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末年。

泉州府,中原第一大港口,天下海运物资的集中地,也是元廷最注重地一个贸易集散地。

如今已是深秋时分,早晚间天气虽有些冷,但当辰时地日光照射下来,却依旧让人感觉到些许炎热之意。

十四岁地商羽推着独轮车从市集内向外而来,袋内也已空空如也,本来装有数十斤的曲梅果已经卖掉,以往每年秋天,商羽的父亲都会带着他去到山间去采集,久而久之,他便学会了在山崖间攀沿的手法。

这种果品只在悬崖间生长的曲梅树上才有得结,产量低且采摘不易,因而在市集上的价格自也不错,方才他很幸运地遇到城中富商家中外出的一位侍女,一股脑儿便将所有地果子全买了去。

市集的人密集得很,喧嚣地声Lang不绝于耳。

“新鲜地松籽糕奈!众娃儿快来瞧一瞧呐!一文钱两个!”

“瞧一瞧,看一看!远自数万里海域外来的异国毛毯!每尺只售一百五十文,各色异国物品本店齐全,诸位乡亲父老快进本店来看啊!”

“当年的黄米啊!便宜了,便宜了!六十文一斗!”

在泉州府,各地口音的商贩都有,整个市集内气氛显得甚是热闹。

商羽推着车子有些累了,行到一处宽阔之处,便将车子靠在一旁,顺势将破旧的外衣脱去。

“真是好热啊!头一次出门自己进城,可惜爹爹远走西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现在身体不是很好,这些曲梅果今天总算是卖上个好价钱,这些许银两拿回去,我和娘今年冬天的生活也就算过得去了!”说罢,想及贴身小衣中刚刚售卖曲梅果获得地一两七分银子,他心中不由一暖。

这还是他首次独自一人进城,商羽还记得天没亮要出发前,母亲所说地话:“现在这世道!做什么都要注意一些,你到城内,遇见官兵千万要躲远些,不可因看热闹而惹祸上身,卖完这些果子便早些回来,省得娘牵肠挂念!”

“这市集就在城边,但人实在太多,早知道就不往里面去了,弄得推着车子半天都不得离开!还想到刺桐港口去瞧瞧出航海外地大帆呢?看来时间必定是不够。”

“眼见辰时已过,我还是及早去济善堂为娘抓药。好在离此不远,在天黑前若不赶回家!娘亲又要担心我出事!”想到这里,商羽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重新推起车子向前行去。

就在这时,集市前方忽然一片混乱,只听得前方不远处开始有**喊:“不好了!官兵正在搜捕红巾贼!大家快散了吧!”

一时间,集市中许多摆设散摊地货主们苦着脸,急忙将货物放入后面的车中,准备离开。而在各店门外吆喝地伙计们也急忙进入店内,不过却伸出头来好奇地向声音来处望去。

只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密集地马蹄声,这些官兵若是抓贼时,可不管你是做什么的,而且这里也不过是市集中最不起眼的平民集市,并非港口那边的大集市,踏乱或者是弄坏了什么东西,也或者是顺手拿走些什么,做为南人的平民们可绝对是不敢言语地,否则很可能会因此而导致脑袋都被砍掉。

听到前面传来的喊叫声,商羽不禁吓了一跳,眼见已是无法离得远些,急忙将独轮车推至路边,心中想道:“我身上并无一物!让在一旁,不拦阻官兵自会无事!”

待得躲在一旁后,心下却是暗自想道:“泉州府原本治安极佳,此时怎会突然有官兵捉贼扰民之事?”

街上的行人也开始向两边让去,只听得前方此时竟然传来刀兵之声,此时街道中间已经空出一条路来,只见数骑正向此处疾速驰来,马蹄声甚急,且带起一大片尘烟。而先头两骑却是被后面数骑追赶,也不知是为何原因。

处在首位一骑那人正伏在马背上,看不清模样!而他后侧那骑上的男子则正举刀为他抵挡着后面紧追不舍且手持长枪刺来地兵丁,发出“铿锵”之声……

一边动着手,此名男子还大声叱道:“你们好大胆!居然敢污我们为红巾贼!你可知马上之人是谁?”

跟随在后的一名指挥地百户冷笑一声,说道:“见到我们官军就躲躲闪闪、鬼鬼崇崇地,而且还持有数额极多地银票!再加上女扮男装,若是我们千户大人的在地话也必定会先抓起来再说,泉州府绝容不得你这等鬼崇之徒存在!你等还不束手就擒,我手下的士兵已经将市集出口封锁,你们休想逃出去!”

想及方才在搜查时,两人曾经取出张大面额银票想疏通,而且脸上还显出一丝满不在乎的表情,这名百户心道:“从掏出银票的手势来看,这两人身上必定还有更多的银票,居然女扮男装!想必不是甚么好来路!”

“混账东西!瞎了你们的狗眼!简直是目无王法,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啊!”这名始终抵抗官兵打斗的人已被一把枪刺入咽喉,鲜血四溅之下,便从马背上掀落于地上的青石路面上,他的手伸到胸口中却没有来得及拿出东西便已死去,那马儿身上一轻,仰天叫了一声,便想要奔逃,却被一名官兵伸手抓住缰绳带了回来。

“这些元军又在借着这种名头胡乱打秋风,这第一商业大港也是如此!你说如果将来我们若是真能打下这座城池来,仅凭这里的税收是否就可以让咱们元帅不愁所有用度了?”一名头戴色目人宗教帽子的男子对身边的人低声说道。

“是啊!这些元狗简直就是疯了!无怪乎元帅让我们一路来调查福、浙两地军情,连这种重要税收之地都不加爱护,元狗的日子不久矣!”他身旁这位,面如重枣,手大脚大,双眼不大,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极有气势地感觉。

说话间,两人似有意无意的瞧了商羽一眼,见商羽不过是名十多岁的孩子,而且离得有数米之远,这才放下心来。

商羽却是将两人的话听得明明白白,耳力超强这也算是他的一种特殊本领,在山间打猎时,近年来他总是能先一步听到猎物的声息,对此商羽的父亲也曾经百思不得其解。

心下暗惊:“这两人分明才是红巾军的人!而那在马上之人却又是何身份?”但此时他幼小地身躯也不由开始微微发抖起来,以前从未见过这般血腥场面地他,那名咽喉中枪之人就摔在离他十多米外的街道上,却也将他吓得不轻。

“力鲁!天呐!”那名在前一匹马上之人却始终没有再逃,看到同伴中枪倒地,立时悲声从马上翻身而下,奔向那名死去之人。

那名百户却是冷笑一声道:“士兵们,听令!马上将这个红巾贼婆娘给我捆起来,我们立即押她去见千户。”说罢手一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众兵丁马上便有数名应声下马,抽出腰间的短刀便向那人逼去,其中一名兵丁则从马背上的背囊中取出一条指粗地绳索来,准备上前捆人。

商羽在附近看到此景,心中暗叹道:“听声音,此人分明是个女孩子!这些官军明显是欲谋财害命,却诬指他们为红巾贼!这世道真的如萧先生所说,不可救药了?”

便在此时,一声大喝却在他身旁数米外突然响起,吓得他身子不由一哆嗦。

“混账东西!太过份了,这种官兵,实在是欺人太甚!汤兄!此事万不能不管!”两道身影便从他身侧飞出,向场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