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揣测圣意

这般一想,季婳惟的脸色难看起来,说话也有些犯冲:

“怎么不足为惧,你可知道,陛下这已经是第几次前往慈宁宫用膳了,这一日一日的,文珵薇也不嫌贪心不足,就这么日日仗着太后娘娘霸着陛下,日日在陛下的面前晃**,这下子,算算日子,陛下这得多少日子没有往这妃嫔的后宫里面来了。”

季悯秋听着季婳惟有些焦急的话语,心里想着,平日里看着这季婳惟貌似还有几分机智和聪明,却没想到,一遇到了事情,就如此这般的沉不住气,也怨不得会被盛贵仪抓住机会狠狠的地算计一把了。

只是,季悯秋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一番罢了,嘴上还是温柔的安慰着:“姐姐不必着急,且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这文御女若是真有姐姐您说的那般,能够日日都黏着陛下?”

“怎么没有,陛下这几日,连宁才人那里都不去了,光顾着往太后的慈宁宫去,若不是为了那文珵薇还会是谁。”

“姐姐有一事说得极对,文御女确实是仗着有文太后在她的身后做后盾,本身也长得天资国色,所以从表面上看着,她的确也有受宠的资本。

季悯秋说到这里,站起了身子,双手交握在前,在殿内慢慢踱了几步,这才低下声音道:“只是,妹妹这初初入宫的,难免愚昧无知了些,甚是不解,若是文御女当真如姐姐说得那般深得圣心的话,怎么会到如今还依然只是一个御女的位分了。说不上连升几级,至少怎么也得升个一级两级的吧。”

像宁剪瞳之事便是明证,皇帝陛下在这后宫之中也许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但是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升个位分这些个小事却是没有什么大的阻碍的。

“所以,文御女的位分如今分毫未变,原因便在于,她并不受皇帝陛下的宠爱,甚至恐怕都不曾承宠。”季悯秋十分肯定。

季婳惟听得季悯秋这么一分析,深感赞同,以她入宫多年,对皇帝陛下的了解来说,季悯秋的说法很在理:“也对,陛下总是往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去,可能未必是看在文珵薇的份上,而是根本是碍于太后娘娘的情面和孝道,压根不好拒绝太后娘娘相请。”

“姐姐聪慧,妹妹私心里亦是这般想的。”

季婳惟本来是通过了季悯秋的提醒,才真正想到这一茬的,此时见她居然还拍自己的马屁,如此恭维自己,从一开始的郁闷狂躁倒是变得平静下来,对于此事,便也有些兴趣盎然了。

“若是咱们有人手在慈宁宫中,就不需要如此费力的在此关起门来瞎猜测了。”季悯秋随意的道。

“只可惜,我在禁足,无法调用……”季婳惟颇为无奈的感叹,只是说了一半,突然醒悟过来,眼前的季悯秋还不完全算是她的人,她必须得防着她,因而生生掐断了。

虽然她以前在慈宁宫中埋下的眼线都还在,但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还是暂时先不要动了,若是被她的丞相爹爹知道,她仅仅只是为了拈酸吃醋就动用了他费尽心思埋下的暗线的话,铁定要被训斥一顿。

季婳惟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季悯秋却已经从那截话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当下,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紧紧盯着自己深紫色镶宝石的绣花鞋。

正当姐妹俩沉默着时候,却听得季婳惟的贴身大宫女突然掀起湘妃竹帘踏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对着季氏姐妹俩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得到季婳惟的允许这才道:“禀娘娘,刚刚竹心小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宁才人昨日里着了些许风寒,没命人去请太医,却着人去了慈宁宫,将陛下请过去了。”

“哼,小小的一个才女,竟然都敢如此行事,胆子倒是不小。”季婳惟一听,刚刚才平静舒心下来的心绪立马又被翻动了,情绪的波动很是动**。

季悯秋暗自耸耸肩膀,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是直接劝谏,可能不仅落不着好处,恐怕还会被季婳惟当作发泄怒火的工具。

因而,季悯秋并没有直接开始,只是将脑子里的想法私底下滚了滚,又在心里细细思量了一番,才作势端了一碗冰着的冰镇酸梅汤递到季婳惟的面前,放柔了声音道:“姐姐,且先松口气,尝尝这冰镇过的酸梅汤。”

“放下吧,我没胃口。”季婳惟果真有些不大买季悯秋的账了,凤眼一鼓,眼神很是不爽。

刚刚那文珵薇的事情,季悯秋还可以分析说是陛下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类似于去点个卯一般走过场,然则这宁才人,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且不说秀女入宫的第一日,就召了其侍寝,还连着三日都翻了她的牌子,直到前些日子她被太后借故对上不恭,掌了嘴,禁了足,闭门抄佛经之后,陛下才暂时绕过她。

但是,她们这些嫔妃和新晋的秀女,却谁也没捞着机会,因为顺承帝这几日压根没有召任何人侍寝。

“姐姐是在担心宁才女?”季悯秋放下手中的冰镇酸梅汤,心下有些嗤笑,不过是一个新进宫的小秀女,这才封了才女,就让自己这个身为二品淑仪娘娘的好姐姐坐不住了。

她瞧着,她这好姐姐段位也不算高,到底是怎么在这后宫之中混的,也怪不得会被盛贵仪给算计了。

只是,季悯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便是,依着宁才人的性子,不像是能做出这等事儿的主,但是,这个时候貌似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

想想,季悯秋决定还是将某些根由跟季婳惟说清楚的好。

当下润了润喉咙道:“宁才人深得圣宠,这事儿在后宫之中倒也不算是秘密了,但是,有时候圣宠太过了,也要看那人是否有命能够享得了。”

看着季婳惟将头转向她,眸色深沉,季悯秋目测,这话算是说到季婳惟的心上了,也引起了她有了倾听的兴趣,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的说了,直言道:“这事不是摆明了吗,宁才人这么做,只怕是弊大于利,或许这一时半会儿的,显得皇帝陛下对她恩宠非常,但是,姐姐请仔细想一想,在这后宫之中,所有的宫女嫔妃,又岂只是姐姐和宁才女。”

由于现代的一些经历,季悯秋很懂得在季婳惟面前拿捏分寸,将话题一摆出来,便适时的掐断,后面的事情便让季婳惟自己去想,去领会。

免得自己出了主意,却让她觉得自己的思维太过聪颖,怀疑上自己,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哼,在这后宫之中,最不缺少的便是女人了吧。”三宫九院,上到皇后,下到秀女宫女,谁不是女人。季婳惟有些没好气抱怨。

“姐姐这里收到了宁才人心竹小筑发生的事情了,那别的娘娘那里只怕也不会不知情吧。”

“别人且不说,那盛滢心在宫里的爪牙随处都是,只怕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便已然知晓了。”季婳惟跟着季悯秋的思维前行。

“那便好,妹妹听说盛贵仪的父亲乃是大将军,所以盛贵仪性子一向很是有些……”季悯秋将一个胆小怯懦的庶妹形象演绎的十分逼真。

季婳惟心头不屑,却还是开了尊口安抚着:“这里没有外人,二妹妹不必害怕,直言说来就是。”

“是,妹妹谢过姐姐。盛贵仪膝下育有三皇子,娘家势力也显得强悍,自身的性子又是个容不得人的,所以……宁才人这事,姐姐不如就好好的遵从陛下的旨意,在宫里头养花修性……咱们这个时候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说到后面,季悯秋凑近了季婳惟的耳朵边,声音也突然低了下去。

季婳惟一听季悯秋说的有几分道理,也不在乎她戳到自己被皇帝陛下禁足的事情了。

“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说着,季婳惟抬手指了指长腿雕刻花鸟图的檀木案几上的那一碗冰镇酸梅汤。

季悯秋会意,连忙端起来,递到季婳惟的唇边,待到季婳惟微微饮了一口,还十分贴心的掏出自己的丝帕出来,替她擦拭了唇角,将那并不存在的汤汁擦了擦。

“我寻思着,二妹妹所说之事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如果盛滢心也如咱们一般想法,并不出手对付宁才人,怎么办,那咱们不是由着宁才人坐大吗?”

季婳惟虽然先天脑子不如季悯秋,却也好歹身居后宫数年,对于一些事情自然也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姐姐所言有理。”季悯秋心中早就知道季婳惟会有如此一说,所以一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对于季婳惟如此的问题答起来那是再得心应手不过了。

季悯秋站直了身子,朝着贵妃榻上歪着季婳惟轻轻福了一礼:“还是姐姐英明,妹妹不如姐姐多矣,若是这般的话,那么妹妹倒是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我是嫡嫡亲的好姐妹,二妹妹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季婳惟对于季悯秋恭敬的模样,看着很是舒坦。

以前在丞相府里时候,自己光惦记着欺侮她了,倒是不曾发现,自己这由通房丫头生出来的庶妹竟然有这般清醒的头脑和如此好的口才,心里不禁有几分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