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握了握,就像是握一颗在跳动的心,砰砰砰地,然后摊开她的手,把自己的“心”放了上去,凝视她:“你有了一亿。”

她小心地把手合拢起来,然后“放”回自己的胸口:“我的心会守着这一亿的。”

“文具盒带了没?”她问。他点点头,从书包里拿了出来,她拿过他的铅笔看了下,然后开始用刨笔刀小心地给他削铅笔,削一支放回去一支。

“我一定会好好地考地,因为这些笔是你削的。”他笑着拢了拢她的肩。

因为用着她削的铅笔,在考试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充满了力量。那三天里,她一直守在考场完,等他考试完走出考场时一眼就能望着她。她不问他考得怎样,从他自信的笑容里已经知道了,他考得不错。

他真的考得很好,被第一志愿录取了。他到底还是没有填北京,因为有一次简安无意地说不喜欢沙城暴,不喜欢干燥的天气。而北京那座城市是太过于干燥了,每年总有几个月沙城暴会穿城而过。他填的是上海的大学,那亦是简安喜欢的城市。

三天的高考后,他们都很放松,不管结果如何,但好歹是结束了。考完最后一科的那天,他们约着去庆祝一下,侯嘉然没有叫上顾洛,姜小青没有来,简安也说有事。

“终于解放了!老板,启一件啤酒!”侯嘉然大手一挥,豪气地说。

“少来了,先启几瓶。”莫远制止道:“我一会儿还要去找小青。”

“知道你幸福了!”侯嘉然瞪他一眼,又指了指秦浙:“你也幸福!就我,最可怜了!”

秦浙有些尴尬地步知道说什么。莫远递了一瓶酒给侯嘉然:“也许你一上大学,见到一堆的漂亮女生,最先晕头的是你!”

“一堆的漂亮女生,也不是她!”侯嘉然的神色有些黯然,仰头汩汩地灌下去,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搁:“这酒真他妈的酸!”

“别说些没营养的话了!”莫远看了一眼秦浙,又问:“你们考得怎样?”

“还行吧。”秦浙轻声地回答。

“清华还是北大?”侯嘉然问。

“我没有填北京的学校。”

“啊?”两个好友异口同声地说,吃惊地瞪着他。

“上海的学校,第二志愿是南京的学校……”秦浙理理头发说:“北京太过干燥了。”

“爱情真他妈伟大!应该是秦浙的爱情太伟大!”侯嘉然唏嘘地说。在他们的认识里他应该填的是北京最好的学校,而他却偷偷地去改了志愿,这件事连他父母都没告诉。

“我填的是厦门大学,小青说这里的冬天太冷了,想去一个没有冬天的城市。”莫远不好意思地说。

“看来伟大的不止两个人……其实我填的也是上海的学校,肯定没戏,不过就算是去读个自考成教我也去上海,我看了顾洛的志愿,是在上海。秦浙,我猜她应该是看了你的志愿。”侯嘉然失神地说。

“怎么会,只是巧合。”秦浙急急地辩解,关于顾洛,还是他们之间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算了,不吃你醋了。我就不信我拿不下她!”侯嘉然耸了耸肩膀。

“不过我们都要分开了,侯嘉然你和秦浙也许会在一起,以后假期的时候我和小青来上海看你们!”

“咱们一辈子都是兄弟!”侯嘉然摊开手。

“一辈子都是!”另外两个人也把手伸出去,重叠在一起。也许人生总有着别离,他们曾经每天都在一起,朝夕相处地十多年,却还是要分开了。只是没有想到还有许多许多的离别在后面,那一年,秦浙去了上海,莫远去了厦门,侯嘉然在广州,而简安在映城,姜小青在兰州,顾洛在上海。之后,之后,他们好像再也没有聚齐过,而莫远,是永远地离席了。他的别离,是他们心里永远的伤痛。

那天,侯嘉然提议去旅行一次吧,去落雁岛。那是离他们这座城市最近的海边,他们打算骑着单车去看海。

七月的阳光,明晃晃地,在他们青春里那是一个怎么也抹不过去的七月,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夏天。那时候,他们还以着少年的姿态,喧嚣、玩闹、追逐,奔跑,以着少年的姿态说着许多的玩笑话,在阳光下扬起头时,一切都是一气呵成的明亮色彩。那些忧伤,那些疼痛,那些碰擦过的荆棘,会很快地淡了过去,因为他们是少年,在他们的心里,永远揣着的是美好的向往。

和莫远他们散了后,莫远说去找姜小青,侯嘉然说回去把书本整理出来卖些钱。秦浙想要见到简安,他知道她今天和杨荷约了去给一个同学过生日。

回来的路上,她们一边骑着单车一边聊天,杨荷迟疑地问:“你和郑年怎样了?”

“前两天收到他的信,说已经提干了。”简安淡淡地说。

“我是问你们的关系?你和他会……”

有一辆洒水车过来,她们赶紧把车骑到最里面然后停下来,等着洒水车过去。的夏夜,路边坐着的大堆乘凉的人也如惊弓之鸟一样纷纷的逃窜开来,洒水车过去,空气里带着一些尘土的气息,颗颗的尘粒在路灯下扬了起来,又轻轻地、不断地坠落了下去。

“前几天我见到你和秦浙在一起……”杨荷迟疑了一下说:“你们是不是在谈?”

简安点点头。

“你疯啦!”杨荷睁大眼睛跳起来。

简安推着车默默地朝前走。杨荷追了上来,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对得起郑年吗?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就这样不要了?郑年哪点不好,人长得英俊,又是年轻的军官,人品更是没话说!”

“那你嫁给他好了!”简安皱着眉头打断她。

“你怎么这样?”杨荷别转面孔,没好气地说:“是在说你的问题……”

“我已经很烦了!”简安叹气。

“你们……秦浙不是才高中毕业吗?他比你小好几岁!”杨荷忍不住开口。

“所有的人都反对,我更是没有勇气跟郑年开口,但……我跟秦浙,我好像,特别喜欢他!”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觉得郑年……你跟他说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