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后护短

这样的场景,便根本再用不着自己指引,她们已经十分配合得说了个够,直把那文珵薇批得体无完肤,而且,一个个说话那说得像什么:“文御女平日里其实也算是个热心人,那日里嫔妾说错了一句话,便教文御女拦在慈宁宫外宣讲了半晌了,想想,唉……”王才人作势一脸的可惜。

“可不是嘛……”紧接着,刘美人又开始了。

一个个不愧是从名门世家,高门贵族里面出来的,那说出来的话里完全不带半个脏字,也没有带上半个贬人的词语,却愣是让人将文珵薇那一惯嚣张跋扈,高傲小气的样子说得是极为的形象具体。

顺承帝没有刻意阻止众妃嫔的讨伐,他虽然久居高位,却最是明白要随时抓住一切的机会听一听底下人的声音,那里揭露出来的才是实际上存在着的问题。

那是身居高位之人不愿意让自己看到和听到的。

一如此时。

当着自己的面,太后娘娘对着文珵薇便就只有夸奖的,每日里只要自己一去面见太后娘娘,她便会没口子的对文珵薇进行好一番的夸赞。

试想,若是没有今日之事,他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又如何会知道,原来他的后宫竟然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了。

文珵薇不过就是区区一个从六品的御女,居然就敢如此的嚣张,不但有事没事就要去找高份妃嫔的麻烦,还敢动不动就要动手打正五品的美人。

这样看来,那文珵薇倒是已经完全扰乱了皇宫的规矩,还真真是反了天了。

顺承帝心中暗恼。

而此时的文珵薇已经被顺承帝派出去的宫人半押半送的弄回了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中。

虽然顺承帝已经与永公公言明了不要将那些事情特意说与太后娘娘听,但是,太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她的消息灵通,其实早就已经听到了风声。

因而,此时一见到文珵薇,又看见了顺承帝派出去的宫人在一侧,只觉得脸上像是被生生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只可惜,这个出手的人却是自己那一国之君的亲生儿子。

文太后拧着眉头,这时的她,却是已经不能再为文珵薇去做任何的事情了。

在文太后眼里的文珵薇一向都是乖巧温顺的,她平日里在后宫之中所做的那些事情,其实际上,文太后的确是不怎么清楚的。

不过,已经到了此时,文太后便是仍然不清楚,文珵薇到底具体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却也知道得差不离了。

她没想到的是,一向最是冬藏温顺的侄女,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这一次让文珵薇去找季悯秋的麻烦,确实是自己授意和同意了的,但是,她也不过是让她去过过嘴瘾,打一打嘴仗罢了,她怎么能就动上了手了,她堂堂一个从六品的御品,且不说有没有动手打正五品美人的资格,便是就直接这样动手打人便也是极为的有失身份之事。

文太后很想将文珵薇大骂一顿,

但是,思及到文珵薇有再多的不是,做了再多的错事,她毕竟还是自己的亲侄女。

况且,看到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文珵薇,只见她耷拉着一张脸,面上的大眼睛,平日里亮闪闪的,现在正无精打采的看着自己,脸上是一脸的苍白之色。

文太后联想前后之事,便猜测着,恐怕是在暗香阁中的时候,被顺承帝那么一番发作,已经是吓得够呛,此时是好几次一提到顺承帝都会睁大眼睛,露出惊惶之色。

看到文珵薇已经如此这般,文太后倒是不好再继续给她施加压力了,只是心头里积压的那堆子怒火这一时却找不到撒出来的地方,不由得怒视着文珵薇,咬着牙根,仍旧是狠狠的数落了她一通。

“你能啊,仗着哀家宠你,你便就是这般恃宠而骄的吗?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

文太后宽大的凤袍衣袖一挥,右手食指隔空指着文珵薇:“今日里敲打王才人,明日里逗弄刘美人,如今,你倒好,你却是越发的大胆了,还敢出手打季美人了。”

“你可知道?季悯秋那是正五品的美人,乃是皇帝御旨亲封的,你才不过才是从六品的御女,按着宫规,她就算是要命人拦下你,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一状告到皇后那里去,罚你一个掌嘴那也是使得的。”

文太后这是越说越生气,一张保养得宜的脸略略泛着红色,交襟的凤袍之下,胸口处使劲的起伏着,这一切都揭示着文太后的情绪已经极度的不好了。

“皇姑姑,我……我再也不敢了,救您饶过我这一回吧。”文珵薇哭得脸上的妆都花成了一片了,头上的发髻都有些紊乱了,额前的一缕青丝沿着脸颊缓缓滑下,衬得那哭得已经红透了双眼,更显得狼狈了好几分。

“哼,哀家饶过你?哀家这里饶得过你,饶不过你,又能如何?哼,你可知道,如今这样一番闹腾,皇帝那儿可是已经容不下你了。”文太后怒极,终于忍不住,高高举起双手,朝着身前的那张楠木案桌,用力的一拍,案几之上的一本小册子,“哗啦啦”滚了一地。

“你瞧瞧,你这回来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皇帝后宫妃嫔应该有的仪态,你自个儿好生瞅瞅。”文太后指着文珵薇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此时的文太后的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文氏想要再出一个太后的愿望,经过此事,只怕已经是要破产了。

皇帝的性格,文太后最是了解,那毕竟是她自己自小教养着长大的,他素来就不喜欢这类心眼子多,霸道又蛮横的女子。

如今,皇帝那儿已经没有了心思,而文珵薇这里也是要手段没有手段,要心计没有心计。

恐怕,就算是自己使了手段,将文珵薇弄上皇帝的龙榻,也是无济于事的。

罢了……文太后叹息一声,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便立即有宫女上前扶了文珵薇。

“你下去歇着吧,哀家这会儿可没心情训你了。”文太后的声音里布满了沧桑和忧伤。

文珵薇看到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太后娘娘,此时,她那张一向保养得用以,比较显年轻的脸,已经露出了眼角边那一圈一圈的鱼尾纹。

额上那高挽的发髻业已将额头上面的抬头纹显露无疑。

太后老了。文珵薇已然无话可说,耷拉着脑袋随着宫女们走出了慈宁宫的正殿,一边走着的时候,她脑海里便猝不及防的就浮上了那四个字。

太后老了,这四个字就像是乌龟背上那道重重的龟壳,一瞬间便压得文珵薇的脚步显得尤为的沉重。

这样的感觉就如同给自己的手和脚戴上了一双双无形的镣铐一般,飘起的门帘,袭卷而来的寒风衬得那离去的背影显得十分的笨拙和沉重。

文太后摇着头,浓烈的双唇中又溢出了一声声无奈的叹息,和着那卷进殿内的寒风,一道飘远。

“太后何事烦忧?”文太后身旁的大宫女茉莉抱了一件毛毯过来,搭在了文太后的身上,见得她的神思不属,便问出了声。

“哀家不在宫里的时候,文御女便是这般行事的吗?”文太后将毛毯掀了一个角,微微松了些。

茉莉一看,又重新拉扯了一番,这才又伺候着文太后躺了下来,然后便跪在她的身后,替她捏起了脑袋。

“你不必害怕,照实了与哀家说便是。”文太后闭上双眼,舒服得喟叹了一声,抬手安抚地拍拍茉莉的手背。

“是,太后娘娘。”茉莉嘴上应着,手上仍旧不停。

一直说了两刻钟,茉莉才堪堪将文珵薇在宫里头的表现一一道出来。

茉莉最是明白太后娘娘护短的心情,因而,在说的时候,格外的注意措辞,却又恰到好处的点出了文珵薇的一些问题。

文太后直听得有些唏嘘不已,心中的叹息却是越发的重了,也许自己这一着棋是走错了,文珵薇本就不适合趟到后宫之中的这一滩子浑水中。

自己尚在太后的位子上,她作为自己的亲侄女,都能让人找到机会狠狠的拾掇一回,自己若是有朝一日不在了,她恐怕分分钟就会被人给生生撕裂了。

“太后娘娘,那今日这事,文御女会受罚吗?”茉莉不禁有些担忧。

“如今都没有受罚,那便是不会了,皇帝是个明白,皇后又一向贤明,他们自然是要给哀家长脸的。”文皇后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这一次文珵薇自然不会受罚,只是,她在皇帝心里,只怕是再也没有什么地位了。

季悯秋的伤养了数日,略见好转,不过,当时毕竟是见了血的,所以,也不好轻易就起身,至于秦皇后和文太后那里都给了批示,让其在年关之前都无需再去请安了。

与季悯秋一同享受这种待遇的还有董琉姝。她是因着怀上龙种有孕在身,而且自从那一次在秦皇后的荣兴宫里晕倒过一次之后,坐胎一向都很是不稳,所以,也被秦皇后和文太后格外恩准了,在没坐稳胎之前都不用前往两宫请安,只需每日里自行养着便可。

“季妹妹,这两日身子可是轻松些了?”董琉姝踏着小碎步,沿着长长的走廊,进入到了暗香阁的正房,一看到季悯秋正半躺在床榻之上,就连忙关切地问道。

身旁的芸香一步也不离的扶着董琉姝的手,生怕她走路走得不稳,或者脚下打个滑什么的,伤着了肚子里的龙种。

双手将董琉姝稳稳的扶着还算,芸香还一边走,一边嘀咕着:“主子,您小心着,仔细身子。”

季悯秋看着芸香这样,不由得对着董琉姝挤眉弄眼的笑了。

这一笑,只把董琉姝看得一脸的不好意思,连忙抽出了手,语带嗔怒:“芸香,我不过是怀了个孩子,又没老到了七老八十的岁,你至于这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