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的脸色颇为凝重,在见到烟雨时,明显的愣怔了几下,背脊后不由升起丝丝凉意,结巴道:“你……你是哪位?”

“我姓许,是徐大人的故友,得知他要离开,特意过来送他一程的。他,在家吗?”依旧是笑,漫不经心的笑着。

婢女点了点头,“在,少爷他……”

“带我去见他吧,有些话,总要在离别前说的,不是吗?”烟雨俯身朝着婢女若有所意的笑了笑。

徐良在大厅指挥着来往的家仆,在他见到婢女引领进来的烟雨后,神色瞬间沉重起来,五指紧捏着袖沿轻甩着,转身就往座椅走去。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送客。”他没有半点的好气,头一扭就示意婢女送烟雨离开。

婢女显然是有点惶恐的,瞧着说话的语气,俨然跟烟雨进府时所说的截然不同,她迟疑得走向了烟雨。

烟雨顺势摆起手,制止住婢女的举动。

目光落定在徐良的身上,烟雨笑了笑,径自坐了下来,“徐大人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里?柳姑娘尸骨未寒,难道连丧事都打算省了,好离开这伤心之地呢?”

徐良被这番话气结,话语堵塞在喉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

“我如何?”烟雨挑眉反问道,“你是不是想问,今日我来你府上做什么?”

徐良沉默以对,只是随口催促着过往的家仆们动作利索点。

“不知徐大人可否听说过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话音尚未落定,她已然站立在徐良的面前,压低着腰际,凑到他面前轻语了句,“徐大人,我来这是寻东西来的。”

目光飘忽的往四周乱瞄,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未见柳明月现身,难道,她已经先行离开了?

郁结的徐良抬头迎上烟雨探究的眸光,心微微一沉,咬着牙低声道:“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恕我没有功夫陪你来这闲聊,你请回吧。”站起身来就要走人。

烟雨眯眼笑了起来,也不急着去拦阻他,慢悠悠地挑明了来意,“柳明月呢?我是来见她的。”

徐良刚迈出的步子倏

然僵硬在原地,脸色大骇,忙不迭否认道:“她活着的时候,你不肯放过她,现在如你所愿,她死了,你连死人都不能放过吗?”

“她是死是活,你心里不是比我还要清楚吗?她若是真的于天牢自尽,徐府又怎么会是现下这番局面,徐大人,我不是傻子。”

烟雨转过身去凝了眼徐良,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凌厉,便缓和了下语气,“长公主仙逝这么久,难道你没有半点的愧疚吗?不管怎么说,在世时她待你的感情,是没有掺和任何杂质的。”

在开口为难徐良的同时,她亦是为难了自己的心。

“长公主的厚爱,是我断断无法承受的,况且,我与明月早已定下婚约,又岂能负了明月,而背上贪慕虚荣的罪名呢。”

徐良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番话他曾经亦是当面同长公主说过的,只是,她不愿意听而已。

“但是,她却为了你,莫名其妙的死了。徐大人,我不相信你心里是没有半点愧疚的。”

随着话音落定,徐良抿唇低垂着头。

烟雨瞧见他这般神情,答案已然跃于心上,轻缓着道:“让我见她一面吧,不会要了她性命的。”

徐良听后点了点头,起身走进内堂之中。

等候之际,烟雨闲着无事便欣赏起挂在壁上的画卷,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阵浅淡的香气幽幽传入鼻翼中。

“姑娘,有人找你。”耳畔传来婢女的声音。

闻言,烟雨侧过头去,凤溪一改往日作风竟褪了下那身妖娆的红袍,改换上儒雅的浅绿色。

“你寻本尊来这里,是所谓何事?”凤溪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不堪,他缓步行至椅子前坐定,不复曾经的傲气。

烟雨扯了扯唇角,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今日是我拜慕容子音为师的大日子,你是否知晓?”

凤溪颔首不语。

“伤养的如何了?”

“功力恢复了六七成,那箭伤到筋骨,怕是还要再多呆上数日才能启程离开。”凤溪清楚烟雨的心思,只是,现在确实不是谈这个的时机,余光瞥向门外。

他的话刚说完,厅外闪过一道黑影,烟雨顺势抬头望去,见白言九堆起满脸的笑意注视着自己,当下有些不自在起来。

怪不得凤溪的神情一副老大不高兴的,原来是有不速之客。

“吉时就快到了,别让他等得太久,快跟我回去吧。”说着,白言九拢起寒玉扇上前就要拉烟雨离开。

烟雨侧了身,躲开他伸上来的手掌,“我还不想回去。”

“柳明月已经死了,你还要留在这里做什么?”白言九当即就垮了脸,沉声叱道。

听到这句话,烟雨忽而漫笑出声,是自欺欺人,还是这个谎话仅是用来糊弄她的呢?

“其实,我一点都不关心柳明月的死活,要不是俞水多此一举在我面前说上那么一句,我是怎么都想不到会留这一手。你说她死了,她若是没死呢?”

白言九不住摇起头来,看来慕容子音说的不假,她不似想象中那般好欺瞒,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过了好一会儿,徐良搀扶着虚弱的柳明月缓缓走到厅中央。

柳明月抬首朝徐良示意了下,挣开他的桎梏,双膝跪倒在烟雨的面前,“姑娘这么聪明,这些雕虫小技是瞒不了太久的,可是……”她望向徐良,平静的双眸里充满了爱恋。

“可是你不想死,对不对?”烟雨接着她的话茬蹲了下来,“你用这招金蝉脱壳来取巧,仅是来成全你心目中的爱恋。但是,长公主她到底是死了,杀人偿命,你想过请罪吗?”

不消细问,她便能想象的到,教她用这招的人应是徐良无疑,而皇帝那里,想必是被蒙骗了过去,否则,他断然不会轻易罢手的。

死掉的那个人,到底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闻言,柳明月的身子渐渐颤抖起来,两行清泪自眼角淌落,“我悔不当初,如果能够重来,我必定不会伤了她半分的。”

她不敢去看烟雨的那张脸,每次瞧见,她的心里都会有一番悸动。

“有这个心就好,眼下,我就给你这么个机会。”烟雨扯唇一笑,掌心摸到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横递到柳明月的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