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晋王不语,面露浅笑,却颇带几分尴尬神色道:“皇上在宴饮上见到随同你一起来的那名女子,这几日来寝食难安,思之欲狂啊,近来都不去其她妃嫔那里了。哀家见皇上着实喜欢,毕竟为着魏国将来国运着想,今日哀家就跟晋王讨个人情,要了她去。”太后便看向魏永熙道:“不知王爷可否舍得?”

魏永熙已然僵在原地,拳心紧握,半晌才怔怔躬身道:“是。”

太后觑见魏永熙眉目深凝,但笑道:“你这样说哀家也就放心了。哀家知道王爷一直将其收在府中做个侍妾,近来也要纳晋王妃,哀家就知道王爷不是个被感情牵绊左右的人,一个女人对王爷来说无足轻重,才斗胆说了这话。”

魏永熙自是将句句话听在耳里,只道:“太后说得严重了。身为臣子,当然是尽心效忠皇上。”

太后呵呵笑着:“放心,哀家委屈不了她,自会派宫人风风光光地接她进宫。哀家自也不会白要了你一个人,此次你迎娶晋王妃,哀家特旨赐晋王妃诰命头衔。”

魏永熙心更是痛到极处,只觉喉头如堵了铅块般,惟能应一声:“谢太后。”

太后这才让魏永熙退去。魏永熙只觉脚下脚下粘了胶一般,沉重不堪,他却越来越加快步子,待绕过景亭,来至假山之后,再也看不见太后的身影,魏永熙方才停步,只觉怒到极处,一拳便落在假山之上,假山怪石嶙峋,奇形怪状,各种菱角凹凸尽显,一拳下去,直让手上磕破了皮,渗出血来,魏永熙却只将拳握得更紧了,仿若惟此能消弭胸口的窒息。

魏永熙回至府里之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他踱步来至后院,刚至回廊之下已听见缕缕琴音而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抬眼望去,只见玉儿房内晕黄的灯光亮堂满室,窗户紧掩,惟门扉开着,看不见屋内的人影。魏永熙只静静立着,听着耳中的古琴音,却只想起来,她一袭胭脂色流裳水袖,端坐古琴前,一曲《玉妃引》让在场所有人为之惊叹,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如此美妙的音律,轻灵而翩然,可如今听来,却带了些许惆怅,带着些许无奈。

魏永熙只觉心下忍不住疼痛难忍,他这才忆起在齐国宫中赵祯与他说的那句话:“…王爷的野心,或许终有一日,也不过如朕这般…”赵祯已然料定他有一日会负她,而这种负,不是身不由己,只是因为自己的不愿放弃,不愿放弃自己卧薪尝胆多年的荣华富贵,不愿放弃自己好不易得到的权势威名,所以赵祯才会万般心痛,所以才派人暗中刺杀他,做出这般有违君王之道的事来…

可,皇位明明就应该是他的——论说嫡长子,他才是嫡长子!若不是太后当年依仗权势害死他的哥哥,这皇位如何会轮到魏盘?他魏盘才是谋权篡位!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母亲、自己哥哥的血海深仇就此罢手,不甘心让触手可得的天下拱手相让,却,却是千万个放不下自己从骨子里喜欢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