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九章 心灰意冷

几乎就是王况每说一句,那阿尔撒息便是脸色要难看一分。王况所说的,句句戳中了安息的要害,安息和阿尔瓦人的密谋那是何等的机密事?整个安息上下,知道这个事的人也不绝对不超过十个,正是因为没有定下来,所以坚决不能张扬出去,若是被拜占庭知道了自己有和阿尔瓦人一起图谋他们的意思,那还不举兵来犯?

要打,如果是守的话,安息并不怕拜占庭,可关键是,东边有个大唐虎视眈眈,枕戈待旦的,如果大唐趁乱突然给安息背后来一下,哪谁受得了呀?

大唐君主偏袒大唐子民的心,那可是出了名的,曾经放出话来,谁伤大唐子民一人,大唐就伤其十人,谁灭大唐子民一家,大唐就灭他一国!前次不就是因为大唐的一个商队在安息和大食都遇到了劫匪么?结果大唐朝廷震怒,说是如果他们安息和大食不能解决劫匪问题,那么大唐军队不介意远征帮他们解决。没想到那商队竟然是他建安侯家的!开什么玩笑呢?让你大唐的军队到我的领土上剿匪?你来了还会走么?当初好不容易平息了大唐的怒火,现在竟然又被旧事重提,老头子能不惊么?

人家提也有道理呀,你安息和大食是平息了大唐朝廷的怒火,可事主的怒火呢?不还没平息么?现在好了,自己好死不死的就撞到了枪口上!等等,刚刚那个管家说什么来着?对外番小国是打还是安抚是由眼前这个小年青说了算?这是真的么?这个小年青果真有这么大的权限么?

阿尔撒息的心早就乱了。早在王况说出阿尔瓦人这四个字的时候,就乱成了一团乱麻了,根本没注意到高三后面说的话,直到这个时候方才想了起来高三是说过这么一句话的,从他自己两个护卫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上,他能肯定自己绝对没听错。

没错,就是眼前这个小年青。他说打谁大唐的军队就打谁,没听说后面还有一句么?现在的打仗对大唐朝廷来说,不是负担。反而是来钱快的路子!如果排除了因兵士的死伤而带来的民间的反弹这一因素的话,那几乎就可以说是想打谁那就举国上下一齐会往这方面使劲的!只是,这可能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安息不就岌岌可危了?真要和拜占庭联合了起来,别说一个安息加一个阿尔瓦人,就是十个也不够看呢,民众被动的去打仗和民众主动的去打仗,这可是天壤之别呀!

王况示意高三先别动,本来么,也就是做给这老头看的,大唐根本没有和拜占庭联盟的意思,在大唐人从皇帝一直到普通的农户,甚至是那已经沦落为奴隶的倭人眼中。拜占庭就是一个番外蛮夷,和大唐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虽然王况知道拜占庭其实不弱,至少在原本的历史上,拜占庭存在的时间起码是唐朝的两三倍,到宋都快灭亡了。人家还好好的。

但王况可不能说这话,他也改变不了唐人的看法。所幸的是,王况在这个时空的横插一脚,已经扰乱了哈桑的崛起的根基,等收拾了安息之后,大食这个松散的酋长制国家也就成了没牙没爪的老虎。任大唐宰割了。

大食这个国家很是奇怪,他们的疆域是一分为二的,一块在夷播海以西偏北一点的地方,一块则在安息和拜占廷的西南边,被安息,拜占庭及花喇子模给分隔成了互不相邻的两大块,王况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他的到来而造成的结果呢,还是本来就是如此的。不过大食各酋长国之所以能走到一块,主要还是他们的国教都是一致的导致,但这种联合是非常松散的,各酋长其实是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要不是强敌环绕,他们也不可能联合到一起来。

“建安侯,刚刚委实是某有所怠慢,请建安侯恕罪。”阿尔撒息见高三停了下来,虽然明知道高三可能是唬他而作作样子,但他冒不起这个险!如果真的让大唐和拜占庭结盟,那对安息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同时,他又对王况明明知道他自己家族和现在的国主之间的过往而没有出言挑拨有了一丝丝的感激之情。

因此,他将高三拦了下来之后,连忙恭恭敬敬的给王况再行了一礼,将个身段完全的放了下来,再也不敢摆什么架子,就算想摆他也摆不起了,人家可是可以决定打谁就打谁的主,这样的权势,岂是他一个没落的贵族可以比的?就连安息国相也没这个权力!

事实上,不是王况不想挑拨,眼前的老头子,心机很深,这样的人物,不是好糊弄的,要不是魏小五的情报,王况根本不会知道安息处在如何的诡局之中,以王况后世所知道的,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倭国和棒子所在的半岛,再有就是大巽群岛之上,对于西边,他真的很少去注意。只大致的知道各国大概会什么时候灭亡而已,其余的,不会比长孙臭老酸他们知道得多多少,就目前而言,他只比长孙无忌他们多知道一个现在的萨栅王朝如果大唐不管的话,几十年后就要被拜占庭所灭,而起因,就是因为萨栅王朝和阿尔瓦人结盟想要图谋拜占庭。

但从阿尔撒息王朝到如今的萨栅王朝,时间已经过去最起码有好几百年,这几百多年,人已经过了最起码十四五代,除非像慕容复那样铁了心的要恢复祖上荣光的偏执狂的话,一般许多人都会接受了自己现在的现实,王况并不知道阿尔撒息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态,是安于现状呢还是寻机会东山再起?若是存了复国的心思,是可以挑拨起他和现在国主的关系,但到最后也会成为大唐西边的一个不安定因素;而若是他没有丝毫的复国之心,反而会引起安息人对大唐的警觉,从而增加不少大唐西进的成本。算来算去都不合算,因此王况也没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反正你安息都快完蛋了,整那些有用没用的干什么?累不累啊?

而对阿尔撒息来说,等于是他此次长安之行,之前准备的用来跟大唐讨价还价的筹码被王况的一席话给击的粉碎,是彻底的粉碎那种,连块骨头都不剩的了。他早已失去了方寸,乱了心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当然了,昨天的敌人,只要有足够的诚意的话,也是会成为今天的朋友的么。”王况见这老头呆楞楞的给自己行了一礼之后就没说话,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又补充了一句:“昨天的朋友,也有可能成为明天的敌人的嘛,总之,只要我大唐于礼不亏,且没有人敢打我大唐的主意,那么一切都可以谈嘛,就是你们的萨栅国主,如果昨日还和大唐为敌,但今天马上就诚心的归附,那么也是可以既往不咎的么。”只要你够诚,那就什么都好说,当然这个诚就看你怎么表现了,可不是嘴巴说说而已,要拿出实际行动来滴。

高三瘪了瘪嘴,忍不住的插了一句话:“倒是便宜长孙少卿了,让他省了许多事。”他说的是儒猴,被王况这么连消带打的一折腾,阿尔撒息哪还不是有求必应?只要长孙无忌一开口要儒猴,这老头肯定答应的,真真是让长孙冲少了不少的口舌。

什么?还有个大唐的实际二号人物长孙家的也知道这事?看来真主真的要让萨栅王朝亡了。阿尔撒息并不知道高三所指的是什么,他想岔了,以为如果他去找长孙无忌的话,估计听到的肯定又是和从王况这里类似的情况,甚至有可能更狠一些。长孙无忌的名声可远要比房杜二位大多了,一个能主持制订一部详细到规定了在困难时期,多少岁的人可以领多少的口粮,生什么病的人可以得到多少的补助的宏大律法的人,其心思之缜密那是无法想象的。如果去找长孙无忌的话,怕是更难说话,算了,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只要把王朝眼下的难关渡过就行,等拿到了新耕种法和所要的其他东西,王朝往天竺方向发展,站稳了脚根之后,一切总是会慢慢的好起来的,不要这时候舍不得,等到了最后落的一场空,那时候就悔之晚矣。

“如此,某就谢过建安侯不追究林家商队之事了,日后,若建安侯有所求,某必定竭尽所能。”阿尔撒息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又行了一礼告辞走了,再也没有任何去找各相公游说的心思了,王况这关都过得如此艰难,还只是得到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想而知,在其他大唐官员那,就别指望了,没听那管家说的么,建安侯说打,那些官员一定支持!

阿尔撒息真的是心灰意冷了,如果自己不是使团正使的话,他可能就要拍拍屁股,自谋退路去了,但是做为正使,他却不能这么做,反而还要封了自己的护卫的嘴,不至于扰乱了使团上下的军心才行,还有十天,十天后的谈判,想来必定就是任人宰割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