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暗夜烛光

只见秦皇后笑着对着顺承帝说了一句什么,顺承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双黑色的眼珠子转动着看了看秦皇后的小腹,那里被宽大的凤袍遮挡住,尚不能看到隆起的弧度。

秦皇后见顺承帝沉默了,便很是体贴的没有再次追问,而是端起金樽敬了顺承帝一杯。

顺承帝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一下座下的情况,然后才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秦皇后立马露出狂喜的神情,目光瞟向坐下,与台下的某个妃嫔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便又装作没事人一般找了话题与顺承帝闲聊着。

“主子,您不喜欢用这个吗?”季悯秋看得兴起,一时之间竟然忘了用膳,亏得一旁的心若提醒着。

季悯秋放下手中的银质工具,拈了丝帕,轻轻的擦拭着双手:“啊……这大闸蟹肥美是肥美,不过,性主寒,着实不能多吃。”

“多吃会怎么样?”心若弯下腰,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季悯秋想到现代时,有吃螃蟹会致孕妇流产一说:“咱们做女子的要比男子金贵几分,自是要多注意保重身子,少吃寒凉之物。”

“怪不得皇后娘娘都没有动过蟹八件。”林青青像是若有所悟的靠上前来。

季悯秋撇撇嘴,压低了声音:“她想吃,何需自己动手,身后跟着的宫女,多得是。”

季悯秋瞄一眼场中的众妃嫔,道是大颍人喜欢食蟹,倒也并非虚言,只是,吃得如此没有节制,只怕身子骨弱的人要承受不住了。

第二日的时候,季悯秋便听得外面的宫人私底下在传,道是皇帝陛下终于点了头,要让盛贵妃将她一直在带着的怀玉公主抱回给秦涟漪。

此时,季悯秋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当时就觉得秦皇后眼神有异,没想到所谋之事却仅仅只是这一桩,为了这么点子小事情,还特地布置上那么大的一张网子,倒也是暴殄天物,大才小用了。

季悯秋想到以盛滢心的为人,只怕那秦涟漪抱出去容易,抱回来就难了,正想抱了手在一旁看看热闹,却没想到,临了夜幕刚要降临之时,暗香阁里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只提了一方小小的灯笼,所照之地不过五步远,又是挑着夜幕降临之时来,看来是存了心要隐藏踪迹了。

季悯秋在看到那人那一双浑浊却又显得精明的双眼的时候,心里便已经有了猜测。

也知道自己推托不了,便没有多废话,直接随着那人的的身后离开了暗香阁,往后宫的西北角去了。

那边多是宫女所居之处,每日里巡逻的侍卫最少,而且时常都会有宫女来来往往穿梭于各宫殿之间,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到拦住询问,也就不会暴露身份。

前面那人带着季悯秋一直往前走着,偶尔东拐西拐的,季悯秋颇为沉得住气,既不乱看,也不出声询问,只是默默的跟了那人身后走着。

“到了,这边请。”前面那人终于停下脚步,在一个院子的前面站定了。

季悯秋站在朱漆大门前,看着那人拉响了铜质的门环,很快便有人开门出来,领了两人进去,便又立马合上了门扉。

刚踏下青石板的台阶,便听到里面的亮着灯的大厅里响起了一阵阵不耐烦的声音:

“本宫不就说点子小事情,至于要跑到这里来说嘛,还一走就半晌的。”

季悯秋早就知道里面的人是她,对于她会这般说也没有什么好好奇的,只是在烛光的阴影之处,兀自勾了勾唇,声音从容和缓:“给盛贵妃娘娘请安。”

盛滢心本就不耐烦,一把扯过季悯秋就直接道:“行了,你且进来,本宫有事要吩咐你来办。”

季悯秋一听盛滢心说话的这个口吻,心里立马就膈应了起来,她倒是想要听听盛滢心要怎么样去说那件事情,便抿抿唇,将心中的不悦之情暂时压制了下去,低了头,无声的示意盛滢心继续说下去。

盛滢心走向这间屋子里点着的唯一的一盏烛灯之下,语气很不好:“什么蟹肥菊黄,吃蟹赏菊,不过是她们秦氏姐妹俩个人合起伙来算计本宫罢了。”

季悯秋设想过盛滢心也许会用好几种方式来与自己说,却唯独没有想过,她会这般直接,甚至没有一点避讳,就好似自己本应该是她的下属一般,随时可以呼来喝去。

季悯秋不悦地皱眉:“贵妃娘娘,你品级高于我,我尊称你一声贵妃娘娘乃是正理,只是,你是否……”是有些太搞不清状况了。

想了想,季悯秋还是将最后那一句话给咽了回去。

在这后宫之中,与盛滢心相比,不管是拼顺承帝的宠爱,还是拼子嗣,或者拼家世背影,拼个人的势力……季悯秋自问自己貌似啥啥都不如人家,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目前这个形势,还不是得罪她的时候。

季悯秋咬咬牙,舒了一口气,忍下一时之气,便能给自己赢得喘息的机会。

“怎么,你这是不愿意为本宫效力?”盛滢心直接回头一眼瞪到季悯秋的脸上,眉眼里全是狠戾之色。

季悯秋虽然自知拼不过盛滢心,却也知道,依着现在后宫之中的形势,就算自己真的忤逆盛滢心,她也不敢真的将自己怎么样,不过是会偶尔承受她放的暗箭罢了。

“不敢,我以为与贵妃娘娘的恩怨早就在乾君行宫之时就已经了结清楚了,却是我记错了?”季悯秋分毫不让。

这般强势的态度,倒让盛滢心再一次升起重新估量季悯秋的心思。

昏黄的烛光之下,季悯秋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家常衫子,素色马面裙,脸上没有任何脂粉的反光,显得很是素净。

但是季悯秋就那样背光站在烛台前,当她侧过面容之时,那双黑眸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只是一闪而逝,根本来不及将它抓住。

“难道你不怕本宫将你在乾君行宫算计皇后娘娘的事情闹出来?”盛滢心笑得冷气森森。

季悯秋面容冷淡:“那与我何干,贵妃娘娘可不要忘了,那一日,就连我也是受害人,蒙了好几日的面纱才好起来的。”

并不是说她懦弱,今日一看那老婆子卞嬷嬷,就跟着她出来,便是就要来接盛滢心发布的命令的,她只不过是来看看,盛滢心此时想要对付的人是不是自己心里猜测的那个人罢了。

若是同为那个人,自己倒是可以再假装一把,若是不是,她就算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又有何惧。

“哼,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捏在本宫的手上,话说回来,就算是本宫没有抓住你的任何证据,依着本宫的实力,若是想要收拾你,绝对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季悯秋的唇角一勾,被盛滢心这般赤果果的威胁话语给若得发笑了,为了不再刺激盛滢心,季悯秋忍了又忍,才道:“我相信贵妃娘娘确实有这个实力,只是,贵妃娘娘又有何必要与我置气呢?我这人,一向是喜欢吃软不吃硬,若是贵妃娘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与我通声气,我能帮忙的,自然不会吝惜。”

“对,对,对,季昭仪所言有理。”卞嬷嬷悄悄拉住了衣服一角,一个劲的点头。然后避过季悯秋,压低了声音,凑到了盛滢心的耳边,轻声道:“贵妃娘娘,那事儿还是由别人出面的好,不然陛下那里可不好交待。”

盛滢心一听卞嬷嬷如此说,双唇一鼓,不满的眨眨眼睛,却仍旧点了点头。

卞嬷嬷这才笑逐颜开转过身子来,脸上的笑意也是一敛。

季悯秋收回目光,打量着那一团暗黄的烛光,双手抱着手肘,右脚脚尖踮起,辗压着地毯上的毛戎。

“季昭仪,今日里贵妃娘娘请你过来,确实是有一事请你帮忙。”

这开口的是卞嬷嬷,也许,这一整件事情,也都是卞嬷嬷的主意也都有可能。

对于卞嬷嬷口中所说的事情,季悯秋心中早就已经猜测到了,只是为了配合她们,便双眼中闪过一抹迷惑之色,然后故意抬了下巴道:“何事?”

“贵妃娘娘收到消息,道是秦昭容一直惦记着怀玉公主不放,想要将怀玉公主再抱回去。”卞嬷嬷走近季悯秋,态度比盛滢心那是要好上不少,果然主子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

季悯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卞嬷嬷说完之后,就已经回到盛滢心的身旁侍立着了,而盛滢心见季悯秋没有反应,又立马就有些不耐烦了:“本宫就要留下怀玉,那孩子与本宫投缘。”

季悯秋抿抿唇,心里突然有了一万只草泥马在腾飞了,不停的腹诽,你喜欢女儿,大可以自己生嘛,抢了别人的女儿,还这般理所当然。

季悯秋表示她有些心醉,不过,看看外面一片黑压压的气氛,她甩甩额前的发际,眼前形势不容乐观,她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的。

这盛滢心胆子够大,自己适当的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和人格就行,不可对她要求太过了,否则,只怕会真的惹恼了她,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娘娘喜欢怀玉小公主,大可以去跟陛下说,相信以陛下对贵妃娘娘的疼宠有加,必定会让贵妃娘娘顺心顺意。”

“我一个区区的三品昭仪,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