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刘氏顺仪

不是季婳惟自大,这皇宫之中,只怕连坐在皇位之上的那个人都没有头绪,不然他们季府,不会到现在还好端端的。

一旦刺客自杀,此事便死无对证,无从查探。

“最好是这样,妹妹入宫的晚,怕是不知道梁婉仪当年对于陛下也是救驾有功,可如今,谁人能料到,时隔数年,现在的梁婉仪也只不过,一个人待在她那蔷薇宫中孤独终老,一年半载的,也只有逢年节了,才能偶尔出来走动一番,不是冷宫,形同冷宫。”

季婳惟说着,一脸同情的看着季悯秋,仿佛,她说的那个人便是季悯秋的未来似的。

季悯秋眼中一片震惊之色,梁婉仪,这个名字对于季悯秋而言着实是有些陌生了:“妹妹有些听不懂姐姐的话,姐姐若是有何训示,大可直言,妹妹必当听从。”

季婳惟冷哼一声,对于季悯秋的孤陋寡闻感到不屑。

“那些个宫中的陈年旧事,妹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既然如此,不提也罢。”季婳惟十分不厚道的掐断了自己的话。

然后,季婳惟便挑眉应对着季悯秋一脸的幽怨之色,她就是不说,任凭她自己个好好猜测着去。

哼,让她碍事。季婳惟心头有些解气。

这季悯秋还真以为,救了那一位,就能在这宫中怎么着了,迟早冷宫是等着她的。

此次与季婳惟的一番谈论,让季悯秋走在回暗香阁的路上时,心中那是千头万绪的,她原本想着,自己有可能只是季琨一家人的棋子,没想到,通过之前她在落云宫与季婳惟的一番谈话来看,加上季悯秋自己连蒙带猜之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准确的说来,她季悯秋在季府一家人的心目中,那根本,其实就连颗棋子都算不上,她本就是一个弃子,充其量,也不过是来客串一个炮灰罢了。

何其悲催。

季悯秋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出了落云宫,一路上沿着落在地上的枯萎的叶子的方向朝前面走着,直到走到了那条大理石铺就的大道的尽头,又沿着一条长着苔藓的小径往前走了走。

最后,季悯秋停在了显得略为有些荒凉的园子边,长身玉立,双手笼在长边的云袖之中,静静的站在那里。

风儿吹过,掀起一地的落叶,这座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荒废了。

心若在一旁静静的守侯着,只是见到风突然大了起来,一阵尾随着一阵,吹到了季悯秋的发髻之上,吹得那倾髻之上的步摇击在南珠上面“叮咚”作响,身上的环佩和禁步交织,在风中**开一道道美丽的涟漪。

季悯秋歪了歪头,抬手扶正了发髻边上的簪子,寒风趁势便掀起了她一直按压着的白色狐裘。

细腻的白狐毛发缓缓的吹开,如同一道道白色的波纹,掀起一阵阵的浪花。

季悯秋可以直观的感受到那一股风已经从白狐裘的空隙中完全侵袭了她的身体,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心若连忙上前,替季悯秋整了整狐裘的带子,细心的将之系上了,这才道:“主子,这里正是风口,此时风头正劲着了,咱们赶紧着走吧。”

季悯秋没有搭理心若,此地的环境虽然萎顿,但是,却让她的心十分的宁静。

心若见季悯秋恍若没有听到一般,便又低声劝了一句:“主子,瞧这大冬日,别到时候手臂上的伤口才刚刚养得好了些,这便又被寒风吹得着了寒凉可就不美了。”

“嘘,前面有人来了。”季悯秋拉了拉心若,看着大风卷起的落叶旋涡之中有几人行色匆匆的往这边走过来。

“啊,主子,那咱们……”心若有些心慌意乱。

“哦。”季悯秋挑眉,做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季悯秋自问,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心若远远看着那要走过来的贵人,似乎是一个品级比较高的宫妃,连忙就要给季悯秋整理衣冠,好方便她等下给那贵人见礼。

而一旁随侍的徐嬷嬷却急了,不自禁的道:“主子,别急。”

“哎呀,主子,此时要躲已经来不及了,赶紧用上这个。”心若从软轿之中抽出一个汤婆子,放在季悯秋的膝下比了比。

季悯秋不由得笑了起来:“心若,没听见徐嬷嬷说嘛,不必着急,左右,这里不过是一个荒废的园子,咱们就算无意中走到这里,倒也算不得是犯了什么忌讳,你又何至于如此惊慌。”

听得季悯秋这般一说,心若便突然恍然大悟,不由得摸了摸后脑勺,顿时就精神了。

前面走过来的人脚下的步子跨得很小,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后面跟着三五个宫女。

“那是何人?”

心若凝神看了一会儿,有些为难的摇摇头,不认识。

季悯秋也没有勉强她,毕竟心若总算是与她一同进宫的,自己这个主子都不认识,她又从何来认识了。

这时候,刚刚开口的徐嬷嬷走上前来:“主子,老奴倒是认识,那是刘顺仪娘娘。”

刚说完,徐嬷嬷口中的刘顺仪娘娘已经走了上来,季悯秋带了宫人赶紧躬身行礼,避让到了一边。

刘顺仪看了一眼季悯秋,没有开口,随意的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季悯秋目光灼灼的看着刘顺仪渐渐远去的背影,看着她转过一旁的小径,消失在小径转角处的亭子后边。

一阵风飘过,要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刘顺仪身上的茉莉香气,季悯秋几乎便要以为,刚刚根本没有人经过。

刘顺仪的存在感简直就是太低了。

季悯秋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的感叹一句。

而徐嬷嬷见得刘顺仪已经离远了,便上前一步,挨着季悯秋:“主子不认识刘顺仪?”

季悯秋点点头,又摇摇头:“有过一面之缘,便是在年节宴席上,却不知道她的身份。”

这倒是,当时,在年节宴席之上的时候,季悯秋便对两个妆扮很一致的高位妃嫔很感兴趣,只是正当她想要问董琉姝的时候,却听得宴席要开始了,这便放下了,如今,这一放就是这么多日,今日里竟然又遇上了。

想着,季悯秋便望着徐嬷嬷,见她脸上扬着笑,猜想,她可能知道点什么。

“嬷嬷在宫里的呆的时间长,这资历也深厚,不如嬷嬷给我说说。”季悯秋的态度很是诚恳。

毕竟这事也算是有求于人。

若是态度差了,这徐嬷嬷她也可以不定回答了。

徐嬷嬷倒是很乐意为季悯秋解疑,当时便扬高了声音:“老奴一十三岁进宫,如今掐指算来,已然过了有三十年了。这宫中大事小事,虽不说全都知晓,但是或多或少总算也是知道几件。”

季悯秋见徐嬷嬷还真跟自己卯上了,光顾着王婆卖瓜,倒把正经事儿给忘了,便笑着道:“嬷嬷说的是,倒是我浅薄了。竟然嬷嬷见识如此广博,不如与我说说,刚刚过去刘顺仪出身何地,此时又去往何处。”

听得季悯秋问得这般直接了,这一回徐嬷嬷也不拿着捏着了,十分爽快的就将自己所知全都抖了出来。

“若是说起这后宫之中旁的娘娘主子的,老奴年老昏聩,恐怕还不识得,若是这刘顺仪娘娘嘛,老奴这印象还真真是深刻。”

徐嬷嬷一张老脸上的眼眸都暗淡了下去,似是陷入到了回忆之中,然后便对着季悯秋娓娓道来。

季悯秋抱着暖手炉,又围了好些手套,倾身听了,这才知道,原来,这过去的刘顺仪便就是这宫里正二品的娘娘,怪不得上次在宁寿殿的时候,她的座位能靠着盛滢心。

“当年这刘顺仪娘娘是随着陛下在东宫的时候的良娣,进宫的时候,便直接封了正二品的,那时候陛下的后宫空虚,这刘顺仪娘娘上面当时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下面皆是小主子们。”

徐嬷嬷说着咂摸了一下嘴巴,又接着道:“这位娘娘在陛下刚刚入主的时候,那在后宫之中的风头可真真是一时无两,一旬中倒有一半的日子,陛下都是宿在刘顺仪娘娘的文粹宫里的。

徐嬷嬷越说越有劲,季悯秋却已经对那位娘娘过去式的恩宠表示不感兴趣了,要知道,这宫里的妃嫔,稍微有些位分的,哪个没有受宠过,哪个没有那些个辉煌的历史,都是从那般过来的。

与顺承帝相处这么多日,季悯秋的心里很清楚,这顺承帝便是一个典型的种马,今时宠这个,明时宠那个,永远有进不完的新人,也就永远有宠不完的宠妃。

只是顺承帝的性格一向最是多疑多变,那些受宠的妃嫔,只怕是没有一个是能够长久的。

“如此受宠?”季悯秋想到刘顺仪此时的仪态和她过分的低调,不由得有些反问的语气。

“老奴倒是知道主子心中所想,但是这刘顺仪娘娘她始终是不一样的。”徐嬷嬷一张老脸皱着。

“主子大概还不知道,其实刘顺仪娘娘在室微之时的身份……”徐嬷嬷突然再一次凑近了季悯秋的耳边,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她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介普通的宫女。”

季悯秋这下子才有些惊奇了,竟是如此,若是说她们这些被正常选秀入宫的妃嫔,稍微受些宠爱,运气好些能够怀上龙种,诞下一儿半女的,升个正二品的品级倒也不算什么。

毕竟一个两个妃嫔的娘家的底蕴在那里摆着的。

而顺承帝这人又是最会算计的,有时候那朝堂的风向便就是这后宫的风向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