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算计人心

现在的翠娥满心满眼里都是一个想法,她与钱公公之事,他们并不是私通,只是心灵契合在了一起,他们相爱了。

她与钱公公之间便是面前之人所说的产生了爱情。

翠娥一遍遍的用着季悯秋的话催眠着自己,不断的重复着。

如此一来,翠娥的脸上的神情终于慢慢的变了。

季悯秋唇角挂着合宜的微笑,她知道,她的这一番话也许在现代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面前这个时刻在享受、幸福与纠结、犹豫之中徘徊的人,那么,这力量将十分的强大。

果然……

“主子……”翠娥第一次在季悯秋的面前主动开口。

只是翠娥终究是软弱惯了,刚刚开了一个口,便低着头,眼神四散着到处去张望。

季悯秋点头,朝着另一侧的大宫女道:“我知道,心若,明儿个便是除夕了,你且替我去包上一些荷包,若是有些什么人要来,也好打赏他们。”

这个事儿心若也是知道的,一般而言,除夕之时,都该是举国欢腾的日子,所以,这非常值得庆贺,而宫里的皇帝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便会派了内侍到处去打赏宫中妃嫔们东西。

所以,必定要准备一些荷包,放着一些小玩意儿,在他们过来打赏的时候,就随手递给他们。

而且,等到大年初一的时候,这暗香阁中所有宫人都将会拿到自家主子发下去的荷包。

这是整个大颍皇朝的传统习俗。

“奴婢知晓了,主子。”心若应了。

之前主子便已经与她讨论过那些荷包该如何装,外来的内侍该打赏什么物件,暗香阁中本来的宫人又该打赏些什么,心若在心里俱都已经有了数。

走到一半,心若又回过头来,叮嘱了一番:“主子,您可千万要记得吃夜宵。”说着,心若还十分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季悯秋。

直到心若看到翠娥已经十分识趣的将自己放在案几之上的那一碗鸡丝面条端到了季悯秋的面前,她这才放心的离去。

“我知道你们的事,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本应该更加幸福的。”季悯秋看着翠娥,只见她在听到自己的这句话之后,那张俏丽的脸颊便就情不自禁的升起了两抹酡红。

“主子,我们,奴婢……”翠娥嗫嚅了半晌,仍旧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用说,我也知道,每个人都有得到自己爱情的权利,本身身在后宫这个偌大的牢笼中,就已经是很大的不幸了,每个人的心灵都会受伤,而爱情则是治疗一切伤患的最好的药。”

说完,季悯秋收了笑,小口小口的吃着青花瓷碗里的面条,然后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翠娥:“你的手艺很不错,我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主子,此生,我所求不多,只求能就这样为您做膳食做一辈子便足矣。”翠娥拜倒在地。

在这一刻,翠娥的心里竟然生起了一股,季悯秋便是她的知音的错觉,之所以说是错觉,便是,这样的感觉完全没有错。

翠娥在听了季悯秋说了这么多的话之后,她觉得眼前的季美人是懂她的,但是,再思及到自己的身份,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御膳房中低贱的宫女,如何有资格与皇帝陛下的妃嫔平起平坐,谈及知音这个词。

季悯秋满足的喝了一口碗中的面汤,她相信,她说了那么多,纵然翠娥天生是有些反应迟钝,却绝对不是一个痴傻之人。

季悯秋对于自己的口才一向很有信心,况且,她的话中对于翠娥跟钱公公之间的事情,那是再明显不过的支持与同意了,而在后宫之中,任由谁,都不可能能够做到她这个份上。

而这一点,却正是翠娥和钱公公最为需要的。

人在做着禁忌之事的时候,总是想着要尽可能的得到更多的赞同与认可,巴不得全世界都能与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

翠娥感受到了季悯秋对于她与钱公公之事的认同,因此,她直接便认为了,眼前的季美人和别宫的那些主子都不一样,她没有因为私底下与宫中的内侍结对食,就被主子惩处,而是得到了再宝贵不过的支持与鼓励。

甚至,她还默许了钱公公定期来与她相会。

这一切都已经足以让翠娥全身心的投在季悯秋的手下,全心全意的为她卖命。

翠娥是如此,相信钱公公也是如此。

季悯秋抬眼,看着翠娥那张娇美的面庞之上,一瞬间就褪去了犹豫与郁结,染上了几许坚定的光芒。

季悯秋笑了,她早就知道,这世道便是算计什么也不如算计人心来得强,来得有力。

翠娥有这样的变化自然是好事,只是,那钱公公身居后宫多年,惯于老谋深算,想要得到他真正的投诚,似乎有这些还不算够,至少,这首要一点,便是要打破他们之间的误会。

但是这个说辞还不能当着钱公公的面说,必须得通过翠娥这张嘴传达到钱公公的耳朵里,至少,钱公公在翠娥面前定然会少了许多的防范之心,更容易收服。

想着,季悯秋便含笑开口:“之前我之所以会对付钱公公,那是因为他触到我的逆鳞,但是见证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之后,我不想对付他了,我觉得你们已经够苦了,也许在这后宫之中,你们还会遇到很多的阻碍,但是,日后你们所碰到的任何的阻碍,那其中都不会有我。”

翠娥的脸上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感激之情。

季悯秋的笑意加深,她决定给翠娥那颗逐渐坚强起来的心,再吃上一颗实打实的定心丸。

“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便就跟着我,那么你们的事情,便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季悯秋说得肯定,对于季悯秋说到的这件事情,翠娥是知道的,她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很快她便就释然了。

毕竟,在季美人的暗香阁里也算是待了这般久的时日,翠娥自然知道,季美人外表看着随和好亲近,但其实际上,便就是一个分外护短之人。

就好比此时,翠娥脑中灵光一闪,只要自己诚心投到季美人的身下,让自己真正成为了她的人,那么她便会护着自己。

等到季悯秋用完了夜宵,宫里已经响起了四更更鼓的声音了。

“主子,安歇吧。”心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歇了吧。”这一次季悯秋没有反对,挥了挥手,就示意两人出去了。

之前与翠娥所说的话,其实何尝不是说的她自己了。她本身于顺承帝无爱亦无心,却偏偏无奈被季琨一家人推到了他的身边,扮演着这皇宫之中无数个妃嫔之中的一位。

没有自由,没有任何一样自己在现代曾经追求过的东西。

人说,这人哪,越是缺少哪一样,就越是想要得到哪一样。

如今的季悯秋便是少了自由,身体和心灵之上的自由,所以,这便是她追求着的,也许,在这后宫之中,她若是一直无动于衷的过着,不去争取,不去努力,那么那些所谓的自由,于她而言便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与她最大的联系,那就是她毕生在追求着,却从来都是隔着咫尺天涯。

这般想着之后,季悯秋对于自己与鄘亲王赵华城之间的那些个莫名其妙衍生而出的情感,便有了很好的宣泄口,她不用为自己被顺承帝的亲弟弟强吻了而感到抱歉。

更加不用因为自己一时莫名的动心,而乱了自己的心。

因为,就算是她为此内疚死,顺承帝也不会在意,她于那高高在上,居于王座之上的人,于季琨一家人,于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想到棋子这两个字,季悯秋的柳眉皱成一个重叠的形状。

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偏偏就她是棋子,他们却是棋手,这不公平。

所以,她要翻身。

也许她是可以翻身的,而这要从解放自己的心灵和身体开始,有时候,一些斗争和拼搏的失败都是因为自己将其身心束缚住了。

大胆一次又何妨,对于那些曾经利用过,并且,在这以后还想着要利用自己的人,她是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等着瞧吧。

季悯秋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被贴心的心若伺候着躺在了被烘得暖融融的锦被之中,枕着镶嵌白色暖玉的瓷枕,季悯秋睡得很是安稳。

夜越发的深了,寒风潇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漆黑的夜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原本在大兴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大家都十分的欢欣,都道是瑞雪兆丰年,可是,今年的雪,动不动就下,在这个冬日才过去一大半的时候,就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场雪了,且场场大雪持续的时间都极长。

如此没有节制的雪下下来,那对于大颍皇朝而言,就不是什么瑞雪兆丰年了,便是等不到次年,这头一年只怕都是要闹雪灾了。

这深宫之中,任谁也是不知道深宫之外,那些平民百姓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也许,在没有发生变化,没有搅到谁人的利益之时,也不会有人特意去在意。

这一场雪一下就是好些日子,索性季悯秋因着替顺承帝挡剑而受伤卧床,倒是不用前往荣兴宫去请安,也不用去慈宁宫中去聆听文太后的教诲,甚至,连大年初一的祭祀也无需参加了。

一连十数日季悯秋都窝在了暗香阁中,这期间,顺承帝倒是来看过季悯秋几次,不过每一次都只是行色匆匆,看过伤口,闲话几句,便召了宫人,离开了。

季悯秋心中倒是有些数,毕竟前些日子里,在宁寿殿那处发生的刺杀皇帝的事件简直也太轰动了些,顺承帝忙起来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说了,季悯秋内心里流露出来的愿望,却是不大愿意整日里就面对着顺承帝的那张脸了,如此一来,季悯秋过得倒也算是清闲了。

不过,上元节过了之后,衙门开始正常当差,朝廷开始解封,顺承帝也重新恢复了往常的上朝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