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孔雀金簪

季悯秋出来溜弯子的目的达到了,抑郁的心情已经得到了缓解,觉得已经没了什么意思,便想要退出这场输赢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战场了。

可是那边厢的李沛含却不干了。

她站在原地,见到季悯秋突然就消声了,便一直紧紧地将季悯秋的脸盯着的,只觉得那张脸相比从前看到的,越发的好看了,大抵是受了宠的缘故,瞧那身材瞧着很是纤细,但是在该圆润的地方,却又绝对不寒碜。

上天待她也太好了,李沛含有些嫉妒的想着,她越是这般想,心里便越是受不了,越觉得季悯秋的条件好,就越想要狠狠的将她压制住。

毕竟,她们初遇之时,季悯秋还不过只是一个正六品的才人,刚刚具备前往荣兴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资格,相比自己还矮着等级。

可是再见之时,不过相隔两个月,季悯秋便却已经晋升到了正五品的美人之位,这眼看着已经与自己齐平了。

若是还这么由着季悯秋下去,她过不了多久,指不定又要晋升了。

李沛含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舒服,心头就如有一扇门一一般,心中想得越多,那道门就关得越紧,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不行,她不能由着季悯秋这个女人就这般得意下去,必要想办法好好打击一下她的气焰才是。

不过李沛含其人,事儿多,但是这脑子却很是不够用,当时宫中要选秀的时候,她的家人因着爱护她这个嫡女,其实是不愿意让她来的,就是想着她的性格太过于偏激,但是却又显得很不聪明。

但是李沛含却是个不识好歹的,想着宫中的荣华富贵,想着皇帝陛下的年轻英俊,哭着闹着要进宫选秀,如此,运气倒也好,才算是选上了留了名赐了位分,直到现在,一过就是三年。

季悯秋抬眸看着李沛含,见她神色一直明明灭灭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选择了无视,从容的转身离开。

李沛含这个时候还是没找到什么好的借口来发作季悯秋,站在原地,满脸怒气,涨得一张脸通红,待得季悯秋转身,便正好看到她插在发髻之上的那一支赤金簪子,双眼一瞪,心中突然一亮,大喝出声:“站住……”

季悯秋回过头来冷冷的看她一眼,便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身形优美,悠悠然离开了。

“你,季悯秋,你给我站住,谁让你戴上那支簪子的?”

季悯秋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最后看到李沛含从她自己的头上拔下了一支簪子,快走几步,直接横空伸到她的面前,季悯秋眼睛一睁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李沛含手上拿着的那支簪子赫然就是自己发髻上簪的那支。

那簪子就像是一对双胞胎,就连那宝石都是一样的,花色也大致相同,尤其是那只孔雀,身后的五彩飞凤羽毛完全一样,都是紫色里炫着金银相间的亮光。

“是谁准许你戴这一支簪子的?”李沛含抬高了下巴看着季悯秋,有些趾高气扬的问出了声。

季悯秋并没有去看李沛含,而是转头将一双眼睛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银珠。

只见银珠的身子一个瑟缩,随即便低下了头,喉咙早就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灵活,就像是失了声音一般。

季悯秋唇角边微微一勾,**起一抹惑人的微笑,对着李沛含扬起了下巴:“哦,我只是瞧着它好看,却不知道原来它竟是李才人喜欢的。”

说着,季悯秋便动作快速地拔下了赤金孔雀簪,随即就丢弃在了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然后连一丝停顿也没有,就抬起了自己那粉红色的云底金丝绣线的绣鞋,用力的辗过它,接着便抬起脚,将那支被自己踩得严重变了形的簪子一脚踢向了小径旁的池塘中。

随着“扑通”一声,顿时震惊了场中的所有人。

“你……你……”

“主子……”

不说季悯秋这一系列的动作煞是好看,便是她的这股子淡定从容的气场就足够引得人侧目。

“李美人,如今,你可满意,我的这一支没有了,你便是独一无二的了,也就不用担心再与我相撞了。”

“你……”李沛含在心里设想过季悯秋对于此事会有的一百种反应。

若是季悯秋否认这回事,她便有一百种法凌辱一番季悯秋,若是季悯秋服了软,她便也能让季悯秋将自己跟风,不会打扮的名头给担下。

只是李沛含想破了脑袋却唯独没有想到过这一种。

毕竟那支赤金孔雀簪上面的宝石名贵,价值不菲。

当然,暂且撇下那赤金孔雀簪的价值,单只说季悯秋这样的举动,那是何等的决绝,而且看她那一系列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的动作,那根本就是不容任何人做出任何的反应。再观她表情,也像是完全不容人反抗的意思。

李沛含表示,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着的,她有些跟不上季悯秋的节奏,所以这一次想要找的麻烦,还不等她找到,便已然结束了。

李沛含最终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看着季悯秋,恨恨的瞪了一眼,然后扭头就走。

而心若只不过喊了一声“主子……”便已经老实的站在季悯秋的身旁,没再开口。

而此时,站在季悯秋一众宫女队伍最后的银珠,那一整张脸都已经涨红了,她早就通过某些特定的渠道,知道了美人李沛含有那样一支赤金孔雀簪。

而且,那簪子不是出自内务府特制的,更加不是正五品美人身份的象征,她是李美人托人自宫外的琉璃轩里特意订制而成的。

所以,很明显,银珠今日便是故意引得季悯秋戴上那支赤金孔雀簪的,旁的意思,倒也没有什么。

其实,银珠的本意不过是想要引得李沛含和季悯秋两人掐上一架,好让她们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免得她们因为同住在长宁宫中而冰释前嫌,变得友好起来。

这不是淑妃娘娘愿意看到的。

只是如今,自己的意图已然暴露,身份也肯定是随之暴露了,这样一来,只怕是落不着好了。

银珠有些挫败的想着,此时,她的情绪很是低沉。

只是令所有的人意外的是,季悯秋却并没有将银珠怎么样,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过她,就好像这件事情就这样平白被遗忘了,或者,压根就不曾发生过。

心若不解,又因着心疼季悯秋被她这样一个奴婢戏耍,从而害得自家主子失去了那样珍贵的一件发簪,这免不了的脸上便带了些许出来。

因而在季悯秋尚不曾发觉的时候,便时常在看到银珠的时候便要摆了脸色给人看。连带着意儿,如儿都有了些许倾向。

季悯秋一看,这有些不大好,毕竟,银珠行那事的目的自己是猜出来了,也看穿了,但是,瞧着眼前的情形,自己的身边人确实还不懂,季悯秋不欲身边人不懂事,从而不仅误了事,还会误了她们自己的命。

因而,在某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季悯秋趁着银珠偷偷溜了出去,将身边几个还算明白事儿,至少知道谁是她主子的两个宫女叫到了身边。

“银珠之事,大家伙也看到了,暂时我并没有打算要动她。”

季悯秋嘴角抿上一丝莫名的笑意:“其实这也正是淑妃娘娘这般做的目的。她想要一箭双雕。一则挑动我与李才人不和,这一点不容质疑,这是成功了的。二则,她的落入点还是在我的身上,总之,那银珠再怎么地也不过是颗棋子,咱们暂时犯不着跟一颗棋子中的无名小卒较劲。”

看着三人有些迷惑的眼神,季悯秋的笑容依旧,语气森森然:“所以,你们不必如此,以往是怎么待银珠的,往后还怎么待她。

三人前面的几句话都听得一知半解的,但是后面这句话,表示听懂了,三人一直在点着头,但是这一整件事情,她们在实际上仍旧是处于云里雾里的。

季悯秋的目光挨个在三人的身上扫来扫去:“于此事,我已自有分寸,旁的便不必多言。”

“是,主子。”心若应答的声音最是响亮。

意儿,如儿一听心若应得干脆,当下也是不再揪着不放了,况且,主子的事,他们不懂才是正经。

“无事的话,你们便下去吧。”季悯秋身子一倦,双手搭上椅子的扶手,食指和中指弯弯曲曲一来一回的敲击着椅子。

“主子的意思是忍着银珠主要是因为淑妃娘娘?”心若看着意儿和如儿打了帘子出去,这才反身回来。

“倒是学聪明了。”季悯秋莞尔一笑。

“那这事奴婢便明白了,只是,李美人那边……”

“也由得她去吧。”季悯秋仰了头,靠在靠垫上面。

“主子,咱们必须得忍吗?李美人的品级跟您一般都是正五品的美人,她如何就能时不时的就要来寻您的麻烦,还不是看着您好性,奴婢看她呀,是柿子专捡软的捏了。”心若有些心浮气躁。

季悯秋看她一眼,淡定的一笑,却没开口说话。

“奴婢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了,那李美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今日不是找这个理由,就是找那个借口,左右就是与主子您过不去,真真是可恶。”心若越说越有劲,一张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

“由得他去。”说完,季悯秋又不再言语,眼睛一眯,突然就想起了以前读过的寒山与拾得的对话,想着心若自从进宫以后,这变化有些大,便生怕她会有些不适应,毕竟,她的性子相比较这宫里土生土长的宫女们还是有些太过于耿直了。

虽然不至于什么事情都往脸上摆,但是有时候突然被一激,那说起话来便很是刹不住车,季悯秋表示有些担忧,依着心若这样的性子,在这诸多是非的宫中,怕是极容易招惹是非的。

这般想着,季悯秋便又睁开眼眸解释道:“此时咱们势弱,若是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衡量自我,无力反抗便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咱们且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