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低下头注视着柳明月逐渐转变的神色,声音又低又轻,眼角的余光凝向徐良,捕捉到他讶异的眸光,她旋即收回指尖按在双唇上,示意他噤声。

见柳明月始终不曾发话,她冥想片刻,复徐徐道着,“当所有人知悉本宫下落不明的时候,而你却急着离开京城,其实,打那会儿起,你就明白,本宫是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毕竟从那么高的悬崖下坠落下去,背部又挨了一刀,想活下来犹比登天还难。柳妹妹,本宫既能大难不死,说明连老天都眷顾着,本宫又岂有放过凶手逍遥法外之理,你说,是不是?”

又听烟雨说了这么多,徐良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听明白了,她话语中针对的人是谁了。

只是……

“公主殿下,明月她……”见柳明月被冤枉,徐良按捺不住地腾身起来,硬是打断了烟雨正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烟雨迅速扭过头去,锋利的眸华直射向他,“徐大人,本宫连话都没有说完,你就莽撞的闯过来插话,未免也太过心急了点吧?”

“公主殿下,下官……下官不明白殿下所谓何意?”徐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抱拳问向烟雨。

“哦?”秀眉斜挑,掌心轻轻一推,烟雨顺势站了起来,眸光仍锁着柳明月,一字一句清晰地吐道,“那本宫倒想问问柳妹妹,本宫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居然要你冒着天下之大违刺杀当朝长公主,这样的罪名可是足够连累徐柳两家满门抄斩的,你好大的勇气啊。”

此话一出,柳明月身形一颤,整个人自椅子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徐良则是满眸不可置信得望着烟雨,在看到柳明月这番举动后,更是难以置信。

柳明月趴在地上不住的颤栗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是渐渐流淌下来。

“明月……”徐良蹲下身扶上她的臂膀,轻声地呼唤着。

柳明月抬眸凝了他一眼,哽咽地啜泣出声,“表哥,表哥……”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

不肯说吗?”烟雨挺了挺胸膛,眸光放到殿门上,她要柳明月亲自说出这一切的缘由,否则,她这个失忆人又如何同旁人交代清楚来龙去脉呢。

“还是要本宫先拿徐家上百条的性命开刀,你才肯把真相说出来,柳明月,经历一死的本宫可不会像之前那样心慈手软。”

柳明月攀住徐良的手臂,跪着来到烟雨的脚畔,“不要,殿下,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表哥,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是我要你死。”

“我与表哥自幼订下婚约,而殿下却看中了表哥,殿下是君,要什么得不到。那日,殿下出宫约我出去谈,说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表哥,甚至已经让陛下拟旨主婚,我一时急红了眼,所以才会下重手的。”

“事后,我很后悔,离京的几日一直过得提心吊胆,稍微好了些才敢回京,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话音尚未落定,柳明月已然哭得不成人样,脸庞埋入掌心里放声大哭起来。

大殿的殿门霍然被打开,碧若领着一脸阴沉的皇帝走了进来,接踵进来的还有数名侍卫。

“来人,把她带下去押入天牢,隔日凌迟处死。”大手一挥,皇帝便已定好了柳明月的生死。

他睇向一旁的徐良,冷漠得开了口,“皇姐既愿饶你全家的性命,那孤王自当不会为难你。冤有头债有主,她害得孤王的皇姐险些丧命,那条命,孤王势在必得,你也无须求情。”

烟雨一言不语得看着皇帝,在没听到柳明月的那番话前,她确实是恨不得想要把凶手千刀万剐的,但……

她看得出来,柳明月深深得悔恨着。

哪怕她想就此饶了她的性命,一想到真正死去的烟雨,柔软的心肠一点点得又硬了起来。

她的身份迟早有揭露的那天,届时,皇帝知悉真相后,她柳明月又能苟活多久呢?

皇帝听了宫人的禀报,匆匆赶回了御书房。

柳明月与徐良都被侍卫带了下去,满殿的人,又仅剩下她与一众

宫娥。

“殿下,太医在外候着呢,是否要奴婢现在就宣他进来替殿下诊治?”碧若轻步上前,俯身在烟雨的身旁说道。

烟雨摆了摆手,正要转身,余光赫然捕捉到殿门外飘**的那抹淡蓝,整个人顿时僵硬得站在原地。

第十章

“你们都出去吧。”说完,她扶着椅子又坐了下来。

待宫娥退尽,她方提高音调朝着外面嚷了句,“国师大人既然有话同本宫讲,不妨进来说吧。”

慕容子音闻声入内,他不说话,只是这样凝视着烟雨。

被盯得有些不自然的烟雨扶额道:“这回本宫是真的累了,国师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尽快问吧。”

“仇报了,接下来呢?”慕容子音翻起眼睑,淡淡地问道。

“在旁人眼里,长公主依然是完好无损的,就这样取了一人性命,拆散一对佳偶,确实是太过阴狠了点。本宫以为,你是来劝本宫得饶人处且饶人的。”

烟雨轻柔地说着。

慕容子音犹豫了片刻,“真正的烟雨已经死了,不是吗?”黯淡的眸瞳在说到这个亮了几分。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劝她。

烟雨苦笑几声,抬手撩开额头的碎发,一手托着下颔,“你在好奇本宫的出现,对不对?”

慕容子音不语,这个问题他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见他没有否认,烟雨突然间就起了兴致。

“你告诉本宫,你与皇帝的交易,本宫就满足的好奇,如何?”她挑了挑眉,道。

此话一出,慕容子音倏然敛回眸光。

“长公主殿下既是累了,那就歇下吧,本座便不打扰了。”说完,他扬长离去。

夜里,徐徐清风自窗棂间吹拂进来,卧于软榻的烟雨单手支着头,漫不经心得翻阅着书籍,脑海里仍徘徊着慕容子音的事。

碧若端着甜水进来就看到烟雨出神的模样,以为她是在为柳明月的事而心烦,再三思索后,轻笑着举步上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