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似乎是数年,又似乎是数十年抑或是数百年的光阴,南宫夏这才睁开双眼,他望向了远处虚空,只是此时他所处乃是一间石室所在,所在他只能用心去看,而不是自己的眼睛,他感受了一下天地间灵力的运转,然后开口轻道:“终于,走到这一天了,五行同修,虽是让我的速度慢了极多,以至于我不得不放弃所有杂念,潜心闭关修炼,这才在寿元将尽之时堪堪突破。”

推开石室之门,屋外阳光射入,自是显得极为刺眼,南宫夏抬手遮挡,过了好一会他才望向室外,只见室外有一个道童正惊讶地望向自己,许久之后,才听那道童说道:“你,您可是师祖。”

“算是吧。”南宫夏道,此时他便淡淡一笑,然后避过这道童向外而去。也难怪这道童惊讶,此时的南宫夏虽然还是保持了二十来岁的样子,但他的气质却已完全变化,若非南宫夏自这间石室中走出,那道童定会认为他是哪里来的樵夫,当然说是樵夫又有几分不适,因为南宫夏气质中又多有几分书卷之气,这几种气质时夹杂起来虽然并不十分奇,但其中唯一没有的,便是修为有成之人那举手投足之间有意无意散发出的仙灵之气。

那道童心中自是极为惊讶,在南宫夏走过他的身边之时,他这才开口说道:“不和师尊可有什么吩咐弟子的。”

“却是有些事情要委托这位弟子,有些事情,我想要交待一下,可否请掌门相见。”南宫夏道,他见不远处有一个凉亭,他便走到那凉亭中坐了起来,此时他似乎有几分想喝茶,由是便取出自己常备的器皿茶叶,依着那繁琐的方法准备起来。好在这里茶叶及水被他存在天玉镜中,自然是不会变质的。

当然,他这天玉镜只是天玉小镜,并非真正的天玉神镜。真正的天玉神镜早已被在极北冰原之处被摧毁。

当南宫夏方把茶水准备妥当之时,便见有二人向这边而来,南宫夏便摇头苦笑一声,然后又取出两个杯子,为来人各倒了一杯,之后便又抬手示意道:“来,先尝尝这茶叶如何。”

“谢谢师伯。”为首的一个女子说道,她并不去拿几上之物,只见她抬手礼道,“不知师伯的修为现下如何,为何……”她并未将话说完,原因便是她看来,自己这位师伯便如普通人一般,根本一点也不像修行之人。

“你便是灵儿吧,这些年让你作掌门,却是有些为难你了。”南宫夏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说道,“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便要经历那传说中的九天神雷之劫吧。”

“恭祝师父(父)修为有成。”在场之人说道,来此之人分别是姬灵儿与李易二人,与南宫夏相关密切的人中,李姳韵数年前就已修为有成,只是她未能渡过一劫而灰消云散,赵明广则是渡过了天劫,成就了仙灵之体。

“对了,姬卓舞与南宫履霜呢,怎的不见她们二人。”南宫夏道,当他说完此话之时,便见二人面色有异色,南宫夏便已知道其中定是有什么变故。

“事情是这样的。”姬灵儿道,她顿了一顿,然后便将此事说了出来,原来那南宫履霜总是认为正常途径修行太慢,也不知她从何处寻得一些怨念与戾气,于是她便炼化这些来提升自己的修为,此事许久后被姬卓舞发现,惊怒之下的姬卓舞便打了南宫履霜一下,然后又将她关了起来让她反省此事,只是不知后来南宫履霜如何便逃了出去,许久都不见踪影,而姬卓舞自是下山去寻找南宫履霜,但至今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了。”南宫夏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说,姬卓舞为何会如此盛怒南宫夏又何尝不能理解,要知那姬卓舞开始时便是以这种方法修炼的,只是后来她才放弃这样的做法而已。

“是弟子照顾不周,还请师伯责罚。”姬灵儿道,自己任掌门期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姬灵儿自是无法摆脱干系。

“我叫你们来此,只是告诉你们我天劫将至而已,除此,再无其他意思。”南宫夏道,对于其他事情,他多年前就不再过问,况且是现在,他抬首看了看过远处,然后又道,“琴姐姐,可在谷中。”

“前辈这些年来一直于四处扶危助困,这几日正好回到谷中,师伯若是前去,自是可以见过她。”姬灵儿道,对于这个奇怪的琴姬,姬灵儿心中亦是极为好奇,在外表看来这位琴姬就如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一般,只是从她极少表现的神通来看,她的修为又似乎是极高的,几乎高到应当应劫的地步,但更为奇怪的是,她并不会花任何时间修炼,只是游走于人间帮助一些需要帮助之人。不过姬灵儿虽然好奇,但她还是约束门下弟子以礼待之,尽量莫要打扰于她。

“嗯,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事情寻找于她。”南宫夏道,说完他便起身向琴姬之处走去,此时他步履如常人一般,根本看不出任何轻盈之态。

当南富来到琴姬小院之中,只闻院中传来了阵阵琴音,琴音轻响,直如天籁,南宫夏便静立于院中聆听这美妙乐音,许久之后,琴音止歇,才听屋内传来一个声音道:“既然来访,就请进来吧。”

南宫夏进入屋中,琴姬望了望他,然后便开口道:“恭喜你已至返璞归真之境,虽然未有渡过天劫,其实你已是身合于道了,正如流水一般,流水无形,处在最为卑下的地方,但流水可以平静无波,可以惊涛骇浪,流水却是最贴近于道的。”

“话虽如此,但还是会有天劫加身的。”南宫夏笑了一笑,他不再谈论这个问题,他将离华琴与无忧剑取出放于几上,然后开口道,“这二物本是离华遗物,现在就请琴姐姐代为保管。”

“也好。虽然应劫需有一些法宝防身,但这二物乃是离华遗物,离华一世过错甚多,他这二位也许并非祥物,带之反而可以招致更大的灾祸。”琴姬道,说完她便将这二物收了起来。

“对了琴姐姐,我还有一事相问。”南宫夏道,琴姬见他并未往下说出,她便开口问道,“有何事你便说吧,若是知道,我自然是会告知于你。”

“倘若能渡过这九天之劫,我可否真正能再见到盈媗?”南宫夏道,说到此处,他便望向窗外苍穹,那里万里无云,但南宫夏却是可以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无穷力量。

“你如此问,可是信不过我,既然信不过我,你又何必再问。”琴姬道,她轻轻地摇摇头,然后又轻道,“这么多年以来,你难道还不能忘怀,你既然心有牵挂,又如何对应动九天之劫。”

“我心中只是有几分不安而已。”南宫夏道,正是自己所说,这些日子以来,他心的不安越来越盛。

“这些事情,随缘便上,你还是莫要强求为好。我看你的时间亦是不多,还是再行准备一下吧。”琴姬道,对于盈媗之事,她实在不愿多说,也不愿去想。虽然在独自之时,她想起最多的还是此事。

“琴姐姐保重,望他日还有相见之时。”南宫夏道,说完他便对琴姬叠手一礼,然后转身离去。正是琴姬所说,他的时间却是不多。

数月之后。

且说在一处旷野之中,南宫夏盘膝坐于地面之上,正如入定一般,此时的他并没有像一般渡劫之人一样在四周布设法阵以应对天劫,更是没有准备其他法宝,此时他手中所有的,便只有一面天玉镜。

而他常带的阴阳易,则是传给了许易。

天空越来越暗,劫云压下,威压极盛。许久之后,便有一道劫雷向下劈来,南宫夏淡然应对,只见他并指向上一指,指间便散出五色灵力,这灵力形成一个圆盘向上升起,很快便已与雷电相遇,那雷电携开天之力击在五色灵力之上,竟是未能将那以五色灵力形成的圆盘撼动分毫。

如此又有数道雷电击下,雷电一道比一道猛烈,但均被南宫夏应付了下来。尔后四周影色开始变幻,南宫夏此生之事就如画卷一般一幅幅自眼前而过,但南宫夏心中如幽潭之水一般平静。而后南宫夏又似处在各种幻境之中,只是南宫夏此处对幻境有着极深的了解,这心魔之劫,也是让他就此轻易渡过。

但九天之劫又岂是等闲,道道天劫降下,南宫夏虽然都已独自应付,但也让他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不过此时劫云散去,想必万事应当就此了结了吧。只是等了许久,南宫夏所等的飞升之途并未出现,他所等来的,却是另一道火红色的云朵。那云朵越来越盛,其中竟有一道光柱在其中凝聚。见此,南宫夏还以为是另外的天劫,他便是强运起自己所余不多灵力应付,只是此次威压之盛,却是远远过了前九道天劫的总和十部不止。

“够了,他应渡的是九天神雷劫,而不是诛魔天劫。”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只见一个人影向这劫云而来,当她飞至劫云之下时,那巨大的火红光柱正好冲下,光柱击在了她的身上,耀眼的光芒闪现,让南宫夏什么都无法看见,他只听到了“啊”的一声凄厉呼喊。

不久之后,南宫夏所等的一劫并未再至,而天空之上却似乎是响起了九天玄音,南宫夏的身体亦是越来越轻,进而向上而去。

此时天空之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叹,但这声轻叹被隐于渺渺仙音之中,却是极难听见。

当天劫结束之时,九华剑派的弟子这才前来此处,但他们所发现的,只有含笑而逝的琴姬,以及她身边的一柄剑与一张琴。他们虽然奇怪脸色一直都是极为淡然的琴姬前辈在逝去时会面带欣慰的笑意,但琴姬与人交往极少,他们自是无法想通个中原因,于是他们便想将琴姬敛了,但是不过多久琴姬便已幻化为流水四散而去,只余下了一具少了少指的寒玉雕像。不知所以的九华剑派众人便将这玉像带回,放于供奉前辈的地方供奉起来。

至于现场的琴与剑,他们自是以为是南宫夏所留,他们所做的,只是将其带回,然后找算传给可以使用之人。只是这琴与剑在后来数百年的时间内竟是再也无法可用。

直到某一天……

却道是:

清水惊弦,盈盈素靥,乐起无限清幽。古台芳榭,和乐亦轻柔。

多少相知旧事,纵离别,思绪藏愁。空回首,伊人若画,弹指若沙流。

休休,伤此际,修然回首,数载恩愁。愿琴心长系,知己谁求。

云暗月华渐隐,风云乱,眷顾不休。凭阑久,余缘未尽,此曲共谁酬。

(天剑魔缘卷尾词:《满庭芳--此曲共谁酬》)

终局!

(本书业已完结,谢谢看至此处的读者的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