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音居高临下睥睨着地上的她,从容地反问着,“我不缺奴仆鞍前马后,要你的命,做什么呢?”

烟雨狠狠咬牙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豁出去了,这条命是村人救回来的,大不了一命偿一命,这些日子算是自己赚的。

听了一大段的话,紧抿的薄唇缓缓张启,“十一,早知是今日这样的局面,你是否悔了?”

慕容子音将她怒火重生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禁暗忖,自己是否逼得太紧了些,竟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纵然救了那个孩子,只怕她的心中多少有着计较。

那幽深如潭的目光是烟雨有些害怕的,连忙别过头,错开他的眸子,语气十分坚定。

“无悔,你不愿救直说,我大可带着天宝上京,他的病尚未入膏肓,总归是有救的。”

余光愤愤地瞥了他眼,说罢,起身就要走人。

说什么用理由说服他就救人,根本就是耍着她玩的,还要用一大堆的废话来搪塞。

生得再美又有何用,那心根本就是黑的。

烟雨的步子才迈开,手臂便被慕容子音握住,用力一扯,宽大的蓝袍翻飞如蝶展翅,烟雨踉跄得跌入他的怀中。

身子还未稳住,整个人便被他点了穴从地上打横抱起。

“丫头,省点力气。”

慕容子音抱着她回了屋,俯身替她盖好被褥,瞳仁映着她恬静的睡容,想起方才的倔强,不由轻笑出声。

你若无悔,那我便无怨,随后起身出屋。

温柔的阳光吝啬地躲在层层云雾里,撒下零零星星的光点落在枝桠上。

飞鸟盘旋在天空上方吱吱喳喳地叫唤着,不复往日那般的清净。

一夜好梦的烟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逐渐澄清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她没忘记慕容子音说的那番话,心里惦记着天宝的病情,掀开薄被就起了身。

经过木桌,她看到温热的药碗摆放在边上,犟眉微蹙,稍稍停顿片刻,无暇理会径直往屋门走去。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推开门,张婶看到烟雨已经起身,颇为尴尬地笑了笑,“这是我刚熬好

的鸡肉粥,你身体伤着,喝这个对身体好。”

把粥放下,带着烟雨满眸的惊诧无声得退了出来。

注视着远去的身影,烟雨连忙张口唤住了她身下的步子,“张婶……天宝他,怎么样了?”

话一说出口,她便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

若非慕容子音出手,素来对她有敌意的张婶又怎么会既送药又送粥示好呢。

张婶窘迫地对视着烟雨,她委实不知晓要如何感激烟雨,敛尽平时强硬的态度,生硬中带着柔和点了点头,“吃完药,好多了。那个……谢谢你,以前是我不好,谢谢你能不计前嫌救我家天宝一命。”

说着说着,泪水不知觉中流淌下来。

烟雨淡淡一笑,“没事就好。”

黄昏,阳光收拢最后一缕光线,在彩霞的欢送中慢慢沉落西山。

烟雨提着竹篮从山脚折返回家,篮子里是她这一天的收获,有花有果,还窝着一只受伤的幼鸟。

收拾得当的院子里,火炉上的药罐冒腾着热气,股股药香从顶端溢出来。

烟雨放下竹篮,疑惑不解地推开屋门,漠然的瞳孔倒映出慕容子音淡定的神情。

秀眉轻拢,仿佛是习惯了他出现的方式一般,言辞神色间有着熟悉又有着拒人千里的陌生,“不知,你可否清楚这是是哪儿,请你回去吧。”

这虽是她暂时的栖息之地,到底不是客栈,容不得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她当做什么了。

慕容子音凝了烟雨一眼,优雅从容地拿起茶杯抿了口清茶,轻叩桌面的指尖停顿,指向冒着几缕淡淡热气的药碗,薄唇抿出上扬的弧度。

“药凉了就没什么效果,趁还温着把药喝了。”

烟雨纤瘦的身躯挡住了照射入屋的光线,淡漠的星眸几许流转继而缓缓停留在慕容子音俊美绝伦的脸颊上,“那不是我的药,我不喝。”

推开时,指尖一曲不慎将整碗药都打翻了。

慕容子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打翻药,脸上依旧倔强得与他瞪视着,“不知好歹的丫头。”

正欲上前教训,就听到门外熙熙嚷嚷的说话声,其中夹杂着兵刃摩擦的声响。

闻言,烟雨迟缓得转过身去,

眼角瞥到官兵身上那抹深红时,空白的脑子顿时疼痛起来,好似有利器击中了最脆弱的那一点,身躯瑟瑟发抖,颓唐无力地倚向门扉。

凌乱错杂的脚步声,沉重的兵刃摩擦声,不时得触动着烟雨封闭的记忆。

“怎么来了那么多的官兵,该不是谁犯了大事吧?”

邻居牛婶大嗓门的冲着街邻嚷着,眼角若有似无得瞥向烟雨。

那个女人来了后,这个村落就越发的不太平,眼神多少充满了敌意。

双眸紧闭,努力地越过层层幽暗画面。

她好似有看到越发浓厚的深红,晃得有些眼疼。

是错觉,还是原本就存于脑海的记忆呢?

伸手想要抓住,入手的满是空气。

“不……不是这样的……”

纤瘦孱弱的她猛然推开了朝她走来的慕容子音,整个人慌慌张张地在屋里四处躲藏起来,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生怕再听到这些令她难受的声音。

慕容子音全身拢起一层冰寒,蓝袍在晚风吹拂下飘然拂动着,负于身后的双手轻握成拳,深邃的眸子逐渐暗淡,瞳仁深处挂着一抹凛锐。

官兵拿着手中描摹的画像到处观望着,看到慕容子音一个人背对着屋门,甚是感到奇怪伸手招来几个手下一道上门来问话。

“近几日,可否看到过画中的女子?”

画像里的女子身姿翩翩,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足以倾倒这世间多数的男子。

慕容子音侧过身去,斜睨了眼官兵,森冷地说道:“怎么,连本座是谁都认不出来了,留着这双眼还要何用?”

天色黯淡,确实令人有些看不太清说话之人的容貌。

在慕容子音撂下这一番话后,为首的官兵浑身一震,赶紧命人燃起火把。

借着通红的火光,为首官兵只看到那袭蓝袍,立即领着众人毕恭毕敬地叩拜匍匐在地,死盯着地面,“拜见国师大人,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国师大驾。若有冒犯,还望国师恕罪。”

远处那些抱着看戏的村民见到这个场面,纷纷屈膝跪地,叩拜仰望着如神话般的男子。

慕容子音连正眼都没瞧上他们一眼,衣袖翻飞,悄然转过身去,“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