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赶紧勒停了马,翻身下车。小禾也忙跳下马车。

待走到跟前,才看到尹离挣扎着想用胳膊撑着地面抬起头来。

“小姐!”小禾忙上前想扶起尹离。

“都给我滚开!”身后传来卢世标的声音,小禾吓得一哆嗦。

卢世标瞧了一眼在地上想动又痛得无力动弹的尹离,大怒,“该死的,每次都不走运!老子就不信不能把你个黄毛丫头弄到手!半死不活的老子也要了!”

说罢,卢世标弯腰拽过尹离的胳膊,将她扛在肩上。

小禾忙跪倒在地,双手抱住卢世标的腿痛哭道:“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小姐吧,她都快死了,你就行个善吧!我求求你了!”

卢世标不耐烦地一脚把小禾踹开。“给我滚!你们家小姐要是还活着,你再来伺候!不然你就给我等死吧!”

卢世标扛着尹离就走,小禾绝望之际,突然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

“把人给我放下!”一声厉喝从马背上传来,

卢世标扭头,见一身深紫便装的卢世擎翻身下马。

“大哥,你怎么来了?”卢世标疑惑道。

卢世擎不理他,径直走上前从他肩上抱下尹离。只见尹离微微醒转,巴掌大的脸上满是灰土和血痕,衣衫也已脏乱,外面的衣裳被刮破了好几处,露出映着血迹的白色里衣。

“大哥,你别多管闲事!这丫头我看上了,大不了我给她个名分!”卢世标扯着尹离的一只袖子不松。

“放开!”卢世擎寒着脸道。

“就不放!我就非要她不可了!”卢世标耍赖道。

“除了她谁都可以,但是她不行!”卢世擎从卢世标手中抽出尹离的袖子,尹离整个人落入卢世擎的怀里。尹离抬眼看了看卢世擎,但却无力做出任何动作。

“为什么?”卢世标怒道。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卢世擎冷声道。

卢世标呆愣了数秒,仍是不甘心。

“快滚!若是再敢招惹她,我废了你!”卢世擎抱起尹离跃上了马车,对着小禾和马夫道,“上车!城西冯太医府,快!”

小禾抽泣着忙爬上马车。那马夫见状也赶紧上车,掉转马头,驾马疾驰。

卢世标眼睁睁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敢怒不敢言。在熙国,皇上的女人他也敢动,唯一不敢动的就是他大哥的女人。

尹离被马车一颠,摔得麻木的肢体渐渐苏醒,浑身无处不在传递着尖锐的疼痛。尹离忍受不住这种痛,蹙眉咬着唇角。

“再忍忍,很快就到冯太医府了,他女儿懂医理,上了药就会好些了。”卢世擎抱着尹离道。低沉但包含关心的语调像极了楚荆,想起楚荆,尹离心中升起一股委屈,不由得抽泣出声。

“快!”卢世擎对门外的马夫吼道。

尹离缓缓睁开眼。

卢世擎一回头,正对上尹离一双黑白分明的湿润的眼睛。卢世擎心里莫名的钝痛,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后悔刚才没有一拳打到卢世标的脸上。

当看到卢世标在院内不甘心的眼神,卢世擎就知道事情没完。当他策马出门,恰巧碰见载着尹离的马车从侧门飞驰而去,他略微沉思,便不放心地跟上,果不其然,还是让他给料着了。

“我要回家……送我……回家……”尹离抬手用仅剩的力气拽住卢世擎的衣襟道。

“你不用害怕,他不敢再招惹你,上了药就送你回家。”卢世擎将尹离垂下来的手握在掌心。

尹离皱眉,用力想抽出手来。卢世擎感觉到她的抗拒和颤抖,松开手来,但仍拥着她。

待下了车,卢世擎打横抱着尹离就直接进了冯太医的内院。

“快请你家姑娘来看诊!”

“是!是!”冯太医见卢世擎神色匆忙凝重,忙不迭地将他们先让进室内。

卢世擎将尹离放在雕花木**,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放下床帏。尹离微微睁眼,正好捕捉到卢世擎愧疚心疼的眼神,心下一颤,忙合上眼睛。

冯家小姐急匆匆地赶来。

“她从马车上摔下来了,快给她检查伤势!”

卢世擎交代过后,就和冯太医一起回避了。

片刻,冯小姐对卢世擎道:“姑娘都是外伤,筋骨未受损。只是伤口较多,得赶紧上药处理。”

“那就麻烦冯小姐了!”

“卢某有事先告辞了。回头卢某必登门重谢!”卢世擎对冯太医道。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冯太医忙寒暄道。

“等姑娘伤势稳定,你们负责送她回府。”卢世擎临走前对小禾和马夫吩咐道。

那马夫忙躬身道:“公子放心!”

“至于你,回去后在我的书房外给我候着!”卢世擎厉目扫了马夫一眼道。

“小人遵命!”马夫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卢世擎办完公事,返回轩辕居时已是黄昏。

候在书房外的马夫见到卢世擎,忙上前回禀道:“公子,小人已经将尹小姐送回府了。特来领命请罪!”

“她现今如何?”

“小人见冯小姐和丫鬟将尹小姐搀上了马车,尹小姐还能勉强行动,只是脸上还有些许刮痕。”

“去领三十大板!”

“是,小人告退!”那马夫忙退下。

卢世擎跨入书房,还没坐下,就见一名侍从匆匆进来,道:“公子,老爷吩咐您马上去见他。”

卢世擎点头,径直来到卢回中的书房。

“父亲,您找我?”

“平东大军的将领中已出现奸细,你可知是谁?”卢回中头也不抬地问道。

“孩儿只是猜测,尚未证实!”

“说!”

“霍东亭。”

“我待他不薄,年纪轻轻就已官拜四品武将,竟然不识好歹,背着我私通熙王!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卢回中声音森冷。

卢世擎心中一寒,道:“逆我者亡!”

“很好,传令黑衣死士扮作劫匪杀入霍府,不要留一个活口!”

“父亲,我愿亲手除掉霍东亭,无须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卢世擎想起霍东亭之妻刚刚产下子嗣,尚未足月。

卢回中抬头看了卢世擎一眼,叹口气道:“擎儿,我不担心你的武功谋略,只是担心你的心不够狠。若说坐拥天下,你是不二人选,但若论夺天下,为父还需助你一臂之力。这事不劳你动手,我自有安排!”

“父亲,霍东亭即便该死,也罪不至灭他全家,孩儿不想您手上沾染太多的血腥!”

“为父不得不如此,你可知这次不杀鸡儆猴,平东大军中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霍东亭!到我们事败之时,来府上杀戮的就是他们,你以为他们会手下留情?!”

卢世擎不语。

“擎儿,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孩儿受教!”

“晚上我在府上宴请平东军将领,你务必出席!”

“是!父亲若没其他事,孩儿先退下了!”

“慢着,你媳妇那边你要尽心。完全拴住一个女人,让她死心塌地向着你的最好方法是让她有你的子嗣。那郑明居不会不考虑他的独女和外孙的!”

随即敛眉沉声道:“孩儿明白,孩儿告退!”

畅心阁内,几名丫鬟正在点灯。

“多点几盏!我要把这点儿绣完!”郑霜抬头交代道。只见她在雕花木凳上坐着,手拿针线正在往一件黑色披风上刺绣。

“夫人,天色也晚了,该用晚饭了,我替您绣吧!”一丫鬟道。

“不用,这件披风我要自己来,一针一线都不许你们碰!”郑霜拒绝道,说着又埋头绣起来。

“哎呀!”又扎到手指了,郑霜皱眉,娴熟地把冒血点的食指放进嘴里吮了一下。

“小姐,您在家连个鸳鸯也没绣过,现在却要绣麒麟这么难的事物,您这不是为难自己吗?还是让奴婢来吧,您看您手指上都成针眼了。”郑霜的陪嫁丫头心疼地道。

“还不是你们,总在这儿干扰我,都下去吧,留我自己待着!”郑霜抬头,不耐烦地挥手道。

忽然,郑霜眼睛一亮,喜上眉梢。是卢世擎回来了。

“你回来了,可用过晚饭?我这就让人准备去!”郑霜忙起身对丫鬟们身后的卢世擎道。

“不必了,晚上府内有宴席,你自个儿用饭吧。”卢世擎道。

“嗯。”郑霜失望地点头。

卢世擎转身,待要走,又回过头道:“晚上早点儿休息,莫要等我太晚!这披风白日里绣即可,我不着急穿。”

郑霜脸上露出薄薄的红晕,又点头。

卢世擎出了畅心阁,头也不回地来到练功房。

“都给我出去!”

卢世擎遣走侍从,甩掉外衣,身着劲装,从悬挂武器的墙上抽出一把明月弯刀,发泄似的将各种刀法剑式狂练一遍,偌大的练功房中只听见利刃划破空气的簌簌声。

卢世擎想起少时的自己酷爱练武,每有闲暇就到练功房根据武学秘籍练武。但是后来父亲开始干涉自己的生活,不仅为自己请来各种武学名师,又每日逼着自己在练功房练够三个时辰。如此十数年,到自己长大成人时,反而对武学的热忱快要消失殆尽了。

父亲,为何要将你的意志强加于我!

卢世擎手中的弯刀带着一股劲道直插入壁。他脑子中同时浮现出父亲森冷的声音和郑霜爽朗的笑。

为何你也是父亲安排给我的!为何?!

夜半,大将军府洛湘院内灯火辉煌。

卢回中居于上座,左右两边分别排出十几席,除平东将军外,平东军中四品以上武将俱在。卢世擎坐在左手第一席。

桌上美酒佳肴,珍奇异果,觥筹交错,喧哗热闹,众宾欢也。

卢回中看时辰不早了,便起身三击掌,待座下安静下来,开口道:“老夫年迈,先行告退,让我儿世擎代为招待!各位在外守家卫国多有辛苦,今天要随心所欲,玩得尽兴!来,我再敬各位一杯!上乐舞歌妓!”

卢回中饮罢杯中酒,起身离席。

众将落座,鼓乐声起。

顷刻间,院内灯光旖旎,轻歌曼舞,酒香醉人。有十几名美艳浓香、身绕薄纱的舞姬着白玉双足翩翩起舞,足上绑的金铃随着裙带翩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叫人止不住心神**漾。

那些原本就有几分醉意的人眼圈发红,早已按捺不住了。

卢世擎冷笑一声,起身道:“诸位请尽兴,百无禁忌!”

话音未落,但见一莽汉已嗷嗷叫着冲上去缠住一名身材妖娆的歌妓,上下其手。其他人嬉笑着也纷纷扑上去。一时间,惊呼娇喘,**声艳语不绝于耳。

卢世擎冷眼旁观,但见席面上只余一人还在独坐饮酒。

卢世擎走上前,举杯道:“霍将军,怎的这些女子不入你的眼?”

那霍东亭不过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一脸清朗之气,饶是面上酡红,已有醉意,眼神依然明澈。

“末将不善于此,况家中贤妻幼子,也不该任性**乐。末将请辞,请大公子恕罪!”霍东亭起身拱手道。

“那这杯酒我敬你,权当为你送行!”眼前霍东亭这双清亮的眼睛和脑海深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渐渐重合起来,卢世擎仰头灌下一杯酒,喉中一辣,眼中发热。

“谢大公子!”霍东亭饮毕,起身离去。

卢世擎望着他挺拔硬朗的身影没入夜色,心头一阵发凉。

这时,一名舞姬趁机大着胆子缠上来,娇美的身躯紧贴在卢世擎的胸前,玉手轻轻撩拨他的胸膛。

“滚开!”卢世擎闻到那一身脂粉气,厌恶地皱眉,一把甩开那舞姬,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