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号苍凉而又悠远,好似春天的第一声闷雷从寂静的荒原上滚过,斯内克族和肯特部落的大战在薄薄的晨曦当中拉开了序幕。

经过整整一夜的准备,攻守双方都已经做好万全了的准备,注定这是一场血腥而又惨烈的厮杀。

旌旗烈烈,号角声声,战争已然打响。

半空中,羽箭密如飞蝗,即便已经在前面撑起了大盾,依旧有冷箭从盾牌的缝隙中钻出,偶尔响起一声濒死之时的惨叫,却早已淹没在山呼海啸的呐喊狂吼之中。

斯内克族动员的军队最少也有两万,甚至还可能更多。真正的战兵数量绝对在一万以上,似乎随时可以把小小的肯特部落淹没在这一片蛇人海洋之中。

正因为肯特部落太小了,就算蛇人有更多的军队也无法全部展开,只能象上一次战斗那样分开波段和批次,以浪潮汹涌一般的战术反复拍打坚如磐石一般的石墙。

石墙附近已经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激烈的战斗让这里成为一条死亡地带,短短片刻时间,就已经有上百个条生命断送在石墙之下。

蛇人本就善于弓射,又占据了兵力上的压倒性优势,密集如雨的弓箭覆盖压的肯特勇士们抬不起头来。

眼看着蛇人在箭雨的掩护下冲了过来,道格拉斯一边大吼着“撑盾”一边命令勇士们反击。

几个部落勇士拼命撬动早就抬上来的巨大石块,奋力将这块磨盘大小的石头移动过去。

仅仅是撬动巨石的瞬间,十几面严丝合缝的盾牌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罅隙,立刻就有冷箭钻了进来,手持撬杠的领民身子一震,颈部已经插上了一支羽箭,鲜血在心脏的强力搏动下飞溅去老高,还不等他倒下,又是一箭倏然而至,直接就射穿了领民的脑门,尖锐的箭簇出现在脑后,脸上还留着两尺多长的箭杆。

领民软软的栽倒,似乎想要伸手扶住点什么,身子却是一歪直接就从垛口栽了下去。

几乎与此同时,磨盘大小的巨石猛然砸落,直接砸在下边蛇人堆里。十几个撑着盾的蛇人顿时骨断筋折,连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砸为一滩难分彼此的碎肉,模糊的血肉之中,再也分不出你我。

肯特战士们居高临下,可以轻易发挥出地利的优势。斯内克族人多势众,倚仗兵力的优势奋勇攻击,一时间打的难分高下。

“呼”的轰响声中,一方几千斤重的石块猛然从高空落下,石块落地之时,碎石飞溅砸出一个几尺深的大坑,砸的这一段石墙都在微微颤动。两个刚才还鲜活无比的生命已经在巨石下化为一滩血肉模糊的肉饼。

“城弩,瞄准蛇人的投石机。”在道格拉斯的命令之下,几个战士艰难的转动巨大的城弩,稍微调整一下射界和射角,拼命转动绞盘,带动着粗大的弓弦在“吱呀呀”的倒牙声响中一点点收紧。

“放!”呐喊声中,手起刀落,猛然斩断勾动弓弦的皮索,“嗡”的一声轰鸣,巨大的箭矢飞射而出。

比骑枪更加粗长的箭矢带着无可阻挡的巨大惯性,拖着一道黑色的暗影,好像一把烧红了的匕首切近松软的奶酪当中,撞开沿途的几个蛇人,朝着斯内克族的投石机飞射而去。

城弩的威力无以伦比,“咣”的一声巨响,好像一百头疯牛猛烈撞击一般,箭头上一米多长的三棱大铁锥已经钉在投石机的支架上。

铁锥的棱刃上还挂着一个早已经被洞穿了的蛇人,好像用大号的铁定钉住一只小虫子那样,把蛇人直接钉死在他们自己的投石机上。

兽人的大型工程器械确实足够高大,威力也足够的强,但多是粗制滥造,远远无法和以精细著称的人类器械相提并论。

受到猛烈撞击之后,投石机被推着后退了几步,然后在“咯吱吱”的声响中缓缓歪倒,四周操*弄投石机的蛇人在一片惊恐的呼喊中四下奔逃。

斯内克大军带来了很多投石机、登城车之类的大型器械,损失了一架也没有什么。但城弩的一箭之威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让斯内克知道小小的肯特部落也有大型的远程器械,就算他们还有几架抛石机,也不得不赶紧后退,以防止被城弩逐一破坏。

为了防止被石墙上密集的弓箭所伤害,蛇人保持着比较松散的纵队,狂吼着、呐喊着往上冲。

当一片红光闪过的时候,道格拉斯很敏感到觉察到了对方祭师的方位。

在这样的大战中,祭师的作用举足轻重。

尤其是斯内克族的祭师,不仅可以使用“狂暴术”、“无畏术”之类的法术提升士气,还能使用一些诸如“石肤术”之类的辅助法术增强战士的防御力或者是攻击力。

哪怕是一个低级的祭师,也可以让很多战士的战斗力有一个明显的提升。

虽然已经觉察到了蛇人祭师的位置,并且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色兜帽长袍的祭师正挥舞着法杖施展什么法术,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太远了。

正因为祭师的作用巨大而且数量稀少,所以才会格外小心的加以保护。任何一个种族都会以优先射杀敌方的祭师为首要目标,同时会尽可能为自己一方的祭师提供足够的防御和保护。

站立在弓箭射程之内的永远都不是祭师而是蠢货。

尤其是在蛇人已经知道了城弩的存在,为了祭师的安全,会让他们退到更加靠后的位置,这是战争中的基本常识。

看着道格拉斯遥望远处的眼神,柳远藤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塔楼低声说道:“或许……或许我能干掉那个祭师。”

祭师早已经退到弓箭射程之外,就是使用巨大的城弩也不一定可以射得到,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听到柳远藤的这句话,道格拉斯顿时欣喜万分。

精灵族的弓箭往往会附加某种魔力,可以达到神奇的效果,也柳远藤真的有办法干掉远处那个祭师吧。

“我需要站在塔楼上居高临下增加射程,而且需要万无一失的保护。”

“好,我保护你。”

塔楼修建在石墙之上,上面只安排了两个哨兵,平时作为瞭望敌情所用。这个地方虽然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却也很容易暴露自己,只要稍微探出身子立刻就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箭雨马上就会倾泻过来。

和柳远藤一起登上高高的塔楼,道格拉斯提着一面硕大的木盾,在这个半精灵面前撑起:“该怎么做,你可以开始了,我保证蛇人的弓箭伤害不到你。”

柳远藤并没有理会道格拉斯,而是朝着塔楼后面的碧叶丝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兄妹之间的默契让碧叶丝顿时就领会了柳远藤的意图,也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就伸手摘下在胸前的精灵族圣徽。

仿佛是在进行一项肃穆庄严的仪式,碧叶丝高举着圣徽,开始了长长的吟唱:“至高父神在上,请聆听我的祈求。无论是清晨树梢上的轻响,还是深夜幻月下的低鸣,林间轻拂的微风,胸中最激动的心跳。跨越了生命的界限,打开了真实的门扉,请运用您最伟大的神力,让生命的花朵在我手中绽放……”

一团淡淡的绿光在她手心中凝聚,漫长的吟唱声还想继续:“让悲伤不再悲伤,让生命破开环锁的命运……”

这个咒语是如此的亢长,繁琐的咒语似乎永远都不会吟唱完毕:“让春之精灵在我身边欢跃,请将您最纯粹的生命力量暂借于我……”

碧叶丝手中的那团绿光越来越亮,好像捧着一团翠绿的碧玉。

满脸圣洁庄严的半精灵牧师虔诚的跪倒在地,将捧在手心的那一团绿光缓缓的放在塔楼的木架上。

塔楼上的道格拉斯十分明锐到了感觉到了一股生机盎然的春意,仿佛脚下的木质塔楼就是一株马上就要萌发嫩芽的千年古树,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模模糊糊的虫鸣鸟叫之声。

构成塔楼的木材充满了生机,而放下绿光的碧叶丝却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气一样,虚弱的半靠在塔楼旁,脸色苍白的吓人,好似猛然苍老了十岁。

塔楼上的柳远藤已经摘下了他背后那张小木弓。

这张木弓小的可笑,看起来更象是小孩子的武器而不是一件犀利无比的武器。

好像面对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大森林,柳远藤眼神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敬仰和崇拜,缓缓的弯下腰去,双腿分开扎下一个坚实的马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慢慢拉开弓弦。

开弓的姿势是如此的沉重,好像他已经疲惫不堪,而他手中不是小的可怜的木弓,而是下边那张巨大的城弩一样费劲。

嘴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庄严、郑重,万分缓慢一点一点将弓弦拽的更大。

道格拉斯知道他是要施展精灵族的神奇射术,全神贯注的凝神戒备,把大木盾撑在他的身前,防备突如其来的冷箭。

随着柳远藤的动作,那张小木弓的弓弦一点一点的缓缓变形。

一瞬间,仿佛这不是充满了血和火的激烈战场,而是湖心中的小岛,小岛上充满了鸟语花香和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