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该受教训

殿中站着的所有妃嫔,听到顺承帝这般明白的问题,哪里还有人胆敢反驳,一个个低了头。

“皇帝待哀家这般孝顺,哀家便请盛贵仪将她所出的三皇子暂时抱到哀家的慈宁宫里面来,如何?”文太后喝下一杯茶水,目光一挑,看着众妃嫔。

结果显而易见,除了盛滢心大惊失色的立在那旁边,一动也不动弹之余,殿中几乎所有的妃嫔都低着头假作不知。

季悯秋低着头,心里头盘算着,左右这事情与自己无关,便将心放了下去。

“陛下……”

顺承帝还不曾开口,盛滢心便已经站了出来,脸上一抹焦急之色蔓延着。

“盛贵仪,好没规矩,哀家与皇帝在说话,这里可有你插话的份儿?”

文太后眼看着顺承帝的眉头都皱到了一堆,神情凝住了一般,半晌没有开口,她便想起了,自己一回宫就听说了,近些日子,这后宫里头就数这贵仪娘娘盛滢心最为受宠,生怕顺承帝会因为太过于宠爱盛滢心而拒绝自己的要求,便索性一点子脸面都不给盛滢心留了,直接出言训斥着她。

“太后娘娘……”盛滢心被训得愣了神,喊了一声文太后的尊称之后,就看到了文太后那面沉如水的,便什么话也不敢再说,只得跪倒在地。

若是仔细看的话,便可以看到她正在“嘤嘤嘤……”的抽泣着,一双宛若削得浑圆的香肩一抖一抖的。

“皇帝,你看呢?”文太后看都不看盛滢心一眼,便将脸转向了顺承帝。

“既是母后想要带着二皇子,又不嫌弃他年幼不懂事,那朕便允了。”顺承帝心头思绪流转,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心中已经转了无数个想法,最终还是依了文太后。

“陛下……”盛滢心那跪得笔直的身躯像是陡然间失去了支撑,整个人跟要散了一似的,歪在了地上。

顺承帝没有再开口,只是抿着唇,一脸严肃的看着盛滢心,双眼射出警告的眸光。

了解皇帝陛下的人都知道,但凡是皇帝陛下已经露出了这样的表情的话,那就说明,此事已经无力回天,再没的任何的转桓的余地,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盛滢心被那目光看得心中一抖,低下头,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啦啦的流了满地,再后来,已经听不清楚众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直到文太后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身边之人齐齐起身,衣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一阵阵传来,又有上首的顺承帝威严地道了一句:“来人,快扶盛贵仪回嵘怀宫去。”

然后一切便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落幕了。

夜幕降临,顺承帝在御书房里好不容易才将盛大将军父子俩打发走,不由得有些心累的整个人靠在了高背雕花椅子上。

“陛下,盛大将军真的会放下这件事情吗?”永公公在一旁袖着手,看着顺承帝写字,连忙上前,执起一方徽墨,放在碧玉的翡翠砚中,轻轻的有节奏的磨着。

“哼,这一次,便是放不下,也必须得放下。”顺承帝突然将紧紧握在手心里的笔大力一甩,有些心气儿不平。

不过就是一个朝廷的大臣,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如此说话,要不是自己说盛滢心当众冒犯太后娘娘,他们父子俩还真敢赖在御书房里,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陛下不担心盛大将军会撂下军务之事吗?若是明日早朝之时,盛大将军再提他已然年老,不堪奔波之事,硬要再次请辞大将军之位,卸下身上的军务如何是何?”

“老狐狸才舍不得,不过是为了盛贵仪之事,与朕耍心眼子,朕乃是一国之君,岂能让一介朝臣动不动的就要将朕拿捏住了,哼。”顺承帝听了永公公的话,倒是心气儿平顺了。

顺承帝刚刚是被盛大将军父子俩你一言他一语的给说得乱了心,如今,冷静下来,他突然想明白了。

其实,说到底,盛家父子身上的军务和手上的大军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只是,大颍皇朝军政驰糜,朝中良将缺乏,可堪用之将帅稀少,目前若是冒冒然的下了盛家父子俩身上的军职,夺了他们的兵权,这一时半会儿的,他倒不曾找到一个能够替代他们父子的人。

若是,在这个时候,西疆边关那边的番人再度联手进攻,那么于他便是大大的不利。

“陛下是在担心西疆边关之事?”永公公看着顺承帝的脸色明明灭灭的,知道他现在心里头也是犹豫万分。

“朝廷党争,后宫相斗,这些不过是我大颍皇朝的内争,若是因为一时的内斗,而影响到了边关之事,那便是得不偿失了,朕断然不会如此。”

永公公点头,道一声:“陛下英明,自是比奴才的眼界宽敞。”

“朕知道,你是想说,鄘亲王可堪大任,只是,大颍皇朝毕竟不能只靠他一人,况且,鄘亲王震慑的乃是南番和东边,这若是西边,北边都让他去,那岂非疲于奔命。”

永公公连忙点头:“陛下所虑其他是,只是陛下今日如此做,那盛贵仪娘娘会不会……”

顺承帝眉头一皱就打断了永公公的话:“盛贵仪也该长点记性了,还真敢将朕这后宫当作是她盛大将军府的后花园子了,什么人都是她可以动的。”

顺承帝淡淡的一句话,将这事一笔带过,可永公公却知道,对于这事,其实皇帝陛下早就在心里就有些不悦,并不是说心疼那被杖责的文珵薇文御女,而根本的原因却是在于盛贵仪此事做得太不地道了,也太不顾后果了。

这后宫之中,纵使一些高位妃嫔有行使惩罚低位妃嫔的权利,但是纵观这整个皇宫,哪个会这般盲目的就随意出手。

而且,就算是那后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须看主人。盛贵仪这一次打的是文御女,冒犯的可是太后娘娘的凤仪,皇帝陛下在盛贵仪和太后娘娘之间,定然是不会选择盛贵仪的。

所以,二皇子,盛贵仪这一次却是失定了,至少,在目前,是没有任何人的说情能够动摇得了顺承帝的决定了。

“陛下。”永公公眼见着皇帝陛下已经没有看折子的心情,便将手一招,立马就有内侍端着各宫妃嫔的牌子上来了。

与那些后宫妃嫔的牌子一并被端上来的还有顺承帝的夜宵。

那夜宵准备得很是简单,只有两色小菜,一碗煮得晶莹剔透,玲珑精致的馄饨。

永公公先是上前顺承帝用了夜宵,又伺候着净手,漱口,喝了茶,略略坐了一会儿。

然后永公公这才亲自将那放着各宫妃嫔牌子的朱漆紫檀木托盘呈了上去,一边还注意看着皇帝陛下的面部表情。

顺承帝双眼朝着那托盘随即看了一眼,就见文御女的牌子竟然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心下一阵阻滞,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永公公察颜观色,一见皇帝陛下这样的反应,立马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办了坏事了,不该随意揣测皇帝陛下的圣意。

“去暗香阁。”顺承帝再次瞄了一眼朱漆紫檀木托盘上的各宫妃嫔的牌子,说出了心中的那个名字。

“遵旨。”永公公道一声,然后看着外面大声的吩咐一声:“陛下有旨,摆驾暗香阁……”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长长,响彻在这方天幕之下,惊醒了在外面已经歇息了的寒鸦。

鸦鸣振翅,将树上枯萎的树叶击落,零落的飘散在后宫中铺陈的整齐的大理石地板上。

暗香阁中,八盏琉璃宫灯尽数点燃着,经过今日晨间早早的起身,而那昨日里,却是为了迎接太后娘娘,在正德门前等了许久。

然后,今日里的白天,又正在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中跪了好半晌,眼下只觉得这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因而,季悯秋便命令其抬了一张背圈的小椅子,扶着心若的手腕,自己坐着。

之前,乾清宫的永公公就派过人前来传话,道是顺承帝今日夜里翻了她的牌子,要召她侍寝。

因而,此时的季悯秋便早早的就由着心若伺候着沐浴更衣。

只是现在的季悯秋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唯一便能让季悯秋意识清楚的便是,昨日白日里的场景,那一幕幕离得有些略远的身影就好像凝固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伴随着那样一幅画面,还有一种名为心动的东西在膨胀着,似乎就快要破土而出。

“主子,头发已经擦干了,主子是想要挽个什么样的发髻。”心若一直站在发愁的身后忙碌着,此时,将季悯秋的发丝轻轻一放,弯下腰,凑到季悯秋的面前,笑呵呵地发问。

心若知道等下皇帝陛下便要过来暗香阁,她可是决定了得把自家主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不必了,这头发太长了,看着外面干了,其实里面还没干透了。”季悯秋的思绪被打断,心里隐隐约约有些郁闷。

“皇上驾到……”暗香阁传来内侍故意拖得长长的声音。

季悯秋一听,一个翻身就弹坐了一起,携着心若,主仆两人连忙快步上前走到了门帘处,蹲身行礼。

顺承帝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大踏步上前,一把扶起并揽过季悯秋,朝着外面的宫人挥了挥手。

众人皆会意,包括暗香阁伺候季悯秋的人也都退了出去。

季悯秋自从对着顺承帝行礼的时候起就一直低着头,做了一脸的娇羞状,直到顺承帝免了她的礼,等到顺承帝上前抱住了她,她也依旧低着头,此时却不知道宫人们已经都退了出去,只是耳朵尖,只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裙声。

季悯秋直觉不对劲,抬头一看,见顺承帝身边的宫人都不见,而自己身边的那些伺候着的人也都不见了踪影。

季悯秋刚想开口,便听到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朝着她打趣着:“季才人,你这小宫女倒是挺有意思的。”

“皇上……主子。”心若不明所以,看看这个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