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放低姿态

季悯秋心中杂七杂八的想象着,综上所述,所以,她得出了一个答案,此时自己站在这嵘怀宫中所说的话很是关键,绝对不能说错了一个字,哪怕是一句话的语气也不能不对劲。

否则的话,她不仅不能将自己与盛滢心拉拢在一起,还会直接得罪了她,为自己树起一个强大的敌人。

这当然是季悯秋不愿意看到了,想着,季悯秋不由自主得肃了面色,脑袋里急速的运转着,思考着盛滢心即将要开始的话题,和自己所要说出来的答案。

不过,不管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她也只能先把前日的事情朝着盛滢心诚心道个谢:“前日之事,嫔妾还要多谢贵仪娘娘出手相助。”

盛贵仪眉心一跳:“确是那文御女太过于嚣张了,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因而,这事倒不关你的事,确是本宫想要好好的教训她一番。”

不管盛滢心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此时她的嘴上便也只能这般说。

“贵仪娘娘大气,然则嫔妾却不能不感恩,嫔妾多谢贵仪娘娘恩德。”季悯秋慎重的弯了弯腰,屈膝行了一个大礼。

“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心里有数便是。”盛滢心被季悯秋面上那一抹诚恳感动,脸上的神情缓缓回暖。

在这一刻,盛滢心有些怀疑自己,她觉得面前的季悯秋,不论是从她的面相,还是她的神情来看,她确实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利用自己,或许真的如身边的大宫女绿兰所说,是自己太过于多疑了。

毕竟,最近这宫里头进了一批新人,确实很是忙乱,都使得自己有了草木皆兵的错觉。

看着盛滢心眉头轻舒,脸上缓缓展现出一抹笑意,季悯秋知道,此时的盛滢心才算是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而自己的嫌疑也洗得差不多了。

果然,不一会儿,季悯秋便听到盛滢心大声吩咐宫婢的声音:

“绿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地给季才人掌座。”

“是,娘娘。”侍立在一旁的一个大宫女恭敬的行礼,柔声应了。

季悯秋听得那个名字,心头一阵震惊,绿兰?不是那个在竹心小筑中给宁剪瞳投毒的宫女吗?

听说她之前已经被盛怒之下的顺承帝给判了杖责之刑,杖责的数目是两百棍,但是杖责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然断了气,因此是被棍子活活的打死的,怎么如今……

季悯秋心中千思万想,面上的神情却连一点变化也没有,但是仍然忍不住抬头去看了一眼那个被盛滢心唤作绿兰宫女。

只见她的皮肤很白,但是五官长得很是普通,仅有清秀之姿,与之前那个长相明丽的绿兰完全是两个人。

当然,事实上也的确是两个人,但是,不知道盛滢心出于何种想法,愣是给这个宫女取了一个与之前那个宫女一样的名字。

或许是对顺承帝处死她的大宫女绿兰之事很是不满,在以这种方式在发泄着不豫的情绪,也有可能,仅仅只是因为盛滢心觉得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名字,唤着太过于陌生了,所以,干脆取一样的名字,便不会叫错人。

不管盛滢心心中的想法为何,季悯秋都觉得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够操心得了的。

所以,她只希望,那已经下到地下的人,能够长眠,而这面前的人,能够被自己说服。

盛滢心是故意给自己这新提拔上来的大宫女取了绿兰的名字,更是故意当着季悯秋的面喊出了绿兰的名字。

不过,等了半晌,她见眼前的季悯秋的脸上什么表情的震动都没有,都平顺着一张脸,唯一的动作便是小心翼翼的挨了她赏的紫檀木雕花鸟的高背官帽椅的边上坐了。

因着季悯秋的品级低了她太多,所以,季悯秋此时的表现显得十分的恭敬。

那椅子坐得不说别的,就是她看着都觉得难受。

虽然季悯秋的确是很纤细,不过只挨了那椅子的一个小边边角角,甚至从盛滢心的角度上看过去,几乎看不出季悯秋是坐上了椅子的。

因着身上宽大的袍袖,季悯秋此时的感觉便像是她整个人便是屈膝半蹲在那椅子上的,那样子看着便让人觉得很是辛苦。

盛滢心心中冷然,有些微不屑的情绪流淌。

但是,盛滢心转念一想,想到今日里唤季悯秋来的目的,她的面上这才含了一丝笑意:“怎么,季才人是不想坐本宫的椅子,可是那椅子上有针要扎人?”

季悯秋听着她说的话,虽然那话中的意思有些微不好听,但是盛滢心的语气却是带着打趣的意味的,所以,季悯秋也算是了解了盛滢心的心思。

当下,季悯秋的心里便坦然了几分,行事也慢慢的放开,将刚刚伪装的那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收了几许起来,面上的笑也当真真诚了许多,身子自然也是端正了。

“贵仪娘娘说笑了,嫔妾不过是心里感激娘娘的抬爱,当是不敢在这嵘怀宫里就随随便便放肆。”

盛滢心对季悯秋恰到好处的恭顺十分的满意,当下就点了头:“在这皇宫之中,知道自己的位置,并能谨守着自己的本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招惹到什么不必要的是非。”

不等季悯秋答话,盛滢心又补充着:“不过,季才人在本宫这里倒是不用如此拘礼,便就当本宫的嵘怀宫就是季淑仪的长宁宫便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嫔妾不敢,况且,嫔妾在季淑仪的长宁宫中,也当是要守着本分的。贵仪娘娘或许不知道,淑仪娘娘倒是最讲究名份的,嫔妾断然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季悯秋这话说得十分的地道,既表明了自己本分,又在侧面说了她与季婳惟其实并没有盛贵仪想象的那般关系好,她们其实除了表面上的姐妹之情之外,并没有比别的人多点什么。

盛滢心当然听明白了,这便是她想要试探季悯秋的话,当下含笑点了头。

在一定程度上而言,盛滢心对于自己那个多年以来的老对手季婳惟,她其实还是有着几分的了解的。

季婳惟那个人,依着她的品性和德行,盛滢心才不相信,她会真心待一个人好,此时在表面上处处照顾着季悯秋,不过是想趁着自己被皇上禁足了,这才拉着自己的庶出妹妹前来,好让她为自己争宠,复宠,然后固宠。

试想,若不是季婳惟抱着这样的目的,她又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庶妹来分走皇上的宠爱。

当然,盛滢心的心中想是这般想的,她能屹立于后宫之中数年不倒,还能平安诞下皇子,自然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是不会就这般容易地就相信了季悯秋。

毕竟在盛滢心的心中,不管是季婳惟,还是季悯秋,她们还是两姐妹,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季字。

但是,就算真的没有办法真正得到季悯秋的真心,却也能让自己好好利用一番她们的姐妹情谊,然后加以引导,让其两人互斗。

不过,这些只是以后的设想,如今,且是还远着了。

“季才人倒真真是极谦虚的人儿了。”盛滢心笑着道。

季悯秋又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朝着盛滢心笑笑,却知道盛滢心也过是随口夸她一夸,并不需要她答话。

果然,季悯秋刚坐下,便又听得盛滢心开口道:

“平日里,季才人没事的时候,这一般会做些什么来消遣?”盛滢心的问题虽然是这么问的,但是季悯秋却明显听着是这个意思:你平日里做些什么,可时常有与季淑仪在一起?

“回娘娘的话,嫔妾倒不是喜欢动的性子,平日里不过最是喜欢看书绣花,旁的,也就是偶尔季淑仪娘娘惦记着嫔妾的时候,会去长宁宫中用用膳。”

季悯秋也不是一昧的否定自己与季婳惟的姐妹关系,而是适时的说一说自己姐妹俩的友爱之处。

盛贵仪点头,季悯秋越是在自己面前说季婳惟的好处,她倒是越发觉得她们姐妹俩关系不好,不然也不用特地在自己面前强调了。

毕竟,自家的大将军府里,包括自己的父亲盛大将军和自己的兄长也都是有很多的妾室庶子,庶女的。

不说别人家,盛滢心自己跟他父亲盛大将军的庶女,就很有些聊不到一块儿去,平日里两人常常会有一番明争暗斗,自己心里不喜那庶女,只怕那庶女心中也对着自己积着怨恨。

所以盛滢心相信,以季婳惟那样失败的人,肯定也并不能很好的将面前这个季悯秋给哄住。

而且,通过盛滢心在宫外的人传进来的消息得知,这季悯秋以前虽名义上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可实际上在丞相府里过的那日子简直就是连一般的婢女都不如。

这样的缘由横亘在那里,盛滢心就不相信,她们季氏姐妹的关系真的有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和睦。

“季淑仪如此关心爱护季才人,想必季才人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吧。”盛滢心将话题推进。

“这……这……”

季悯秋心中百转千回,转了又转,将话题停住了。

“季才人有何话,不如直言说出来。”盛滢心难得语气温柔一次。

“谢贵仪娘娘,嫔妾自来不太会说话,这若是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忘娘娘不要嫔妾的气。”

盛滢心点头:“自然不会,你我虽不是亲生的姐妹,却也同是陛下的妃嫔,倒也算得上是姐妹一场了,季才人却如此说话,真真是生分了。”

季悯秋垂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道:“未进宫之前,姨娘就与嫔妾叮嘱过,这后宫之中,倒不是嫔妾这等人能够应付的了的,原先在宫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不懂,前儿个初初遇到文御女那样的事情之时,嫔妾只觉得异常的心慌意乱,被吓得只知道死死站在那里,竟连一句话也抖不清楚了。”

“那时若不是……若不是遇到了贵仪娘娘的恩典,只怕嫔妾是没有办法……”季悯秋的声音越说越低。

盛滢心听着,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季悯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