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琰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自径来到她的跟前,当着她的面,他向她伸出了左手,很快掌心上积起数片花瓣,“四年前,你选择把你的一生交给我。是我不懂得珍惜,轻易得把它遗失了。你不愿意回来了,对吗?”

烟雨抿唇颔首,她抬手把他掌心里的花瓣拂落,“选择丢掉不要的时候,就该清楚即使有朝一日再回来,你都不可能再拥有它了。其实,我口口声声指责你不爱我的时候,我却没有静下心来考虑过,自己是否爱过你。”

“婚姻是长辈决定的,在我知晓身为圣女是没有选择婚姻的情况下,你又带着无数的憧憬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才会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你身上,仔细想想,我又何曾爱你爱到不能自已呢。”

听完这一番话,宇文琰低低得苦笑出声,他讪讪得收回手,自怀里取出一只锦盒递给她,“我知道留不住你,即使勉强把你困在身边,你的心还是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我不想让你恨我一辈子,所以,我会放你离开。”

眸中带着满满的疑惑,她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块金牌。

“懿儿是我至今唯一的子嗣,他天赋聪颖,如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是北朝的下一个君王,我不想你带走他。这块金牌能让你随时回来看儿子,离开的时候带着它,没有谁敢为难你们的。”

烟雨收好金牌,仰起头来望着飘落而下的花瓣。

“桃花虽好,却终究只开一季。”

“待它尽数凋谢后,我会把它移到别处,它是我与苏童间最美好的回忆,它陪了我三年,未来的日子,希望它能替我好好看护苏童。”

宇文琰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依稀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桃树下的小女孩,甜美的笑声一尘不染,似乎她生来就是那样的干净清澈,不被俗世所玷污。

就是这样美好的女子,她的魂魄就这样断送在他的一念之差间,说悔恨,从她阖眸的那天起,他无时无刻都活在自责中。

而现在,他不过是从这个深潭跌进另一个深潭罢了。死掉的心再复苏,那是件比死更难

受的事。

离开桃园的时候,她选择独自回去。

半途,她遇到了进宫的凤溪,妖冶的红瞳比往日来得愈加深邃。

凤溪缓缓停下脚步,他垂首凝了眼藏在衣袖下的那支染血的发簪,指尖用力攥住,拧着眉迎向她。

“我该走了。”伴随着他的靠近,她潜意识得往后退去小半步,借此来拉开距离。

看着她如此的惧怕他,凤溪无奈得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关于这些事,黑使都已经向他禀明了。

她甚至不惜毁坏容貌,都要跑向慕容子音的身畔,他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童童,你这样义无反顾得选择了他,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放手了。”说着,凤溪扬起手中的发簪,“这是你留下的发簪,现在还给你。”

烟雨伸手就要去接,不想凤溪一把就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轻轻抱着她瘦弱的身子,像是对待珍宝般舍不得用重力,生怕会把它弄坏了。

“凤溪,你放开我……”烟雨挣扎起来,他身上的香味钻进她的鼻翼里,令她很是不安。

“童童,你就那么抗拒我吗?”凤溪抬手解开烟雨的面纱,指尖摩挲着她惊慌的脸颊,“以后就算只能远远得看着你,那也就足够了。童童,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说完,他松开她的身躯,抓起她的手把发簪塞进她的掌心里。

烟雨拧着眉,重新把面纱蒙好,“我会记得你的话,凤溪,再见。”

回到上西宫,烟雨抱过正在熟睡中的宇文懿,很久没有像这样抱过他了,小时候的他十分的安静,现在却有些好动,小手不停的摸着头发,不知他在睡梦中梦到了什么。

他嘤咛了几声,挣开烟雨的怀抱就往床榻里侧滚去,生怕他会撞到身子,烟雨扯过被褥拦在他与床壁间。

嬷嬷进来给宇文懿盖被褥的时候,瞧见烟雨坐在床畔专注得注视着榻上的宇文懿,她犹豫了会儿,俯身向烟雨施礼。

“太子殿下总是睡得很浅,发出的声音稍微重一些,他随时都会惊醒过来。姑娘,

若是可以的话,不如先去偏殿休息片刻吧,等殿下睡醒了,奴婢再请姑娘过来,可好?”

嬷嬷轻若细纹得说着,唯恐声音大了点就会吵醒宇文懿。

“不必了,就让他睡着吧。”

烟雨简单得收拾了下,把手里的团扇交给嬷嬷,轻手轻脚得走出寝殿。

临走前,烟雨请慕容子音替她画了张宇文懿的肖像,到最后,她都没有惊醒宇文懿,甚至是连道别都没有,悄无声息得就离开了王宫。

宇文琰派了辆马车护送他们回南朝,烟雨没有推却他的好意。

烟雨盘腿坐在柔软的车厢里,画卷展开在她的面前,上面的墨迹尚未干透,她舍不得用手去抚摸画中男孩的脸庞,只好加快手中团扇的速度。

这时,她的身子倏然往前倾去,后背抵上厚实的胸膛,一双手环上她的腰,下颚抵上她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教她猛地惊起身来。

头敲在车顶上引得她叫唤出声,刚要转身去责怪慕容子音,便看到他软塌塌得倒了下来,一动不动得趴在薄毯上。

“慕容!”烟雨连忙蹲下来,搀扶起他的沉重身子。

慕容子音没有半点的反应,潮红的脸上开始沁出细微的汗珠,脸色十分的怪异。

烟雨不停得给他扇着扇子,擦拭着不断冒出来的汗水,仿佛怎么擦都擦不完,“慕容,你这是怎么了?”

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两个字,中毒。

今天几乎一整天,他都跟她在一起,要是中毒的话,为什么唯独她没有事?

看着慕容子音越来越糟糕的情况,她不住的催促着车夫快点回客栈,白言九和陆长苏都在那里,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救他的。

半个时辰过后,马车还没停稳妥当,烟雨已然按捺不住得当街跳下车来,脚跟向前滑去,一记踉跄她整个人扑倒在地。

粗粝的沙烁磨破了她的掌心,殷红的血珠混合着厚重的尘埃冒腾出来,看着伤口她倒吸了口气,一想到慕容子音的样子,她顾不上许多一瘸一拐得冲向客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