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打入冷宫

临近年关,身为六宫之主的秦皇后很是忙碌,顺承帝冷眼看着,便略微提了提让人来分担一些后宫事务。

不得已,秦皇后看在自己腹中孩子的份上,只得召集了身为贵妃的盛滢心和季悯秋一齐前来协助她调理六宫之事。

盛滢心看着坐在上首埋头料理着宫中事务的秦皇后,口中的银牙几乎就要咬碎,双手十指在袖中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卞嬷嬷跟在一侧,暗暗拉了一把盛滢心的衣袖,避过宫中其他宫人的目光,哀求着摇摇头。

盛滢心这才点点头,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一切虽然逃过了秦皇后宫中之人的耳目,却并没有瞒过同在一边处理杂事的季婳惟的双眼,一抹深深的笑意缓缓爬上她的嘴角,然后帮作担心的点着盛滢心的名字问道:

“贵妃娘娘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盛滢心艰难的吞咽一口口水,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季婳惟,直接无视了她,转向秦皇后:

“娘娘,今年太后娘娘不曾去青云山,可是要准备佛经的供奉?”

“自然是要准备的。”对于此事,秦皇后早就已经有了安排,只手一挥,便见掌事大宫女玉叶端了一个金色的托盘上来了。

“此事颇为慎重,二位妹妹可有合适的人选?”秦皇后指着那一方金盘之上的佛经文卷。

季婳惟讨好的一笑:“上次臣妾的妹妹,呃,也就是季昭仪,她抄的佛经字迹工整,簪花小楷写得很是好看,不若将这事交由她来做。”免得一天天的尽出些幺蛾子,让自己都有些觉得快要掌控不了她了。

盛滢心却是嗤笑一声:“季淑妃此心乃是好意,只是,你却忘了,太后娘娘的佛经一向最是不喜欢有身孕之人来碰,道是以双身子恭侍佛祖,不显敬意。”

季悯秋被盛滢心这般一揶揄,也立马想起来了,连忙一挥手帕,咬着唇认错:“臣妾想得不周全,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罢了,你也是一片好心。”秦皇后瞥两人一眼,她就是喜欢看着面前这两人在自己跟前使劲的对撕,越撕得厉害,她就越是看得开心。

“往年的时候,太后娘娘的佛经又是哪位姐妹来抄写的?”盛滢心收敛起心中的不喜之意,决定投其所好。

以秦皇后的身份,那当然是不知道的,还是玉叶查了往年的封档,这才看到:“呀,这上面记载的说太后娘娘顺承八年的时候不曾去青云山礼佛,当时抄写佛经的乃是刘昭仪。”

“刘昭仪……”众人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都是一愣神。

“便是此时的刘顺仪。”玉叶福身解释着。

秦皇后眉眼间浮上一抹再真诚不过的笑意:“原来是刘顺仪妹妹,进宫十多年了,那笔簪花小楷,本宫到现在还记得,着实是下了功夫的。”

盛滢心眼珠子转动着,心里闪过无数的算计:“不如就请刘顺仪代劳便罢了,瞧皇后娘娘一脸疲倦,还是好生养胎才是正经,这眼瞅着开年就快要生了,可断然出不了任何的岔子。”

秦皇后瞪一眼盛滢心,她这话乍听乃是在关心着她的身子和腹中的孩子,可是,她仔细一听,却是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了。

季婳惟心中暗笑,盛滢心这回胆子倒真真是大了一回了,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也敢说这样明嘲暗讽的话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她连样子也不愿意做了。

这般明着在诅咒皇后娘娘养不好她的胎,生不下孩子嘛。

秦皇后忍了又忍,心里已经想到了要弄死盛滢心的一百种花样,只是,想了又想,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

此时,并不是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秦皇后抚摸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内心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饭要一口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那些碍眼的人也要一个个的除去。

想着,秦皇后的眼眸深深的沉了下去。

“那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季婳惟将盛滢心和秦皇后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脑海里一早就开始想着的那个计划开始渐渐的成形。

秦皇后解决了自己最为棘手的事情,当即也不愿意留着这两个最为碍眼的人在自己跟前打自己的眼睛了,随手挥一挥:“去办吧,本宫累了。”

“臣妾告退。”

季婳惟和盛滢心两人在弯腰行礼之时,互相瞪了一眼,便双双告退而去。

刘顺仪接到盛滢心派人送过去的佛经文卷之后,心神一动,身子便似是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但是面对着盛滢心派过来的卞嬷嬷,刘顺仪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本宫知道了。”

待到卞嬷嬷一走,侍立在刘顺仪身边的一个中年的嬷嬷立马就发现了她的异样:“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刘顺仪纤长的双手,白皙通透,紧紧握住那泛着黄色的经卷,轻轻叹一口气,摇摇头。

站在刘顺仪身后的一个身着暗色宫装嬷嬷打扮的人不放心,追问着:“主子是怀疑此事与皇后娘娘有关,刚刚来送经卷的那人不正好盛贵妃娘娘身边的卞嬷嬷吗?”

刘顺仪轻轻抚弄着胸前佩戴着的半截雕刻龙纹的玲珑宝玉:“奶娘何必担心,是福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

那嬷嬷姓柳,正是自刘顺仪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已经陪伴在她的身边,对于刘顺仪的事情,看得那是比什么都要重要的,只是,此时听得刘顺仪这般的颓废,急了,满心不愿意:

“主子……当年您已经忍过一次了,这一次您难道还打算忍着吗?”

刘顺仪眼眸之中一抹利光闪过:“错了,本宫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为的并非就是活下去,本宫一日也不曾忘记过我的皇儿,他在夭折之时的那双眼睛,雪亮雪亮的,比那天夜里下的雪还要亮眼。”

“这么多年,那双眼睛就像一盏灯笼,一直在黑暗之中照亮着本宫前行的路。”刘顺仪的声音里听着很是平淡,但是,那一字一句之中,却满满都是心痛。

“主子,您打算如何做?”柳嬷嬷毫不避讳的问起刘顺仪的打算来,此时她的,是既担心自家太过于颓废了,失了斗志,又要担心自家主子太过于自信了,失了分寸,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非要问个明白才罢休。

刘顺仪似乎也的确十分的信任她,毫不犹豫的就接过了话头:“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到了这个地步,本宫宁愿生下皇子的是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却是断然容不得她生下皇子的,本宫答应过我的皇儿,要为他报仇。”

“只可惜,我实力不够,才不过出手一次,不仅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倒让她察觉了。”刘顺仪的声音十分的低沉,失落。

“娘娘,您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如何此时就这般着急。”柳嬷嬷摇着头,很是不解。

“我等不了了。”刘顺仪眼眶一红,眼看着热泪就要滚落而出。

她的身子,在生大皇子的时候,因为有人在暗中动手,造成她的血崩难产,当时,她也是拼着一条性命才堪堪生下大皇子。

那时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只是看着身子虚弱一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觉得身子骨不舒爽了,时不时的就会头晕目眩,近日召了信得过的太医来看过,却被告知,她所患之病撑到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柳嬷嬷心中一紧,每次刘顺仪在召那个太医诊治的时候,都是要摒退了宫人的,就连她如今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身体的具体状况。

听到主子这么说,想必她的病真的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不然,主子最是沉得住气的,不会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反而就冲动坏了事。

“主子,可是您的身子,不如召刘院正来替诊治一番。”刘院正好歹是太医院里官位最高的,想必医术也不会差。

“哼,刘院正,你可知道,他是谁的人,怎敢用他。”刘顺仪才堪堪说了几句话,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柳嬷嬷心疼的抚着刘顺仪额前的调皮的发迹:“主子,你何必执着,其实,上一次您动手的时候,便有人也在对付她,不如就让她们去对付,咱们静候宫中,伺机而动,在关键时刻给她致命一击可好?”

“皇后娘娘有孕,各宫妃嫔人心定然不稳,盛贵妃的二皇子没了,依着她的性子和背景,她的确是不会放过她,但是,我要亲手为我的皇儿报仇。”刘顺仪的态度很是坚决。

柳嬷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放在案几之上的那碗尚冒着热气儿的药碗端了过来。

事实多变,不等刘顺仪有所动作,在大年初一的祭祖典礼之上,便被发现了刘顺仪所抄写的佛经不仅有多处错漏,而且言语还颠三倒四,是为对佛祖和大颍先祖极为的不敬。

如此一来,惹得文太后和顺承帝两人大怒,一怒之下,将刘顺仪打入了冷宫,让她日夜抄写佛经,永远不得复出。

季悯秋拥着厚厚的白色狐裘,看着在黑夜之中来来往往的内侍,加快子脚步。

“主子,劳累了一日,您不累吗?”心若看着前面身姿矫健,步伐走得极稳的季悯秋,不由得出言相问。

今日里乃是祭祀的大日子,自辰时时分,各宫主子们便都已经出了宫,然后先是一直跟着皇后娘娘后面走着各种各样的程序,临近晌午时分,便是做法事,献佛经,接着便出了刘顺仪那般的事情。

心若举着一只右手在一旁细数着:“这么几个时辰了,主子的身子骨也太好了,没见那个些主子娘娘,陪着陛下祭祖,略站了站,就已经有些站不住脚了。哪像主子,挺着腹中的小皇子也比她们精神,可把她们都比下去了。”

季悯秋抿抿唇,看一眼天色:“好啦,赶紧走吧。”再耽搁下去,他该等急了。

长宁宫中,季悯秋一早就已经让心若发过命令,让那些不值守的宫人们早早的回去歇着,因而,这个时辰了,长宁宫里人影稀疏,只有几个人影稀稀拉拉的在烛灯的照射下在一旁忙碌着。

此时,看到季悯秋回来,皆躬身行礼:“给昭仪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