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废园密会

果然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东西就是表面上的光华,往深里去追究的话,终究是经不起多少推敲的。

尤其这宫中之事,就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随本王出宫。”赵华城再一次提到这个话题。

季悯秋摇头,顺便挣脱了赵华城的怀抱。

季悯秋这一连串的动作引得赵华城微微挑了挑眉,脸上好一阵动容:“你……”

季悯秋退后几步,低下头:“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贪慕权势,不舍后宫之中的地位与这似云一般连绵的荣华富贵。”

赵华城听出了季悯秋话语之中的自暴自弃之意,也瞬间想到了,当日在季悯秋进宫之时,自己一时气急对着她说过的话。

但是,如今的赵华城经过这么多的事早就已经知道季悯秋此番进宫,志不在高位,亦不在于荣华富贵,他不禁出言替季悯秋反驳道:“不,你不是,秋儿我知道你不是。”

季悯秋低着头,没有应声,赵华城的耳边只有春风吹过时,拂起的季悯秋的发丝和她的衣裙飘舞的声音。

“你有何苦衷?但凡皇兄能为你做到的,本王照样能。”赵华城说这话的时候,语意诚恳,目光深沉,可见他是极其认真的。

季悯秋仍旧没有开口,兀自低头着揉搓着自己手上的锦帕。

赵华城不由得有些心急了,低了头去探寻季悯秋的眼神,见她一直不肯抬头,分明是想要回避自己。

赵华城心中一动,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动作十分迅速的往季悯秋的头发上面一簪,然后又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地将手放好了,认真的低着头看着季悯秋。

却不曾想,季悯秋异常的警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正好抬起头想要探查一番。

“哎哟……”

“秋儿,你没事儿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两道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急切,只是季悯秋的声音是疼得慌,而赵华城的声音里却是急着关心着季悯秋的伤情。

“疼……”季悯秋皱着眉头,扁着嘴,鼻尖一颤一颤。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赵华城十分诚恳的道歉,连本王的自称都免了。

季悯秋有些无奈,怪也只怪自己什么时候抬起头不好,偏没有选好时机。

“不怪你。”

赵华城犹自不放心,拉着季悯秋好顿关心,瞧了又瞧,见她的头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才放心。

最后倒是惹得季悯秋好一阵不好意思,好歹,她是头顶撞到的,而赵华城却是下巴上结结实实的挨了自己的铁皮功一击,要说痛也是赵华城痛好吧。

可是在季悯秋的痛意缓过来了之后,表示对赵华城的关心的时候,却听见赵华城十分不在乎的微微摇了摇头,笑得格外的忠厚:“我不碍事,皮糙肉厚的,怎会怕疼。”

“再说了,在战场上受的伤不知道比这严重多少倍,有很多军中的将士若是受伤了,遇到缺医少药的时候,挺挺也就过去了。”

季悯秋听着赵华城这满不在乎他自己的语气,心里突然就颤抖了,她的心在为赵华城感到疼痛。

眼前的鄘亲王赵华城与顺承帝赵明睿明明是亲生的一母同胞的两兄弟,一个在这皇宫之中,称王称帝,呼风唤雨,一个却只能年年外出征战,常年累月的在那蛮荒的边关之地守卫疆土。

这样一番打岔,便顺利的将赵华城之前的问题给岔开了,季悯秋以为,赵华城便会如此放过,只是,等到两人的情绪平息下来的时候,赵华城却又再一次旧事重提了。

“你本不喜欢这里,为何非要留这里。”

不等季悯秋回话,赵华城又道:“只要你说离开,如今趁着皇兄没有注意到你,我便有的是法子来帮助你离开,而且还不会牵连到你的家人。”

赵华城思前想后,在他印象中的季悯秋便是一个既聪慧又颇有些重情义的女子,想到,她之所以不愿意这般离开,可能是怕因着她的逃离出宫,而会牵连到她的家人。

“除了我的生母,丞相府中的秦姨娘之外,王爷以为我还会在意丞相府别的人吗?”季悯秋的声音突然就冷了起来。

“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半晌,季悯秋收拢了季家人的恨意之后,突然想到,赵华城以前虽然也会偶然提及到让她离开的事情,甚至在之前的两次,他还直言,让她跟着他回到他的王府去。

但是,那些时候,赵华城的表情从来没有这般严肃过,语气也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也不会在自己有意岔开了话题之后,明知道自己不愿意提及此事,却还要重提一遍,这不像是赵华城一贯体贴的风格。

季悯秋不禁有些奇怪,今日的赵华城与往日颇为有些不同。

赵华城双目看向身旁的桃花,只见那片片粉色的花朵,被风吹落,盘旋着,飘舞着,沉沉的下落,沉吟了片刻,赵华城这才眯了眯双眼道:“本王……我只是担心你。”

赵华城可能是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直白了,再加上也从来都不曾对着一个女子说过这般的肉麻的话,脸上不由得一红:“你可知如今这朝中的局势已经一日不如一日,风云突变,将有一场异变。”

季悯秋有些不解,自古朝政与后宫素来都是分开的,不禁问道:“朝政之事,毕竟是前朝的事情,怎地跟这后宫扯上关系了?”

“若是没有关系的话,那前朝的宁大学士已经递了信与他的千金宁才人,跟着,他已经与皇兄上了折子,道是要告老还乡而去。”

“便是这样吗?”季悯秋对于赵华城所说的宁大学士还是很熟悉的,那便是宁剪瞳的父亲。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宁学士虽然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但是此刻便要告老还乡应当很没有必要吧。”季悯秋虽然还是没有听懂赵华城话中隐藏的意思,但是对于赵华城透露出来的这一点倒是感到很有些震惊。

“还有,宁大学士要传给宁才人的信,如何会到了你的手上?”季悯秋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并不是每一个宫妃都能十分自由的与宫外之人通信的,要想瞒过皇兄的耳目,便要想另外的法子传进消息来。”赵华城笑笑,他其实也没有季悯秋想象中的那般无为。

虽然,赵华城一直监管的是军政方面的事情,但是说到培养心腹之类的事情,他倒也没有少干,而且好巧不巧,在这后宫之中,便有着好几条信息的通道,这才能恰好接收到宁大学士的要传给宁剪瞳的信。

“也是,我听说,你以前在离京前,师从宁大学士,是也不是?”季悯秋突然想起,眼前的赵华城其实与那宁大学士还有师生之谊,论理说是帮忙那倒也不为过。

毕竟,古代人崇尚天地君亲师,对于师生关系那是十分重视,时有训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宁大学士与我有师生之谊,并无师生的名分,这也是宁大学士的意思。”

季悯秋比较好奇的是:“他为何会选在此时告老还乡?”

“不欲卷进大兴城中即将要发生的动乱。”

其实,关于赵华城所说之事,季悯秋也算是知道一些端倪,便不欲再深问下去,而是将自己的一早就决定了要告诉赵华城的事情说了出来:

“对了,关于除夕前夕宴席之上的刺杀案,你可查得了什么干系。”

赵华城摇头:“当日所有进宫前来刺杀的刺客已经尽数自杀而死,我的人找到了钦州的那家酒楼,也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当日刺杀的线索到这里便已经全然断尽,我禀明了皇兄,他已经决定从别处着手,此事暂时放下了。”

“王爷只怕是跑得太远了,钦州,何不想想,那南境之地的人为何要跑到大颍皇朝京都大兴城里来行刺杀之事,还不是因为……”

季悯秋笑笑,没想到季丞相的本事居然挺大的,把自己隐藏得这般深。

哼,但是,在她季悯秋在,他就别想要成功。

季悯秋便沉下心来将自己从季婳惟那里探听到的事情,以及详细的经过说给了赵华城听。

季悯秋所说之事引得赵华城连连皱眉,神情一度很是紧张:“怪不得,那帮刺客对于宫里的环境那般熟悉,我一直弄不明白是,他们到底是如何混进后宫之中的。”

赵华城颇为疑惑,毕竟,皇宫之内的防卫是皇帝陛下亲自指定了禁军统领在安排,但是皇宫之外的皇城和大兴城之中的军务防卫都是自己在统筹安排,不可能放入了这般多手执利器的刺客都不知道。

现下听得季悯秋这般一说,他倒是明白了,很明显便是这刺客不是近些日子才混进大兴城中来的,而是先于自己很久就已经潜伏在了大兴城之中的某一个地方,若是照季悯秋的话,那么更有可能的是隐藏在季丞相的府里。

季琨的丞相府位于大兴城中的皇城之中,距离皇宫的地方不远,占地面积又极广,若是想要隐藏数百人,都不是什么问题。

赵华城暗地里咬咬牙:“没想到,季丞相倒是隐藏得挺深,要知道,在上次那一番刺杀的风云中,他是众多文武大臣之中撇得最为干净的那一个人,没想到,在这干净的背后,他居然还留下这么一手。”

皇兄这都是招的什么人,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朝廷大臣竟然都对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