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将近,凤溪举步来到高台前,在请示过宇文琰后拿起斩牌于掌心里把玩着。

当石刻随着太阳移动转到午时时,长臂猛地一挥,斩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笔直得坠落在地上。

负责行刑的大汗仰首灌了口烈酒,一口喷洒在锋利的刀刃上,随意擦抹几下后,丢掉慕容子音的背后的嘴牌,挥起手中的大刀就要砍下去。

一早处于人群中的烟雨终是无法在旁观在去,她执起手中的金牌,拦守的侍卫侧身让她进入到法场里。

“慢着!”

她的嗓子因哭喊而导致嘶哑,声音不是很大,尤其是在嘈杂的人群中,能听到的人少之又少。

陆长苏瞄准这个时机,取来白言九腰际里的寒玉扇,触动最简单的那道机关,扇柄里发射出几支短箭飞向大汉的刀刃。

锋利的短箭刺穿刀刃,笔直的三支,正好把大刀从中截断。

烟雨看到高台上的情况,步履坚定得往监斩台走去,一袭轻盈的白纱在柔风的吹拂下旖旎舞动着,万千青丝悉数揽到受伤的右脸,正好遮挡出那条丑陋的伤疤。

而左肩后方的红梅隐隐约约得透过白纱展现在众人眼前,她抬手撩发之际,故意让衣领敞得更开些,脖颈处的片片红梅似要从身体里飞出来。

高台上,宇文琰拢高双眉,松开握住林婉清的手失神得站起身来,怔怔然的凝望着愈走愈近的烟雨。

一如当年,她第一次走到他的面前那般,眸底的坚毅,令他莫名得感到心疼。

凤溪早在烟雨出现的那瞬间,就彻底的闭上了双眸。

烟雨走到高台把手里的金牌亮在众人的面前,这是她身为圣女时,先皇赐予给她的护身符,当年她亲手把它埋藏,以为永生都用不到,没想到,今时今日会用在这个场合中。

“是苏苏……”

宇文琰举步就要冲过去,身旁的林婉清旋即挽住他的臂膀,双眸轻眯,否认道:“君上,妹妹早在三年前就离开了人世,

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烟雨低首笑了笑,转过身去把金牌交给他看。

“这是每代圣女都会得到的护身符,宇文琰,你看清楚了,今日它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我命令你,即刻释放他。”

林婉清冷笑了声,挡在宇文琰的面前朝着烟雨走去,锋利的目光游离在她那张毁坏的脸庞上,字字清晰得吐道:“北朝人人皆知,贵妃娘娘早于三年前离世,而金牌更是被有心人盗走。今日,你拿着这块金牌出现,是不是想证明你就是当年的那个窃贼呢?”

烟雨淡淡瞥了她一眼,眸光掠过她直射向宇文琰,缓缓启唇道:“水月映柳梳洗罢,夜阑无眠绘红梅。”

进宫几月,她就有了身孕。

那夜,她害喜害得厉害,趴在他的双腿上缓解吐意,他的手轻抚着她光洁细嫩的肌肤,执着笔在背部作画。

他说:苏苏,真想永久把这红梅烙印在她的身体上,专属他一人的印记。

她以为那是他的一时戏言,从未把它往心里去。不想,这恰恰就成了能够证实她身份的筹码。

“你是苏苏,是寡人的苏苏……”宇文琰推开挡在面前的林婉清,他越是靠近烟雨,烟雨越是往后退去,始终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见他还要往前,烟雨不由呵斥住他,“宇文琰,你放了他,我就跟你回去,否则……”

前一刻还在犹豫要如何劝说她跟他回宫,现在听到她开出的条件,宇文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吩咐侍卫去松绑。

林婉清哪里肯罢休,来到宇文琰的面前,缠上他的臂膀,啜泣道:“君上,被害的那人是嫔妾的家父,君上又怎么可以轻易的把这个杀人凶手放走,家父尸骨未寒,还请君上念在家父忠心耿耿的份上,严惩凶手。”

说着,她就跪了下来。

烟雨丝毫不给宇文琰考虑的机会,挺身上前胡乱扯了句,“你信不信,他的死,是天命所归。”

林婉清愤恨得瞪向

烟雨,十指紧紧掐着掌心,“死的那人是你的生身父亲,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漠得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你根本就不是苏童,苏童她生性善良,怎会像你这般恶毒。”

“是,我是苏童。你忘了吗,当年能够预知未来的圣女,也是我。我告诉你,你爹的死就是天命,自作孽,不可活,怨得了何人?”

烟雨蹲在林婉清的身边,瞧着她哭的凄惨的样子,她嗤笑着扬起头来递去眼色给宇文琰,“若人真是他杀的,我根本就不用冒险表露自己,宇文琰,如果你不想引起两国战争,那就放了他。”

对于凤溪的阴谋,她没有实质的证据,不好当着诸人的面去冤枉他。即使知道他是真正的凶手,她都无力把罪名扣到他头上。

像他那般狡猾的人,又怎会惹祸上身呢。

“放人。”宇文琰走到高台前,对着底下的侍卫朗声喊了句。

宇文琰金口一开,侍卫们自然不敢有所耽误,一刀劈开捆绑住慕容子音的粗绳,领着他就往法场外走去。

烟雨见他安然无恙,收起手里的金牌匆忙跑下高台,朝着慕容子音飞奔而去。

慕容子音伸手扶住她的身躯,见她喘得厉害,忙轻拍着她的后背,皱了皱眉,疼惜得嗔怒道:“慢点,大夫说过,你要随时保持平稳的情绪,你这样着急,是想跟阎王争吗?”

“我都知道了,慕容,为什么你要这么傻,要是真的死了,你要我做一辈子的罪人吗?”烟雨擂起拳头轻敲着他的胸膛。

慕容子音抚着她的青丝,看到她脸颊上的伤疤,心口猛地一紧,低沉地问道:“是谁伤了你?”

烟雨推开他的手,重新用青丝把伤疤遮掩好,眼神闪烁得不敢看他,“没有谁,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你没事就好,我答应了他要回宫,我先走了。”

“十一……”慕容子音握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拖进自己的胸膛里,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他紧紧地抱紧她,沉默良久,他终是缓缓吐道,“我们回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