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雷霆之怒

顺承帝下了早朝,便是天上的日头正盛的时候,刚出了金銮殿,顺承帝便想着了季悯秋的茶水和她那里的冰冻水果。

此时已经到了仲夏,整个皇宫里都是热气腾腾的,似那蒸笼一般,这时,便是张嘴吸一口空气,都觉得热得慌。

更何况,顺承帝刚才还在朝堂之上,与那一群文臣武将们舌战过一阵子,此时,茶水都不曾饮上一口,早已经是口干舌燥,汗意也一阵阵涌来。

越是迫不及待,就越不凑巧,顺承帝的玉撵刚刚拐上前往后宫的大理石甬道的时候,便遇上一个女子站在路边拦轿。

“陛下,陛下……”

“大胆,陛下龙颜在此,何人在此喧哗。”钱公公立马上前,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尖着嗓门大声的呵斥。

“陛下,嫔妾……嫔妾李氏沛含,从七品采女,有要事要上达圣听,请陛下容嫔妾一烛香的时辰。”

顺承帝心头正烦闷着,便听得是李沛含,实际上,对于李沛含,顺承帝还是有些印象的,进宫多年的老人,却是越活越活不明白了,次次都在犯糊涂。

如此一想,顺承帝自然不打算停下自己的脚步。

“走着。”顺承帝的声音里毫无波澜。

如此一来,抬着玉撵的宫人便知道了,皇帝陛下这是压根一点儿也不待见这从七品的采女。

李沛含一大早就爬起来,等在这甬道之处,等了足足近三个时辰才好不容易等到顺承帝的到来,此时,她如何会放弃,见得玉撵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李沛含连忙一路小跑着跟随前行:“陛下……陛下……”

“得了,李采女,趁着陛下此时还没有发怒,奴才劝你还是赶紧着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钱公公身子一正居高临下的出声。

“陛下……”李沛含压根没有将钱公公的劝说听进去,仍然在坚持着大步奔跑着,一边追着,一边喊着。

只是因为在这里站得有些久,又跑得有些快了,上气不接下气了。

李沛含实在跑不动了,直接喊了出来:

“陛下……您的皇子……是关于您的皇子之事,您难道也不关心吗?”

李沛含恨恨的咬咬牙,反正不管了,她豁出去了,左右此事闹得越大,便越好,并且,如此一来,就于那人越不利。

到时候,这整个后宫之人都知道那些儿,看她还怎么挣扎,怎么去狐媚惑上。

哼!

李沛含狠狠的唾弃了一口,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就是她与季悯秋两人设计的她,才让皇帝陛下正好逮住了她虐待余文君,以至于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我好不了,你们也别想好。

李沛含关于皇子的一番言论传到顺承帝的耳朵里之后,果然引得顺承帝抬手止住了玉撵。

“你倒是与朕说说看,若是说得好,朕今日里便饶了你这番阻拦圣驾之罪,若是说得不好,依朕看,你这从七品的采女之位只怕也呆不住了。”顺承帝声音冷硬,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李沛含被顺承帝那阴冷的语气激得全身一冷,她此番已经是豁了出去的,没什么好怕的。

李沛含抚了抚刚刚因为剧烈的奔跑而被风吹乱的头发,跪倒在顺承帝的面前,当下就将她无意中得到的消息对着顺承帝说了出去,期间自然不乏她自己的推测和添油加醋。

“此话当真?”顺承帝眉眼一瞪,帝皇的威严顿现。

“嗯,真,是真的。嫔妾……嫔妾敢发誓。”李沛含说着抬手就要发誓。后来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绸布包,缓缓的打开,一层又一层,最后摊开在顺承帝的面前。

竟是一些散落的红花和麝香之物。

“大胆李采女,竟然手持宫中禁物。”钱公公低声呵斥了一声,在看到顺承帝的目光之后,便立马就退了回去。

顺承帝冷冷的看着,根本没有将李沛含的一番话往心里去,所以,李沛含是否发誓,他也压根不去理会,只是盯着那一堆红花之类的物什自顾自问着:

“此事,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李沛含的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没……没有了,除了陛下之外,嫔妾再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回去吧。”顺承帝的双眼看着已经被握在了永公公手头的东西,心头的阴影落下,让周围的人顿时觉得天上的太阳都阴冷了几分。

明明是六月的热闹时分,生生让人有了几分春秋时分的萧瑟之意。

“陛下……”钱公公看着重新坐回到玉撵之中的皇帝陛下,弯了腰,恭敬的请示着。

顺承帝挥挥手,嘴里缓缓吐出:“改道前往凌烟阁。”

于是随着甬道这里的一个插曲,顺承帝拐上了凌烟阁的方向。

倒也是巧了,此时的季悯秋便也正好就在前往凌烟阁的方向。

此时的凌烟阁中,董琉姝正坐在圆圆的绣墩上面在绣着一副锦鲤跃龙门的炕屏,屋内放着三个冰盆子,里面装着一些正在融化的着的冰块。

也是因着有这几个冰盆子,倒正好缓解了夏日的躁热,显得这房间里面颇有几分凉意。

屋子里面也是一片宁静,那些宫人们进进出出都是踮着脚尖,生怕打扰到了董琉姝。

房间的多宝架上放着一些玉质,瓷器的装饰摆件,一侧的四方花梨木高台架子上摆着一盆正开得清丽的栀子花,屋子有着清新幽雅的花香散布着。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的声音落下,顺承帝已经进到了屋子里。

当顺承帝的穿着龙纹靴子的双脚跨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十分宁静而又温馨的画面。

顺承帝的脚步一顿,刹时就将带到脸上的怒意收敛了回去,脚下的步伐也被他刻意的放慢了许多。

董琉姝已经听到内侍的声音,其时也站了起来,刚刚做好接驾的准备,却没想到,皇帝陛下的脚程居然如此之快,竟然已经来到了房间之中。

并且是在这仲夏大晌午的时分前来的,董琉姝虽然没有看到顺承帝那满脸的怒意和不快,但是她的心却已经感受到了顺承帝的来者不善之意。

当下,董琉姝便抿了抿唇,将自己心头的无限厌恶狠狠压下,学着季悯秋往日里所说,摆出一副恭顺、规矩的模样,低垂着头,温婉的行礼,然后便一言不发的站立在原地,等待着已经坐在上首的顺承帝的进一步指示。

顺承帝看到这样的董琉姝,心里又要较之前熨帖许多,若不是那李采女口口声声有证据,又说的格外的详细,顺承帝甚至要怀疑可能又是那李采女在向他耍心眼子了。

毕竟,眼前的董琉姝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便是这副温婉、平和的模样。不会以自己对她的封赏而显得有多么的高兴,更加不会为自己对她的冷落而心生不忿与嫉妒之情。

顺承帝有些不相信,这般的董琉姝会做下那李采女所说之事。

此时的顺承帝是有一些犹豫和纠结的,不过,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顺承帝便直接拿出了自李沛含那里顺带捎来的一些红花和麝香,“啪”的一声甩在了花架子之上,那花架子本来因为太高,受力有些不均,若是不刻意去动它的话还好,这么被顺承帝一拍,顿时就朝着一边倾斜而去。

“哐当”一声花架子摔在地上,上面插着栀子花的青白瓷瓶也无从幸免,摔在地上,洁白的花瓣碎成了一片一片,散落了一地。

“陛下……”董琉姝被那一声响亮的声音也吓到了,连忙挽了裙摆,就恭敬的跪倒在地。

顺承帝此时的声音冷冷的:“董充仪,你可认识此物乃是何物?”

董琉姝低下头,那些东西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此时,她能认下吗?

但是,如果她一直硬是顶着不认,只怕也不对,皇帝陛下竟然问罪上了门,那么自然便有出处,有人证、物证在手。

想着,董琉姝便点了点头,况且,撒谎骗人也的确不是她的长处。

“好,你倒干脆,你扪心自问,自你入宫,朕待你可是不薄,你的位分一升再升,可你了,你倒好,你又是如何报答朕的,哼……你可知罪?”顺承帝心头还是郁闷的。

虽然他自恃为帝皇,他要时刻控制着自己生长感情,但是,却也不能容忍他的妃嫔们竟然对他没有情义,居然会想着要害死他的龙种。

“哼……”顺承帝越想,气性就越大,咬牙切齿间,顺承帝的眼眸间冷意一阵一阵,已是动了杀气。

“你便是如此报答于朕的。”顺承帝袍袖一挥,就将矮几上的几个茶盘、杯子尽数都扫落在地。

董琉姝仍旧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双眼带着怯意看着顺承帝。

也是顺承帝自从进到凌烟阁中,问的问题,也只是问她是否识得那红花和麝香,董琉姝自然是答识得了。

“好,既然你已经认罪,想必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了。”顺承帝薄唇间一动,无情的话语崩出。

“陛下……嫔妾不知身犯何罪?”董琉姝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往孩子上面想。

“现在装已经来不及了。”顺承帝脸上忽然显出一分笑意,只是那笑却比他不笑的时候,看着还要疹人。

“嫔妾不知道陛下所指何事,更没有与陛下承认何罪行。”董琉姝鼓起勇气反驳。

她答应过季悯秋要守护着她,如今,季悯秋、她的生母都还陷在丞相府里,没有获得自由,她不能就这般轻易的就放弃了。

虽说皇帝陛下杀人全凭一时的喜好,只是,凭喜好也应当是要有一种罪名才行,她不要做个糊涂鬼。

“混帐东西。”顺承帝随手就给了跪在她面前的董琉姝一个巴掌,大手甩出去,击在董琉姝柔嫩的脸庞之上的时候,顺承帝的心口在剧烈的起伏着。

原本他还以为董琉姝是个好的,没想到,她做下了如此的恶事,居然还妄想凭借着巧舌如簧来逃脱责罚。

“董姐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啊,陛下……嫔妾给陛下请安。”

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宫缎素雪高腰襦裙的女子,一身浅蓝色绣兰草的对襟上衣,发髻高高绾起,耳迹处似是刻意,又似是随意的垂下一绺,衬在一双大眼旁,顿时就让人觉得清新、灵动,有眼前一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