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甜蜜,也是折磨

是甜蜜,也是折磨

这次酒会办得十分成功,气氛热烈,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记者也来了不少,实时上传的新闻稿件,很快就上了各版的头条头图,寒武纪的处女秀,完全可以用一鸣惊人来形容。

酒会结束,季半夏远远看一眼被人群簇拥的傅斯年,默默转身离场。

他和她,隔着太远的距离,更何况,她根本没任何理由挤上去和他道别。

夜色已深,初秋的晚风已经带上了一丝寒凉,季半夏打了个寒战,抱着手臂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人太多,车太少,她等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打到车。

算了,再往前走走吧,前面那条路是主干道,空车可能会多一点。

风太冷,季半夏放下挽在脑后的长发,快步朝前面路口走去。丰盈浓密的秀发披在肩头,随着她的步伐飘逸地拂动,让她多了几分温暖。

“半夏!”突然有人在身后喊她。

季半夏扭头一看,路边一辆缓缓行驶的车中,文源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高兴地朝她招手:“快上车吧,载你一程!”

搭文源的顺风车,季半夏当然很乐意,赶紧跑了过去。

结果车门一打开,她才发现,文源坐在副驾上,开车的是丁一平,端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帮她打开车门的,竟然是傅斯年!

季半夏的脚步迟疑了半拍,丁一平也急了:“快上来吧,这里不能停车。”

季半夏只好上了车。她的身体,带了点夜风的凉气和清冷,让傅斯年微微侧眸。

丁一平看看后座的佳人,殷勤笑道:“季小姐,我叫你半夏你不介意吧?”

季半夏一笑:“当然不介意。”丁一平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她不介意多交一个朋友。

文源也笑起来了:“丁总监,我猜你下句话要问半夏住在哪里。”

丁一平笑:“那当然,不问清住哪里,我怎么送她回家?”

丁一平说着,朝傅斯年挤挤眼,那意思很明白:老大,通融一下,为我泡妞行个方便吧!

傅斯年对丁一平的暗示不置可否,自顾自看着外面街道上的风景。

丁一平知道傅斯年性子冷淡,也不以为意,继续跟季半夏搭讪套近乎。

季半夏回答了几句,开始有点担心了,丁一平开着车,这样不停聊天真的好吗?

正要提醒他专心开车,前方突然蹿出一个老汉,吓得丁一平猛踩刹车,又猛打方向盘。

傅斯年坐在左边,车子往左猛拐,季半夏猝不及防,几乎整个身体都压到了傅斯年的身上。

惊慌失措,电光石火中,她挣扎着想要坐稳,手心却无意触到了他的手背。

他手背的温度,让她的双颊倏地潮红。

“抱歉。”她低声道歉,想离他远一点,头皮却被牵扯得一痛。

“小心。你头发挂在我的扣子上了。”傅斯年没有看她,双眼专注地盯着自己胸口的扣子,伸手轻轻拉开缠绕的发丝。

她的头发缠在他的扣子上了。

季半夏僵硬着身体,侧着头等他帮她解开头发。眼眶却微微湿润起来。

很多年前,她的头发也曾缠绕在他的扣子上。那时,她浑身伤痕累累,他当着顾浅秋的面,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抱上车。她的头发缠在他胸口的第二颗扣子上,怎么也解不开。

往事一幕幕,她一秒都不曾忘记。可他呢?在他的记忆里,早就没有她的影子了……

丁一平和文源下车和老汉交涉去了,车内,只剩下傅斯年和季半夏。

季半夏的头发缠得很死,傅斯年轻轻拨弄了几下,完全没有丝毫解开的迹象。他的额角渐渐渗出了汗珠,她离得那么近,她身上的香气幽幽地包围着他,像一只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他的心窝处。

光线不好,傅斯年低头凑得更近,想要快点把头发解开,脸却不小心贴上了季半夏的头发。

丰盈茂密的秀发,带着清香,极轻柔地抚过他的面颊,丝般的触感,让傅斯年更加烦躁不安。

同样不安焦躁的,还有季半夏。她腰身僵硬得像石头,背后男人的气息,像一团火在炙烤着她。是甜蜜,也是折磨。

“解不开的话,直接扯断好了……”她低声建议,尾音发颤。

“嗯。”傅斯年的声音也有些黯哑,季半夏的声音,让他莫名的心乱。那种温存和娇软,是精明干练的奥丁主管的另一面。

他手指用力,扯断那根纠结逗留的头发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的呼吸吹过季半夏敏感的耳垂,让她的身体轻轻一颤,脸颊如火烧,身子却开始发软。

车内静谧无声,二人都不再说话,保持着沉默。

丁一平和文源和老汉达成赔偿协议,重新上车,丁一平开口道歉,打破了这种神秘的胶着状态:“傅总,半夏,真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

一直沉默的傅斯年突然开口了:“你坐后面来,我开车。”

丁一平脸一红,知道傅总这是嫌弃他的技术了,但一想到能跟后座的季半夏近距离接触,又很高兴,开开心心地跟傅斯年换了座位。

季半夏心中却一阵难堪。傅斯年是想离她远一点吧?

她刚才的情难自持都落入他眼中了吗?引起他的反感和恶心了吗?

车子平稳地行驶,车中人各怀心思,唯一平静的是置身漩涡之外的文源。

他的家最近,他第一个在路边下了车:“傅总,丁总监,明天见!半夏,再见啦!”

傅斯年点点头,季半夏和丁一平一起朝文源挥挥手。

车子右拐,丁一平的家也快到了,丁一平见傅斯年一副要送他回家的架势,赶紧道:“傅总,还是先送你回家吧,一会儿我开车送半夏回去。”

这么好的泡妞机会,他才不想错过呢。反正是公司的车,多绕点路也无所谓。

傅斯年没说话,专注的看着路面。

丁一平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脸提送季半夏的话,毕竟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想在季半夏面前表现得太迫切。

送走了丁一平,傅斯年稍微侧侧头:“季小姐住北边哪里?”

季半夏窒了窒,刚才丁一平问的时候,她已经清清楚楚说了自己家的地址,傅斯年没记住,只能说明一件事:在他心里,她真的就是个陌生人,合作伙伴而已。

“桂林路。”季半夏淡淡道,她突然很恨自己,刚才分明可以跟文源一起下车的,她却宁愿舍弃自尊,厚着脸皮赖在傅斯年的车上。说到底,不过还是想和他多呆一会儿。

在他眼里,她一定就像个傻子吧?

看着车窗中自己飘摇不定的的影子,季半夏心中难受之极。她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她抱住傅斯年,把他们的过往细细讲给他听,他就一定会想起她,会接纳她。她以为只要自己一现身,傅斯年就会有感觉,就会有回应。

真的是她太天真了。

傅斯年专心开车,心无旁骛。可身后那缕幽香,却一直缠绕在鼻端。不远不近,刚好是他一触手就可以碰到的距离。

赶走丁一平自己开车,他真的说不清,是为了逃避这缕香气,还是为了有送她回家的理由,有和她多呆一会儿的理由。

后座的女人,长着一双倔强的眼睛。论容貌,论气质,她都不如顾浅秋。就这双眼睛,将她和千千万万的女人区别开来。这双眼睛,看久了会让人心乱。

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车很快就到了季半夏家所在的小区,下了车,季半夏低着头道了谢,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一个念头,闪电一般照亮了她的脑海。

刚才,她根本就没对傅斯年说她家小区的名字啊!

她只说了桂林路,本来打算到了桂林路再告诉怎么走的。只有刚才丁一平问她的时候,她才说过她住在桂林路102号!

傅斯年听到了,也记住了,可他却假装没听见,没记住!

季半夏猛地扭头看向傅斯年,车门半开,晚风吹得她浑身冰凉。

季半夏的眼神太过犀利,沉稳如傅斯年,也有了微微的不自在:“季小姐?”

她看他的样子,似乎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似乎她唯一安身立命的传家宝,被他生生夺走了。

“傅斯年,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对不对?”她豁出去了,她不要脸了,四年的时光,无穷无尽的思念,就让她恣意一回吧。

傅斯年不说话。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的热切和甜蜜,只有悲愤和绝望。

傅斯年看不懂,也不敢再看。

他轻轻转过头,看着前方空旷的道路:“季小姐,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吧。”

婚外情是一场消耗战,现在这个阶段,他消耗不起。更何况,承昊那么天真可爱,他的家,是人人羡慕的婚姻范本。

他的声音清淡如水,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情绪。

季半夏的眼泪夺眶而出:“傅斯年!你绕大半个城市送我回家,就是为了让我死心吗?”

傅斯年不看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点点头:“对。我已经结婚了。我们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