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屺盯着她的目光瞬时又多了几分探究,不过十三岁深闺中的少女,竟能准确无误的说出他的封号。心下存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调笑般的开口,“小夫人不必多礼,私下里可唤为夫佛狸。”

佛狸是他的字。

崔云纵是诸多防备,也被他这一声‘小夫人’和‘为夫’弄的满脸通红,只瞟了他一眼,镇定的划清界限,“两年君子之约,各取所需而已。王爷,时间一到,但愿我们后会无期。”

说罢,她行礼转身便走。

拓跋屺没有拦她,等着她走出三四步远才忽而低笑着开了口,“崔氏阿云,你还是处子,为夫很是欢喜。”

出了竹林,又出了院子门口。梅香兰香一抬头便看到自家女郎脸色发红,神色怪异的走了出来。当下,两个丫头也不敢多话,只得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从梁府回来第二日,崔云即刻带着一众婢仆赶往平城。

她离开清河城的时候天正蒙蒙亮,雾气弥漫,一片白茫茫中,城门口却早早等了一个人。那人见着是崔府的马车,小跑着向前拦住了马车,脆生生的喊,“阿云阿云!你怎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理我!如今都要离开清河了,也不告诉我!”

语气颇为幽怨,带着被遗弃后的委屈。

马车里的崔云没回话。

那委屈的声音便又接着说道,“若不是听舅母说崔家要去平城,我都不知你今日要走。虽不明白你这些日子为何与我生分,但总归自幼一起长大,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见。我绣的荷包,权当给你留个纪念。”

这声音带出了几分悲伤,崔云忍了忍,终是撩开了车帘,“拿来。”

王蓉即刻转涕为笑,高高兴兴的将荷包递了过去。

她送的荷包很是精致,绣着的是崔家的标记芷兰,角落处有一个金线绣成的‘云’字。

崔云瞥了一眼那个云字,却是再没和王蓉说

一句话。

出城门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雾气便全部散去。崔云随手便将那荷包扔到了梅香的手里,毫不留恋的道,“丢掉。”

梅香一愣,瞅了瞅手中的荷包,又与兰香对视了一眼这才应了。

清河城王氏一族不过是太原王氏一族的旁支,势力威望与崔家完全没得比,崔云以前将王蓉当做好朋友自不会想其他的事情,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抽身而出,竟只觉得王蓉的那些小伎俩让人如此作呕。

清河距离平城不算太远,却也不近。怕有贼匪出没,崔云一般都是在白日里赶路,横竖她也不急,统共半个月的路程,她硬是磨蹭了二十多日。

赶到平城的时候,天气寒凉了起来,已近秋日。

平城乃都城,崔云乃清河崔氏一族嫡长女,代表着崔家的颜面,进城前自然不能马虎。在城郊找了一家客栈,命令所有婢仆梳洗,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后,崔府的车队才施施然入城。

清河城崔氏一族名满天下,旁支门生更是遍布在四洲五海每个角落。此番嫡系一脉大规模迁入平城,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天下间无论皇族还是各大世族,皆都将目光聚了过来,纷纷暗自揣测着崔家的意图。是要争权?还是要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亦或,有其他的打算。

崔云的马车刚一入城门,就引起了一番轰动。也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呀,那车上可是芷兰标记?”再接着便有人不断的看了过来,“是芷兰,清河崔氏来平城了!”“也不知来的是哪位?那马车当真华贵,竟是用沉香木所做,还有苏锦做的帘子,乌金丝连的流苏。”

城门口等着迎接崔云的小厮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眼见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车队走的越来越慢,脸色一时便不好看起来。行到崔云的车前便小声的道,“女郎,是否派人回府让护卫前来?”

崔云抬了抬眼,脸上表情稍显不耐,梅香便是意领

神会的开口,“刚来平城,怎好如此恣意妄为。”

那小厮听到梅香的话,即刻道,“是奴才考虑不周了。”

那些百姓似乎决心非要瞥一眼车内的人才甘心,一路尾随着崔家的车队前行,而路上不明情况的人竟看着人多也跟着凑热闹。崔云身子本就疲乏,外面吵嚷的人声竟像是催眠一般,不一会她就头一点一点的打起盹来。

梅香兰香对视一笑,一个上前扶着一个拿了靠枕让崔云靠着,她才蹭了蹭舒服的睡了过去。

行了一刻钟,崔云正睡得迷迷糊糊,车外就传来一阵喧闹,未睁眼她便是懒洋洋的开口问道,“到了?”

兰香侧耳听了听才回道,“回女郎的话,似有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她话音未落,车外即刻就传来一个娇蛮的女声,“好一个清河崔氏!好大的架势!这是平城,你以为是你那小小清河所能比的?竟敢横行挡路!管你是谁,还不滚出来,见过本公主!”

滚出来?公主?小小清河?

车帘没动,气氛一时静谧如斯,旁观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崔云的睡意瞬时全无,揉了揉眼睛直起了身子,手指轻轻敲动,蹙着眉在车中暗暗思量到底是哪位公主竟敢如此大胆,若不是太过于无知受人怂恿,就是真傻。怕是有人来借着这个傻公主来试探崔氏的深浅。

崔云看了一眼梅香,梅香立即沉了沉声隔了帘子开口道,“车内崔氏贵女,不知公主是哪位公主?”

勿怪她会这么问,实在是这平城的公主比较多。

车外的公主显然不曾受过人如此冷待,只夹带着怒气道,“我乃阳翟公主,小小贵女也敢如此猖狂!看我不抽你!”

话音落,鞭子随之而来。

阳翟公主是骑马而来,这一鞭子让人防不胜防,准确而无误的狠狠的抽到了车夫的脸上,马车也受了惊,扬蹄嘶鸣,一时间人群惊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