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半大的声音扬起,烟雨斜睨着丹红,冰凉的眸华早已褪尽之前的柔和,她知道丹红不似碧若懂得察言观色,面对打破僵局的话语,她心里多少能够借此来喘息一下。

“奴婢……”丹红张了张口,瞅见烟雨能吃人的神情,忙不迭把嗓子口里的话语统统都给咽了下去,吞吞吐吐地犹豫了半天,方道了句,“水凉了,奴婢去给殿下重新沏一壶吧。”

话音尚未落定,丹红抓起桌上的茶壶急切得走出了花房。

烟雨凝视着手畔冒着热气的茶盏,无奈得苦笑出声,“后宫之地,鲜有男子能够出入其中,国师大人倘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早早得离去吧。”

身后传来窸窣作响声,她微微侧过螓首,余光瞥到慕容子音正朝着白牡丹的方向靠去,她不明白他的用意。

倏然,她猛地想起刚才丹红的话语。

‘烟雨’生前是最讨厌白牡丹的,而她却……

所以,他起疑了吗?

就在她皱眉思忖时,眸前一道白光闪过,夹杂着缕缕清香,她定睛望去,石桌上已然摆放着三朵白牡丹,怕再露出痕迹,唯有镇定得保持着姿势不动。

慕容子音捻落白牡丹于指尖把玩着,流连的目光慢慢挪至烟雨的身上,凝重的脸色宛若阴云笼罩,低沉得教人不寒而栗。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举步朝着烟雨走去,沉重的脚步踏在青石板上,一步一个响声,俱敲在烟雨的心坎里。

若之前还有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那么,在见到这番景象后,那些所谓的理由早已成了浮云。

懂医理,会女红,连最讨厌的白牡丹都成了此刻最喜爱的。

他倒有些不明白了,这是失了忆,还是人变了。

烟雨身形微微一颤,十指紧缠着茶盏杯壁,描绘其上的花纹烙得指尖生疼。

就差那么半步,她就能找到真相了,说什么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岔子。

“本宫是国师大

人亲自寻回来的,国师大人说本宫是谁呢?”

双手撑住桌面,烟雨缓缓站起身来,深作呼吸,强压抑住悸动的内心后,面带微笑地侧过身去。

“还是,国师大人觉得本宫没了利用价值,想重新为弟弟再寻个姐姐回来,当这南朝的长公主吗?国师大人,难道还不知道满足吗?本宫真好奇,弟弟究竟许了你多大的好处,能让你连命都愿意赔上。”

一想到他救她是为了背后的利益,她满心的厌恶他。

慕容子音的眉心随着烟雨的话语拧得更紧,他低头望了眼指上的白牡丹,停滞的脚步继续往前。

他每靠近一步,烟雨则往后退去,情急中手杖来不及拿稳就摔落在地,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的她只好倚靠着石桌来稳住身躯。

“别靠近本宫……”她厌恶得瞪向他。

慕容子音似是想起什么,自腰间取出一枚暗器侧身就抛向花房顶端的机关,机关应声落下,四块大理石把这花房四周紧紧包围住。

花房瞬间阴暗下来,只有顶端的圆孔能够取光,昏沉的氛围更教烟雨内心不安,越发觉得慕容子音比想象中的要可怕许多。

“你……你要做什么?”她惊恐得询问着。

“告诉本座,你究竟是谁?”慕容子音复问道。

烟雨撑着桌面退到尽头,“本宫自然是长公主,烟雨。”

闻言,慕容子音摇了摇头,他把白牡丹递到烟雨的鼻翼前,淡淡地说了起来:“不,你不是烟雨。本座原不相信这世间会有长相相同的人,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说完,他放下手臂,看着烟雨无动于衷的模样,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你在胡扯什么?本宫若不是烟雨,那这世间便没有这个人了。慕容子音,你有什么资格来怀疑本宫,当初信誓旦旦的人可是你自己。”烟雨气愤得反驳着。

“你可知,为何烟雨她最讨厌这白牡丹。”慕容子音瞅了眼烟雨,扶着石桌自顾坐下来,“她这个秘密

藏得极深,知晓的人,不过二三。你若是她,又怎会对白牡丹的花粉没有半点的反应,要知道,她可是怕极了这花粉,稍微闻到一点,全身都会起红疹子,而你,却安然无恙。”

这个秘密,他也是在‘烟雨’想要刺杀他时得知的。要不是这几株白牡丹,那会儿,她只怕已经得手了。

烟雨脸色惨白得望着慕容子音,该死的,要知道有这层隐情,她是怎么都不会来这花房的。

慕容子音办事的能力有多少,她是深知的。

教他起了怀疑,距离皇帝知道真相的日子就不远了。

虽然如此,烟雨还是极力否定着慕容子音的话语,不管怎么样,她这具身子确实是货真价实的。

“国师大人忘了吗,本宫失忆了。医书上有提到过,失忆之人严重的,会令人改变原有的生活习性,曾经厌恶的变喜爱,曾经喜爱的变厌恶。光凭这些小事就来质疑本宫的身份,未免太过儿戏了?”

慕容子音皱眉不语,翻起眼睑意味深长得锁着烟雨。

“本宫的贵客就要到了,没那么多时间陪国师大人在这里消耗,还有劳国师大人把这机关撤去。”

烟雨环顾着四周,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居然在花房设这样的机关,无疑是自找死路。

“你是不是她,本座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失忆,不过是个幌子。你忘记了所有的事,却仍旧懂得药理、女红,十一,你想欺瞒本座,可又能瞒多久呢?”

时间越长,她露出的破绽越多。

刚才,那个宫娥就已经起了疑心,不是吗?

并不是所有的解释,都能够靠失忆来蒙混过关的。

他站起身来,长臂一挥,四周的机关随之撤走,行至烟雨的面前,低头瞅了眼她行动不便的脚,没有任何的言语,弯腰就将她打横抱起。

“脚伤着,便安心休养着。只是,这白牡丹是断断碰不得了。”说完,他深深得凝了眼烟雨,丝毫不理会她的抗拒,径直举步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