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九章 孔明灯

王况就又从王霖泊亲兵的手上拿过了飞车,又演示了一遍,把刚和王霖泊说过的道理又说了一遍,许老头就低头沉思了起来,先是眉头紧所,随即慢慢的舒展开来,脸上也带了笑容,而且是越来越浓。片刻后,抬起头来:“嗯,此法应该行得通,想让飞车叶片不停的转下去,就用如今正在采用的轮浆踩踏机栝改一改能成,某这就去把那几个老家伙叫来,大家合计合计,兴许真能造了出来也不定。”眼见得楼船完工之后,他们就没了新目标,许老头本来已经有点落寞的心思突然又活了起来,一个崭新的目标就摆在他眼前,又有了新的追求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别忙,某要说的上天机栝却不是这个,某刚只是告诉你上天是有可能的。”粗粗一想,用人力踩踏似乎可行,但王况却清楚的知道,人力踩踏的转速根本不够,转速不够,升力就不够,绝对没办法将人送上天去,后世那么精密的传动办法都没办法做出人力飞机来,这时候怎么可能?

人的踩踏频率是有极限的,就是让最顶级的短跑运动员来踩,也达不到效果,虽然可以用变速箱来增速,但同样的,传动效率最高的齿轮,最精密级别的也不过是95%左右,要想达到每分钟一千多转的速度,就至少需要四到六组齿轮,最后损失的能量将超过20%,如果是大唐这时候的加工工艺,损失的能量起码在40%以上,而在增加速度的同时,踩踏力就要相应的增加。

想要带动起人上天的螺旋桨,至少也要三尺来长,越是远端带给传动轴的阻力矩就越大,因此从理论上来说,人力可行,但是前提得有个一身神力的家伙不知道疲倦的一直踩下去才行,这不可能,短时间的高速不代表他可以长时间的高速度,任何骑过自行车的人都知道,短时间的冲刺是可以,但想要骑得时间长,就得悠着来。

就算是这一切都解决了,但材料呢?螺旋桨材料可不好找,至少在现时里是解决不了的,直升机不同与有翼飞机,飞机螺旋桨断了,还能凭借着飞行员高超的技巧让飞机滑翔迫降,但而直升机呢,桨一断,就只有倒载葱做自由落体运动的份。等等,滑翔?似乎又是一个办法?东方不亮西方亮,能多一个法子就多一条路,成功的把握就有多了些,所不同的是,滑翔是要经过训练的,而热汽球并不用经过怎样的训练就好,解决了热汽球的材料问题,也就等于解决了滑翔翼的覆膜材料问题。

一听不是采用飞车的法子上天,许老就一筹莫展了,飞车上天,能带重物上天,那是亲眼所见,只要将飞车放大百倍,那么承载的重物也自然是放大百倍,总之是越大就越是能承受得了。可建安侯却说不是用的这个法子,难道还有其他法子?

搞技术的总是要寻根问底的,王况担心自己万一不在了,几个老头子心中放不下搞大飞车的想法,又将精力放到那里去,那就是浪费了,于是就也不厌其烦的又将这中间的关节给许老说了一通,他这边说着,王霖泊和徐国绪听得是云里雾里,什么也没听明白,不过他们也不关心,他们只关心最后能不能上天就成了,这中间王况要怎么鼓捣他们才懒得去操那份闲心。

许老头却是明白了,因为有过楼船里桨轮踩踏装置的先例在那,所以王况一说完,他也就知道了这中间的关窍所在,真的不出王况所料的,许老头在王况一说不用大飞车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是抱了不管王况说的什么其他办法,他也想试一试大飞车的,现在则是彻底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许老可曾放过孔明灯?”王况见许老头约摸应该是真的放弃了大飞车的想法了,就提了一句。

“放过,年年要放的呐。”许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有点伤神,不过马上就一震,大是欢喜:“啊,某知道了,某知道了。”他高兴的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着跑向那个篾匠,嘱咐了几句,然后又往船后头跑。

徐国绪晒然:“这老头儿真真有趣,若不是他年纪大了,怕是经不了海上风浪,某还真想劝他跟着一起出海呢,船上有这么个有趣的人,也能多些个欢笑。你瞧瞧他,一说孔明灯就完全忘了要上天的事了,真真就是二郎你所所的老顽童,现在还童心未泯,有玩的就忘了正事。”

王况却是知道许老头应该是去拿棉纸糨糊去了,船上的窗户都是雕花格然后糊上棉纸的,有两层,外层是木板或是竹帘,挡雨的,内层则是糊纸,能透光又能隔挡大热天里毒辣的日头,没雨的时候就将外层支起来,房里就不会昏暗不明。

果然不多时候,许老头就抱了一摞棉纸出来,后面还颠颠的跟着另外一个老头,手里拎着一个小桶,不用猜,里面必定是糨糊无疑,这老头应该是负责糊裱这一块的工作的,定是许老头跑去跟他说了上天之事,所以他也颠颠的跟了来,反正船上的活又不用他们干,在那里也不过是不放心而已。

等他们走近了,篾匠也将许老头交代的活做好了送过来,就是一个孔明灯的骨架而已,用针一样细的竹丝扎成,这个不需要有多牢靠,只要能撑得住纸张,有个形状轮廓就可以。不过这个骨架可是不小,足有半人多高,比起各地每年上元节放的孔明灯足足大了一倍有余,王况看到那骨架的最下一圈明显用的是粗一些的竹条,用三根细绳吊了个一寸来长的竹节,竹节下面还吊一节的竹子。

“见过建安侯,建安侯可算来了,我前几日就说么,建安侯一来,必定要给我们带来惊喜的,这不,许老头刚跟某说可以上天的时候,某初时还不信的呢,后来许老头才说是建安侯说的,既然是建安侯说的,那八成是能成。”后来的老头比许老头还唠叨,一边帮许老头糊纸,一边絮絮叨叨的。

“春老还是老当益壮啊,这么远的跑过来,也没见气喘一下的。”这老头原名没几个人记得,但大家都叫他春老,就只因为他如今年纪一大把了,还总往勾栏院里跑,听说前年还一个不小心的把勾栏院里的小娘子给造出了一个人出来,初时他死活也是不信的,但等到娃娃一生下来,眉目长开了,怎么看就怎么的像他,因此就把小娘子赎回了家,也算是老来得子,从此以后,春老的名头就越发的响亮了,就连远在长安的王况都听说了这回事。

“哟,敢情您就是春老哇?啧啧,没说的,春老是怎么保养的呀,回头说说,某拿了这个方子回长安去,帮您卖个大价钱,不过说好了啊,某得要二成的抽头。”徐国绪也听说过的,一听眼前老头就是春老,他那被王况培养出来的奸商性子就显露了出来,嗅觉灵敏的他直觉的感觉到这是个赚钱的好路子,朝堂上的老夫子们里,有许多还是子女不多的,谁不想再添上一口两口的?再说了,既然能生子,说明那方面的功能绝对强悍,这对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子们绝对是个**。

“知道了你也没法卖钱。”王况瞪了他一眼,从小长大在海边的春老从小最爱吃的东西就那么几样,牡蛎是一个,沙虫是一个,到了东治港后,因为有富来客栈得了王况的吩咐,每天里给他们送酒菜,他又迷上了芋子泥鳅,三两天就要吃一锅。这几样都是滋阴壮肾之物,天天这么吃,自然是要胜过其他老头许多了。

“怎么就不能卖钱了?东西难搞那是他们自家的事,某只管方子。”徐国绪却是不甘心道:“二郎你是不知,好多人都偷偷摸摸的找某,央某去求老神仙要方子呢,许是他们觉得某的身份说出那样的话没什么,而他们自己又不好意思去找老神仙,知道二郎你和老神仙相交莫逆,那么某定也能常见到老神仙的,就找上了某,不光是某呢,就连小六子那里,也有不少人求了过去。”徐吃货不笨,既然是吃货,也知道这绝对和吃有关,而且春老是海边的人,那么吃的多半也都和海有关,所以王况一说没法卖钱,他就更加有把握了。

“由着你吧,不过奇怪了,你不是不贪钱的么?怎么一下又变成了财迷起来?”

“某自有大用了。”徐国绪瘪了瘪嘴。

想来春老也从许老头那得到了徐国绪身份的信息,听徐国绪这么一说,就道:“徐统领既然有用,也别谈钱不钱的事了,回头某就写下来送您就成。”嘴里说着,手上却是没有停,不愧是术业有专攻,一会儿工夫,一盏半人高,两人合抱的孔明灯就糊好了。这时候那个篾匠又过来,从一个盆里抓了一把的破麻絮塞到了上面的竹筒里,那团麻絮湿漉漉的应该是浸了桐油。王况手快,赶忙一把将准备点火的许老头拦住,对那篾匠道:“将你的轱辘钻拿来用下。”

轱辘钻是木匠蔑匠常用的工具,就是一根木双节木竿,可以相互转动的,下面一节上钉了个扁头铁钉,两面磨锋利了,再用一把长的木弓或竹弓绑了绳子缠绕在下面的木竿上,来回的推拉就能在木竹上钻出小眼来,可以打进销钉,尤其是不好做隼卯结构的竹子上用得最多。

篾匠又跑了回去取了轱辘钻来,他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和累人,他所在的位置离王况很近,王况等人说的什么,他在干活的时候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加上又是建安侯让自己做事,本身就觉得脸上有光了,更别说可能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能出现奇迹,是以他也是非常的积极,非常的配合,丝毫不因为影响了他的本职工作而有所抱怨。

在王况的示意下,篾匠在装了麻絮的竹节底下钻了十几个小眼,这是为了通风,让空气的供给更加家充分,浸了桐油的麻絮烧得就更旺,产生的热空气更多,就能承载更大的重量。

一切准备就绪,许老头执意要自己扶着孔明灯,反正这东西又不重,王况也就由他,不过他又让篾匠将在下面吊着的竹子锯开,灌了小半节的水进去,徐国绪就嚷嚷:“这么重怎么飞得起来?”嚷完了,见王况和黄大都笑着看了自己一眼,赶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开玩笑,这可是二郎亲自出马的,怎么可能飞不起来?

如果那节竹节没钻小眼的话,王况还真不敢加水,孔明灯的升空与否,不光和其体积,自重有关,还和热空气产生的量和速度有关(度娘里所说的升空条件,灰雀认为是不完全正确的,因为它漏了一条热空气产生的速度和孔明灯的容积,只考虑了重量,容积越大,热空气和周围空气的密度差别带来的升力自然也就越大,而如果按度娘里面的说法,那么热汽球是绝对升空不了的。),在增加了燃烧速度后,王况才有这个把握加水。

春老等许老头扶好了孔明灯后,就取了火折子来将麻絮点着,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麻絮眼看已经烧了一半了,许老头手一松,就见孔明灯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的升上了空,越升越快,不一会儿工夫就顺着海风飘到了外海去了,许老头他们敢现在就做孔明灯,那也是因为现在的风向是向着海的方向吹的,孔明灯就是落了下来,也不会落到人群或者镇子上而酿成大祸,就是这船厂里面,那也是到处都是刨花,到处是桐油的,一个不小心,不说这两年大家的辛苦将要毁于一旦,就是大家的性命能不能保还难说。

“行,能行!”许老头和春老手拉着手,在甲板上咚咚的跳了起来,徐国绪见了嘴里不住的嘟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某家跺两脚就跟某眼急,自己个就可劲的跺了?”说是归说,他也没有找许老头理论的意思,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按此理的话,确实是可行,但是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大孔明灯毕竟要乘人,可不能用纸这么马虎,得要能耐得住风撕扯的坚固稠缎,还要不漏气,还要轻,这个事情就交给内府解决了。”等俩老头平静了下来,王况这才说出造热汽球所需要面临和解决的难题,内府里如果没有顶级的丝绸的话,那其他地方也找不到,而且就算内府没有,但内府有的是资源,各地谁纺的丝绸是最好的,也就只有内府掌握得最全面。

“丝绸还要刷桐油或者其他可以防水的油蜡类,这个问题,依某看来,就由春老解决了,他毕竟是裱糊行家,对这方面比在场的人都精通,主要是要找到一种没有桐油那么易燃的油蜡类,不然的话,要是人在上面,风一吹将火焰吹到了灯体上,一烧起来,麻烦就大了。”

春老眉开眼笑的,拍着胸道:“没问题,这个包在某身上了,某知道有一种药汁,掺到桐油里后,桐油就不那么容易烧起来,不过既然是要乘人,依某看,还要找更好的药汁,这就由某来罢。”

“还有几个问题,可能需要其他人的配合,包括鼓风泵油等等。”桐油是易燃,但是桐油同样是会见风固化的,如果用的时间长了,可能会将喷嘴给堵了,所以王况还是要找石油,石油有他来找,但燃烧装置就得这几个老头来了,用石油提炼的油料粘度要比水高,因此雾化情况还是要等到石油找到了才能进行试验,王况还没逆天到可以记得住多少沸点段的油料的粘度是多少的程度,就是他最熟悉的液压油和润滑油他也没办法记得住温度粘度比。

“没问题,他们几个老家伙都正愁着以后没事干呢,现在有了新的事情让他们忙,他们睡觉都能乐得合不拢嘴。”许老头打着包票,又问王况,“要不,某这就将他们都叫上来?”桨轮在楼船的底部,听许老头的口气,他们应正是在底下忙着调试的。

王况点了点头,许老头拔腿就往塔楼跑,并不是跑向前面不远处通往下层的楼梯,徐国绪又瘪瘪嘴:“这老头乐疯了,连方向都不辨了。”他总是挑许老头的刺,实在是刚刚被许老头一顿的说教,心里面不大平衡呢,总想着能看一次许老头出出丑。

然而让他失望了,许老头爬上塔楼不久,大家就听到了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个喇叭型的管口里传出了许老头的喊话:“几个老家伙,赶快上甲板来,有大事,有好事,速度来,过时不侯哦!”

黄大这才笑着对徐国绪道:“傻眼了罢?哈哈。”这里面的人中,就徐国绪一个人不知道这新楼船上可是装了传话筒的,原理很简单,不外就是利用竹筒传声原理加上音箱共振原理罢了,竹筒传声原理王况当初一跟几个老头说,他们就明白了,而音箱共振将声音放大的原理王况却也是用了半天的工夫才让几个老头子半懂不懂的,后来他们自己又逐渐的摸索,最后竟然也成功的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