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荷包之秘

秦皇后的面色高傲,心里面经由季悯秋这般隐晦的提醒却已经在暗暗的衡量了,这季悯秋倒真真是有些不大好动的,上一次是借了皇帝陛下的手才让她吃了一个哑巴亏。

这一次,自己却没有任何外力可借,若是自己一旦真的动了季悯秋,不说季丞相能将自己皇后这后宫之主怎么样,却能够在朝政之事上,给自己的父兄一些难堪。

秦皇后自知自己的父兄在大颍朝局之中的地位低下,不是季悯秋那位丞相父亲的对手,季丞相想要对付自己的父兄,只怕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出手,便就有无数的方式为难他们,还能不让任何人看出来。

这般一来,倒是于自己的父兄甚是不利了,秦皇后的心中一时间之间就迟疑了,神情上,嘴上却不肯示弱:“季美人,诸位妹妹们可都在等着你的话了,如何不说了?”

秦皇后眼神中的那些变化,尽数被心细如发的季悯秋一一观测在眼里,并且记在了心里。

“嫔妾谨遵娘娘的懿旨。嫔妾以为,会想着行此等恶毒之事的人必定是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的,但是,她应当更加知道,她若是一朝得手了,那么皇后娘娘必定会如此时一般大力搜查,进而查探下去,势必要有一个答案,如此一来,那人必定需要一个脱身之术。”

“试想,若是这般的话,此事便少不了一个顶罪之人,所以,这行凶之人必定会采用栽赃之法。

一如此时,故此,嫔妾以为,这荷包自然是不会与那等行凶之人有任何的干系,至少,这个荷包的表面上,在大家能够看得到的地方,无法让人联想得到她,却能让人联想到其他的妃嫔,这也正好达成她栽赃嫁祸的目的。”

“说得好,季美人倒是将朕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皇后你以为如何?”殿外的槅扇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顺承帝已经带着董琉姝走了进来。

众人听着顺承帝这般开口,可想而知,知道他应当不是刚刚到的,而是应当已经听了许久的墙根了。

有了顺承帝这话当引子,秦皇后心中纵是再想着找季悯秋的麻烦,却也没有了借口,当下,将那口子气硬是梗了下去。

当下,秦皇后硬是笑得温和:“陛下所言,便是臣妾心中所想,季美人言之有理。”说着秦皇后朝着身后微微挥了挥手,那些围在林青青身旁的宫人立马恭敬的行礼退了出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给顺承帝跪下行礼,山呼了万岁。

“皇后继续审,朕便在一旁旁听,朕倒要看看,这后宫之中,究竟是何人那般用心歹毒,竟然胆敢对朕的皇子下手。”顺承帝冷冷的声音自薄唇中缓缓溢出。

秦皇后点头,恭顺的应是,自行站起身子,给顺承帝让了正座。

顺承帝此时倒是体贴,自己坐了,还一边拉着董琉姝也坐在了旁边,只看得秦皇后眼睛都快要长出刺针来了。

然而,当着顺承帝的面,秦皇后也只敢看这么一眼罢了,不过一下,便连忙转移了视线看着殿中的众多妃嫔们。

殿中站着十数个妃嫔,她们一个个的品级都比较低,而且身份背景似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除了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季悯秋。

这季美人这一张巧嘴实在是利害,竟然早就将那些个点点滴滴的事情都推托得干干净净。

而且此时,又有皇帝陛下在一侧坐着,秦皇后便也自是失去了再去撩拨她的心情。她可不想,这一次没有将这季悯秋拉下马来,倒是连自己也给搭上了。

秦皇后想得很是清楚,便转瞬间就换了一副眉目,直接在脸上含了一露不明所以的笑意,双眼再次扫视着诸多妃嫔,看着她们的表现,欣赏着她们那颇为有些战战兢兢的神情。

良久,秦皇后才遵从顺承帝的意思,继续说着:“本宫倒是想要再问问,这个荷包是不是真的都不认识,是吗?”

秦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再次高高举起荷包,一旁的玉叶赶紧上前,接过,举得更高,方便殿下的诸位妃嫔们看得更加仔细。

“刚刚季美人所言,确实有理,这荷包在表面上还真真是与这投了红花等物什之人没有半点的干系了,不过,这一位不正之人确实是打错了主意。”

秦皇后此言一出,荣兴宫正殿之中的诸多妃嫔们都开始沸腾了起来,秦皇后这话便是赤果果的在向她们表示,她本身就是认识这个荷包的,她早就知道了这个荷包的主人是谁了。

而且,秦皇后还知道,那在荷包中装下红花和麝香欲要暗害董美人腹中龙种的人是谁,此时殿中一片议论声声。

秦皇后的声音都快要被掩盖了下去,秦皇后倒也不着急,只是嘴角边始终擒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看着殿中之人,眸中隐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此时,季悯秋的目光在自己周围的各个妃嫔的身上随意的流连着,黑色如星子一般的亮眸在某一个身影之上反复的流连着,她的面容不动,脚下不动声色的往前动了几步,鼻子缓缓的呼吸着,从那一堆各色脂粉味儿中吸着那股熟悉的味道。

一般而言,红花的味道绵长,不会像那些脂粉一般很快就消散,季悯秋在现代的时候便是从事着香料、香水方面的配制,对于那些有香气的东西,鼻子确实很好用。

如今,季悯秋此时正用着的这具身体的嗅觉,倒是也不惶多让,此时让她用起鼻子这一功夫来,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季悯秋的目光定定的看着面前那个身影,她很肯定,那个味道便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虽然很淡很淡,却也没有逃过她的鼻子。

季悯秋这边有了目标,那边秦皇后也已经缓缓的道出了:“这布料本宫倒是认得,若是本宫没有眼花,也没有记错的话,这布料乃是御衣局里开春的时候刚刚用大船从南边之地运送回来的杭绸。”

“当然,本宫知道,这事若是稍微有些见闻的妃嫔大抵都知道,只是,你们可知道,其实这杭绸倒是没什么,上面的绣花也没有什么,它的玄妙之处,便是在于这杭绸的背面,也就是说,便是这荷包的里面。”

秦皇后看着正殿之中各个妃嫔的表现,满意的一笑,缓缓的道出:“你们此时身上若是穿着这杭绸所制成的成衣,不妨翻开你们杭绸的里料,看看有什么奇特之处。”

说完秦皇后便将整个身子一放松,整个人全都靠在了身后的紫檀木高背罗圈椅子中,双手抬起,自行按压了几下太阳穴边。

“看皇后这般,想必此事已经快要审理得差不多了。”顺承帝将自己的手搭上秦皇后的手,声音沉稳。

“便是这般罢了。”秦皇后的声音里突然就带了一丝丝疲惫。

秦皇后说着抬手朝着身旁侍立的掌事大宫女一挥:“玉叶……”

“是,皇后娘娘。”玉叶闻言,福身一礼,将手上的粉红荷包翻开了,里面赫然便有着一个字。

季悯秋因为离得过远,倒是看不清楚那里面绣得到底是什么字。

但是顺承帝离得近啊,而且玉叶已经完全将那个荷包翻了一个个,翻到顺承帝的面前来看了。

“大胆……”顺承帝将宫人刚刚才给他端上来的茶杯用力的往地上一掷。

那茶杯乃是大颍皇朝官窑景福源里所出的釉下彩绘春游图的那一套,此时,就这样发出一声响亮的“哗啦”一声,便已经砸在地上,碎成了碎渣渣。

红色的精织地毯上面沾染着褐色的茶叶,深色的茶水涣散成小茶珠沾在了最靠前站着的的王充容的裙子边上。

殿中的众人仿似都被吓住了,看着震怒着的顺承帝,一个两个都没有了声音。

季悯秋虽然站的位置也比较靠前,但是她反应快,在茶水刚要沾上来的时候,便已经快速的挪开了脚步,紫色的裙边上倒是不曾沾染上许多,不过只是沾了少许的几个茶褐色的圆圈点罢了。

不过,顺承帝刚刚过来的时候,那脸色虽然算不是好看,却也不至少像此时这般,整张脸上已经黑沉如锅底,压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了。

季悯秋试图循着顺承帝的目光去截住他的目标。

但是,当季悯秋刚刚抬了眼眸准备去一探的一时候,便见得与顺承帝共同上座的董琉姝使劲的朝着自己眨着眼睛,还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季悯秋立马便会意了,低下头去。

“怎么,还是不敢站出来吗?”顺承帝满面的怒意已是再也遮挡不住,一双星眸中似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两簇金黄的火焰竟比这荣兴宫中的灯火还要通明。

“太后娘娘驾到……”

顺承帝的怒火刚要发射过来的时候,却听得宫外的内侍已经唱诺了起来。

文太后依旧穿着一身正装大裳,在宫人的搀扶下走进了荣兴宫的正殿。宫内连着顺承帝在内的诸多人皆跪下行礼。

“给母后请安。”顺承帝站起了身子,恭身行礼。

其他的妃嫔见得顺承帝已经行过礼了,这才齐声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凤体金安。”

文太后顾不上其他的妃嫔,只是随意的摆摆手,立马快步朝着顺承帝走上去:“董美人的孩子可是保住了?”

顺承帝也连忙迎着文太后而去,伸手便扶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