履行诺言,放了我师父。」

「放心,今后还有用得着暗影的地方,我不会为难你们,等事情办妥后,自然会放人。」冷眼看着开心离开,骆誉眼里射出冷光。

那帮杀手应该已在路上埋伏妥当了,希望他们做得干净俐落些。

他答应开心放铁战等人,不过没答应放过他,这个人在沐青心里似乎已占了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点点,也留不得。

蒿草挡住了道路,就该毫不留情的拔掉,这是他一向做人的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