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Real Thing

幻术师是比其他人都要清醒许多的。

这世界上真实事物的数量和虚假的比起来，实在是少得可怜。作为一个清醒的幻术师，玛蒙当然非常明白这一点。

金钱冰冷而没有温度，但它们真实；人类拥有温度，但他们虚假。所以他毫不犹豫抛弃温度，选择冰冷的真实。

——只有金钱不会背叛，只有金钱不会说谎。

所以真实的必定像金钱一样冰冷吗？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小婴儿每次想起这个问题，都会不自觉的想要撇嘴以表示鄙视。

当路斯利亚率先推开门的那一刻，玛蒙最先觉得的是那好久不见的阳光太刺眼了。和常年相处的黑暗相比，从窗户漏进厨房里的光轻盈美好如金色的酒液一般缓缓流淌，所包含的温度太多太重，让人觉得非常的不真实。

——萦绕于鼻尖的奶油浓汤的香味，以及下一秒所看见的人，更让他觉得不真实。

因阳光产生的恍惚过去后，他们才看清了阳光里面目模糊的人。

——手持锅汤勺，系着围裙，脸上疤痕淡淡，仿佛闪着金芒的笑容温柔得如同窗外那一泓春光。

玛蒙的第一反应是找王子要把小刀然后往路斯利亚身上扎，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不过在他还没来得及发现贝尔已失踪这一微妙事实之前，白痴长毛就瞪着红血丝满满的眼睛鬼吼鬼叫意图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玛蒙快点撤了幻术！”

“这不是幻术！”他努力分辩着，“我才没那么无聊会去干这种不赚钱的事情呢！”

列维双眼满含热泪，就差没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以表忠心了，“BOSS…您回来了吗…真的是您吗？”

路斯利亚带着满脸介乎于灿烂与**漾之间的笑容，单手兰花指无比妖娆，“就算是梦，也是个美梦啊；既然是美梦，那就大家一起来做吧。”

玛蒙撇撇嘴，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觉得不真实…

八年，未见。那么现在是在梦里吗？

失踪了八年的瓦里安首领笑容之中多了一丝无奈，但依旧温柔包容如同天空，“我回来了。”

“奶油浓汤的味道正好呢。”

窗外树影疏疏浅浅，阳光中负担着太多的温度。青年嗓音温和神情柔和清浅，桌上的餐点氤氲着浓郁的香气，让脑海中关于八年前的那么点记忆被唤醒，和眼前人的笑容产生共鸣。

——真实？虚假？

玛蒙上前先为围着那锅奶油浓汤转了几圈，然后淡定的飘到不知是不是真人的纲吉面前，用被遮掩在斗篷下的目光注视对方许久。

——真实？虚假？

对方似乎不是很在意这样失礼的举动，或者说早就猜到了某几个人会有这样的举动，琥珀色的眼眸中灌满了能够溺死人的怀念和温柔，笑容依旧让人如沐春风，“玛蒙？你一点都没有变啊。”

——真实？虚假？

是梦吗？像路斯利亚说的美梦吗？

这个世界上真实的东西太少。

像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叫做做梦。既让你感到美好又让你感到晕眩，在你笑得最开心的那一刻突然被掐断结束。

反而更加失落。

所以…小婴儿撇撇原本就下垂的嘴角，还不如不要做梦。

相信没有温度的东西，比相信有温度的东西要容易多了。

比如说——相信桌上摆着的那锅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奶油浓汤，相信眼前这个有着温度的人。

是真的吗？

不是吗？

那么久以前这个人和他的东西就带着温度，现在依旧还带着——

可以相信吗？可以相信这是真实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