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端倪

“自己人,注意警戒!”

吕向阳压住了老驴的枪,转身,看到肖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跟我走!”

肖蓉也不多说话,带着吕向阳朝相反方向的巷子里走去,队伍前队变后队,谢安抱着汤姆逊替下了老驴担任开路尖兵的工作。

“日中友好被发现了,鬼子今天早上突袭了交通站,我和木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肖蓉的神色有些急,“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敌人是有备而来的。”

“一起回凤凰山吧!”

吕向阳紧紧地跟着她,说道:“兔哥可想你了,我们大家都挺想你。不如趁这个机会,跟我们一起回去。杨司令员你也熟悉,一定没事的!”

“可是...”肖蓉似乎有难言之隐,“可是木,他不会去的。他以自己是党国的军官为荣,绝不肯轻易投奔八路军!华北的军统部门,有再一次被破袭的危险。他不去,我又怎么能去呢?”

“那行,走一步算一步吧!你现在带我们去哪?”

吕向阳不再纠缠,看这个方向,似乎没有来过,地图上也没有在这个方向做过任何标记。

“华北警察总所!”肖蓉看了吕向阳疑惑的目光,笑了笑,“你以为警察和宪兵、城防军是怎么起的冲突?我们的人,无处不在!”

南庄,初五正午。

秀才眯缝着双眼,站在直属队的身侧,看着小兔崽子朝着三门步兵炮下达口令。

“仰角七十五度,三发齐射,预备----放!”

“砰...”“砰...”“砰...”

没有弹头的空包弹“哗啦啦”地退下了弹壳,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那喷出几米高的火焰气息。乡亲们里三圈外三圈看着炮兵们打跑,有些经历的老人们眉开眼笑。

“咱杨司令员就是气派!成亲都不放炮仗,开大炮!这小鬼子的东西。还真是挺合用的!”

“啥大炮啊!?”一个游击队员抱着枪,插着袖筒“嘿嘿”地笑着,“大爷,这叫礼炮...”

“礼炮?礼炮是啥炮?”

“这个...礼炮就是,礼炮就是那什么...就是,诶,就是给咱杨司令员庆贺的炮...”

总共就隔了那么一个院子,刘香玉还是被四台轿子抬起在整个南庄转了一圈。送亲队伍领头的本来指定地是山杉爱,不料丫头片子临时出任务,去了医院。所以杨连波一边负责警戒。一边还要引到着队伍绕圈圈。一路上路过乡亲们的屋门口,那些个红鸡蛋、红纸、红布、红枣,凡是南庄带红的东西,都塞进了刘香玉的轿子里。本来就不宽敞的小巷里。乡亲们夹道欢迎,杨连波让弟兄们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把轿子抬到了露天宴席用的晒谷场。

百十来张桌子整齐地排列起来,进进出出的条盘手端上了一盘一盘的菜肴。

“你精神点。成亲呢。搞得跟打仗下决心似的,别给这蹭了,赶紧些,接新娘了!”一口东北腔地李广阳瞪了一眼还皱着眉头的杨越,伸手帮他整理着那身总共还没穿过两水的八路军军装。

“十二点了!”

杨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悠悠地叹出了一口气,“二娃子还没有消息......”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眼看着花轿都进了晒谷场口的牌坊,李广阳地气就不打一处来。“早他娘干啥去了?是你叫他去的北平吧,完没完成任务,这个时候都是最紧要的关头。你们这些南方人,尽玩些个马后炮......”

原本打算摆两桌酒,招待招待远道而来的首长和几个支队长也就算了。可是秀才和陈启超坚决不同意。明里答应地好好地。可实际上,在这天地早上。杨越才知道,晒谷场上一定会有个大场面。孤家寡人的陈老,好不容易盼来个喜庆的日子,哪里肯轻易放过杨越。瞒着杨越,他把南庄的乡亲们都请上了。宴席上的酒菜,有一大半都是乡亲们自发、自愿凑出来的。加上三支队从行唐仓库里翻出来的大米、粮食,也刚好能奢侈这一回。

左老总倒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杨成武参谋长一大早去参观了一下武工队的训练,心里正琢磨着回去也搞一支这样地尖兵队伍。杨越的婚礼,在他的心里那只是个形势,大也好,小也好,只要不是违反纪律,那是皆大欢喜的。

背新娘,跨火盆,三百天地,谢媒人......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继续着,杨越和刘香玉朝证婚人左老总双双鞠躬之后,吃喝的宴席正式开始了......

因为战事临近,凡是有军职地人员一律不许喝酒。杨越端着一罐清水,和刘香玉两人敬过了主席上地首长之后,又和几个支队长、副支队长象征性的干了几杯。左老总刚想说几句祝福地话,赵喜发却突然面色凝重地从值班室里飞奔了过来。

“老杨...重要情况!”

赵喜发的声音放地很低,杨越回头看了看左老总和杨参谋长,两人似乎也听到了老赵的话。

“去吧,军务要紧!”左老总挥了挥手,一杯水酒端在手上又放了下去,“让刘香玉同志陪我们喝两杯,你要忙,就去忙吧!”

看守室里押着一个布衣,整齐的板寸头,一双眼睛坚定如铁。

“日本人?”

杨越打量着俘虏,问道。

“不是,”老赵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些被咬碎了的纸片:“这个人是在石家庄以西的铁路边上被抓获的,孙戈觉得事情很蹊跷,于是就把他押送回了南庄。”

“是啊,司令员!”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弟兄跨着驳壳枪,站到了俘虏的身后,“按照孙营长的命令,我们在铁路边设置了暗哨和哨卡,监视一股二鬼子。没料到,这小子一见到我们,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进了嘴里。我们连长两拳把他的下巴打脱臼了,才抠出了这么点碎片来......”

杨越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紧了,孙戈认为事情很紧急,那绝对错不了。

碎纸片上的墨汁已经弄花了,可是仔细辨认之下,也依稀能看到几个字。“凤凰”、“路东”、“回”,而最让杨越震惊的,是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明喻”!

孟庭贵孟明喻!

杨越的两眼险些黑了下来,脚下也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赵喜发一把扶住杨越仰头就倒的身体,把他安坐在一张板凳上。

担心的事情,终于要来了吗?杨越有种想仰天长叹的感觉,孟庭贵啊孟庭贵,有什么事你不能和我说!?

“你们先出去,直接找小兔崽子,记住,什么都别说......”杨越向两个押送俘虏的弟兄命令道。

“是!”

孙戈的警卫员毕竟都是老凤凰山,让他们来押送俘虏,孙戈也是下了一定的决心的。

木门重新被关上,出门的时候,孙戈的警卫员还特意让站岗的哨兵往远处去了一些。

屋子里的杨越久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一个劲地闷头锤桌子。

“老杨...”赵喜发的脸色很不好看,光凭这封信,孟庭贵就有脱不了干系的嫌疑。石太路南面,太行太岳军区和晋冀鲁豫军区。如果是军内通信,这个俘虏完全不用把信件撕毁。更何况,他孟庭贵除了凤凰山,还有和其他八路军根据地有联系吗?排除这个可能,剩下的,就只有一种情况----孟庭贵和国民党军队,藕断丝连!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杨越“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问道。

“目前没有,除了孙戈、我...”赵喜发想了想,“还有抓获这个俘虏的那一个班...”

“发电报,让孙戈对这件事守口如瓶,把那一个班调回凤凰山,编入直属队!”杨越沉着脸,接着说道:“除了在场的人之外,决不允许还有人知道。谁要是放谣言,军法处置!”

“是!”

老赵看了看那个始终不开口的俘虏,犹豫地问道:“那这个人......”

“以刺探军情的罪名...枪毙!”

“不审!?”

“不审!”杨越果断地点头,“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它的尾巴。这个时候审,也审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