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被关柴房

季悯秋心中暗想,毕竟,自己这万一一不小心就免得她这一朝高调了,一不小心就招得季婳惟不高兴了,然后可能便会引诱得她又要想些法子来整治自己了。

季悯秋虽然不惧季婳惟的手段,但是,这般平白地被人随时惦记着,时时都想着要施加手段算计一番,这似乎不是什么好的感受吧。

所以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考虑,季悯秋都觉得,还是应该窝在暗香阁中,这里虽然没有长宁宫主宫中那般变态暖和的地龙,但是却也有着暖暖的火盆,房间中放上四个火盆,手上再抱一个热气腾腾的暖手炉,这便已经是极大的享受了。

只是,季悯秋于这件事情上而言,却还是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这宫里头,哪里会有真正的舒适和宁静了。

这不,又是一日,居然在大冬日的冒出了一丝丝太阳的光线,透过暗香阁中那些种植得疏密有致的大树,暖暖的照出一道道相交横叉的网子。

季悯秋刚用完了午膳,正懒洋洋的盘腿靠坐在软榻之上,心若便有事进来禀报了:“主子,钱公公来了。”

钱公公?季悯秋这几日里舒适得有些太过了,差点就忘了这钱公公到底是哪一号人物了,因而在听到心若说到的时候,还愣怔了好一会儿。

直到心若提醒,季悯秋这才终于想起来了,随口就问道:“他来干什么?”

季悯秋问过之后,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傻帽的问题,钱公公是季婳惟身边最为得用的内侍,他的职权算是掌管长宁宫中事务的内侍小总管,自己这般会揣测别人心意的人都尚且不知道钱公公的来历,单纯的心若又岂会知道了。

“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看那钱公公的脸色,见他似是有些不高兴,想着可能不太好相处了。”

果然,心若也已经算是尽力了,以前的她,是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现在至少还学会察言观色了,嗯,有,有进步,也算是孺子可教也。

季悯秋压下心头的千头万绪,扬起笑脸,朝着门帘外唤了一声:“快请进来吧。”

季悯秋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门帘处,见那米黄色精绣云纹的厚绸子被小宫女们掀起,那钱公公便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看着面前的钱公公,若是能够忽略了他身上的那种阴沉之色的话,那他本人倒是还算生得白净,身材不算高,也不算矮,眼睛有些小,一笑起来便会眯成一条线,一不高兴,便会有些鼓鼓的模样。

他的身上穿着一般内侍都在穿的统一的宫制内侍服,雪青色的颜色,被房间里的火盆映照得很是刺人的眼。

钱公公一进到屋子里,先是按照规矩给季悯秋行了一个礼,然后便站到了一边,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季悯秋看一眼心若,用眼神抛过去一个疑问:你从哪里看出他不高兴?心若低头,指了指嘴巴。

季悯秋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大概是钱公公仗着是季婳惟面前的得意人,所以对着伺候她的宫人说话很有些不客气罢。

心若大概还是不曾完全懂得这宫里头之人,最是擅长捧高踩低之事,所以不明白,这便是那些稍微有些地位的内侍们会做的事情,倒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

“免礼,钱公公可是淑仪娘娘面前最为得用的人,本才人倒是不好受钱公公这礼。”季悯秋不给钱公公答话的时间,又自顾自的道:“只是不知道如今钱公公前来本才人这暗香阁可是有事?”

“季才人客气,奴才前来倒真是有一事。”说着钱公公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看似他是十分恭敬的用双手捧了递给心若的,只是他的神情却很是带着轻蔑。

季悯秋看着那信封左上角上面有一块熟悉的墨迹,再联想到眼前这钱公公这般的模样,心中便是一跳,难不成自己一直担忧着的事情,还真的当真了?

季悯秋的心有些乱了,人也没有之前那么稳了,让心若打开了信封,抽了好几次,才将那薄薄的一张信纸抽了出来。

然后季悯秋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的狂乱,一目十行的看起来了。

“啊……”季悯秋将信看完,手便是一抖,身子朝后面连退几步,季悯秋这一连串动作下来,一不留神就踩到了自己脚下那长长的裙摆。

这样一来,季悯秋的身子便顿时有些重心不稳,急剧的朝着后面倒去。

“主子……”心若大喊一声,来不及做其他的反应,头脑中一热,直接扑倒在地,想要给季悯秋当个垫背。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都不曾看清楚季悯秋是怎么动作的,她已经以一个十分华丽的转身站稳了身形,然后在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缓缓地落坐在椅子之上。

之前看信的时候出现在季悯秋面上最初的着急和忧心如焚之色已经尽数被她掩盖住,此时面上便只能看到淡定。

这样的变化惊的钱公公有一瞬间的失神。

本来前面的那一切都很好,季才人的反应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只是此时的场景一瞬间就已经换了。

如此,自诩在宫中见惯了世面的钱公公心里也表示的颇为有些震惊。

季才人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最初的惊讶、担忧和失态代表她确实是如季丞相一家人一般是担心着那在丞相府里住着的她的生母—秦姨娘。

但是,这后面,季才人的情绪转变似乎也真真是太快了些,而且,她那身形快的有些诡异,只是钱公公尚且来不及分析那么多,便听到了一个声音。

“钱公公,这便是淑仪娘娘让你拿过来的。”季悯秋的声音里似是渗着冰的寒意一般,让人听了,情不自禁的觉得脚底生寒。

钱公公听着那声音,不由得想要看一看那说话之人的面部表情,偷偷抬眼,见到的竟是季悯秋那满是笑意的脸。

钱公公这才开始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为何,竟就这般的莫名其妙,突然就让自己有了几分畏惧之意。

要知道,眼前的这季才人不过是只有十多岁的年纪,一张面孔长得煞是好看,但是,此时她面上最为突出的却不是越发显得精致的面容,而是面上的淡然,还有眼里的冷意。

钱公公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内侍服装,他觉得今日里要格外的冷些。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季悯秋依旧笑得亲切,不过那笑任谁都看得出来,不过是表面上的笑,并没有到达眼底。

“回季才人的话,奴才这突然想起,马上就要到冬至节了,然而,今日里奴才出来的仓促,竟然不曾去内务府领下冬至节需要的东西,这……这便告辞了。”

钱公公缩了缩头,他在这暗香阁里实在是有些待不下去了,他直觉季才人那目光就如带了刀子一般一刀刀剜在他的身上,就算他低了头,季才人那眼神依然如芒在背。

“哦,既然钱公公这般的忙碌,那本才人倒是不好耽搁你的正事了,不过,钱公公倒是可以替本才人谢过淑仪娘娘如此记挂着我,还特地派了你前来送信的这个恩德。”

钱公公连连应着,一说完就又行礼请辞。

面对这样的目光,钱公公只想要利落的逃走,他定要逃离这样强大的气场和目光。

季悯秋抬头,对着钱公公挥了挥手。

钱公公得到了季悯秋的挥手同意,立马就倒退着身子,退出了暗香阁。

钱公公走得着急,自然没有回头看过,季悯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深思,那一抹深思,也不过是转瞬就逝,很快,季悯秋便彻底的归入平静。

“主子,主子……您……您还好吗?”心若躺在地上,现在才腾出空来自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季悯秋,拉着她的衣裳不停的问着。

季悯秋摇了摇头,对着心若这样的行为,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虽然,并没有真的帮上她的忙,但是,她只要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了。

季悯秋拉住心若的手,朝她温柔一笑,便将目光收回来,半瞌了眼,心里却已经在不停地打着主意。

依着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暂时是动不了季婳惟的,既然如此,那么便就要先拿她的手下人先开刀,自己若是一直保持着沉默,她还真的将自己当成了病猫,以为她自己便是无敌了。

“主子,那信上面写的是什么?”心若拉着季悯秋的裙摆,仔细的看着。

不用费什么力气,心若便已经轻而易举的发现那黄色的裙摆上有一处地方被撕裂了,只是,这裙子的颜色比较深,所以,如果不是特地趴下去看的话,恐怕还会看不见。

季悯秋对于心若发现的那道被撕裂的痕迹,心里是一点儿也不在意,目光悠远,声音清冷:“那信是丞相夫人范氏写来的,上面说我的生母—秦姨娘因为冲撞了范氏夫人,所以已经被夫人关进了柴房。”

瞧瞧这都找的什么鬼理由,就凭素娘那样的性子和手腕,她何至于就有本事能冲撞得了范氏夫人,这若是不了解素娘的人,可能还会相信一两分,若是识得素娘的人,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在她的身上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如此时的心若,只见她扯着嗓子,皱着秀眉,有些不置信:“夫人真的说是秦姨娘冲撞了她,会不会是搞错了。”打死她,心若都觉得这事情不可能发生在那个极其的老实软弱的秦姨娘身上。

季悯秋心里的意识自然更加的强烈,这不过是季婳惟在针对前些日子,自己对她要求的拒绝的一种变相的报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