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Thier Life

.在呵出的气都会变白的冬天,西西里岛的深夜。

抬起手麻木的开枪,十环,放下,填膛,再次抬手麻木的开枪。

深夜的练习场里灯光微弱,淡淡的硝烟气息蔓延。纲吉在深夜之中的训练场里不断地练习,因为深知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所以为此做出努力。握着枪的手腕已经因为无数次的后坐力冲击而麻木,在这个时候能够支撑着他继续练习下去的东西他自己也不大清楚。

…明明已经摆脱里包恩的魔鬼训练了自己现在却来自找苦吃。他想。

Timoteo说,他开枪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的,举起枪的姿势也像祈祷一般。对着靶子命中率那是哐哐地,对着人哪怕明知手上的只是麻醉枪命中率也不高。

是因为Timoteo的话语吗?

那么是离开的那天向里包恩做出的承诺吗?

还是因为…单纯的想要变强呢?

茫然没有目标,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命令着他这样做下去。

角落里的杜尔默默点燃了自己的烟,微弱的火光在半黑暗中如同飘摇的火种。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训练场中心茫然又坚定孩子,半晌之后才掐灭了嘴边的烟。径直向训练场中的彭格列版自动贩卖机走去,并没有投钱,只是在上面随便按下了自己的编号又按了数字,两罐咖啡就滚了出来。

回过头对上已经放下了枪的孩子的茫然视线,抿了抿嘴唇,把其中一罐抛了过去。

纲吉下意识的用惯用的右手一接,“——呜嗷呜呜!”一声惨叫划破深夜彭格列训练场的上空。

…如果你的手腕已经因为后坐力而麻得没有知觉了再来个重物从另一角度一砸试试看?你也会叫出来的。

“小子,别太拼命了。你已经够努力了。”向身后的孩子扬扬手里的咖啡,“快点去休息。”

纲吉凝视着已经换了左手去拿的那罐咖啡,温热的感觉在手心里蔓延,从左手的动脉开始流淌至全身。

在呵出的气都会变白的冬天,西西里岛的深夜。

用能够累积火炎的枪开枪了,对准的是惊惶者的头颅。

麻木了,冰冷了,想要流泪了,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硝烟散去,那金红的眼瞳中只有悲戚的神色。

...那么悲戚的眼神,就想要死去的是他自己一样。

又不负责任的躲起来了…

还是在那个壁橱里,纲吉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就像失去了巢穴和凭依后又失去了安全感的幼兽。

…这一次,里包恩不会再来找了吧?

那么,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被发现呢?

流泪流泪流泪,仿佛要替代死去的那个人一般,将他此生剩下的泪水全部都流出来。身体只剩下这么一个指令。虽然他死得很安详,没有尖叫也没有四溢的血,但是他的眼神好像就在纲吉的眼前晃,那么惊惶的眼眸中倒映出的是他没有表情的脸。

妈妈,纲吉把头埋进怀抱里,如果我犯了罪怎么办?

神啊,如果我用我这双手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怎么办?

我是否…永远无法摆脱这个狭小的壁橱了?

内疚,自责,所以自我封闭在这个小小的地方,认为自己没有再接触光明的资格。被包裹在完完全全的黑暗之中,如同一个蜷缩起来的幼虫为自己编制出一个茧,是自我囚禁也是自我成长。但是他自己认为他永远不可能化成蝶,因为他办不到。

办不到,办不到,办不到。

杀了人以后还能像九代目一样从容,仍然像一尘不染的天空。

当后来纲吉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总会庆幸那时候杜尔来了。

杜尔是继里包恩以后,第二个打开他壁橱门的人。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躲进过壁橱里。

杜尔没有替他擦眼泪,没有把他从壁橱里面像抓一只小猫一样抓出来,他只是默默点燃了自己手中的烟,靠在壁橱另一边的门上,让纲吉没有办法看见他的表情。所以纲吉设想过很多次那是什么样的表情,淡然、激动、悲伤、痛苦?但都让他觉得不合适。

杜尔慢慢吐出了一口烟,灰色的袅袅雾气在空虚中上升浮起,语调之中有淡淡的苍凉,“我真的觉得你不合适…”

“不合适,太不合适了。光明是无法存活于黑暗的。”

“但是你可以试一下…试着想象,背负起那个人的命,更好的活下去。”

“从此以后你要活得更好更欢乐更开心…因为你现在活着就是两个人活着。”

“背负起你所杀掉的他们的生命,然后好好替他们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