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南山在为一位年轻女郎调制鸡尾酒,女郎眼神暧昧的盯着南山潇洒利落的动作。

南山递上酒,女郎朱唇轻启,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南山歪头想了下,道:“今夜无眠!”

女郎撒起娇来,“讨厌,我已经失眠好多天了,你还让我失眠呀?”

南山尴尬道:“要不,我给你换一杯?”

女郎狡黠一笑,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失眠么?”

南山茫然一笑,女郎作痴迷状,道:“你真是越来越帅了……比白天那位病怏怏的服务生帅出一百倍。”

一旁缩在角落,对女郎垂涎欲滴的吴楠郁闷的跳起来,摔门而出,南山大笑不止,女郎抓着他手,亲昵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我可是为你失眠哦,给你发微信你从来不回。”

南山笑道:“我晚上工作,白天睡觉,哪有时间玩儿社交工具?”

女郎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讨厌……”她自顾自的端着酒杯走远了,舞台上驻唱歌手正声嘶力竭的唱着不知名的摇滚。

神秘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南山见到他,本能的肾上腺分泌加速,他装出平静的样子,对神秘人说:“想喝点儿什么?”

神秘人道:“听说你是这条街上最优秀的调酒师?”

南山淡淡的笑着,道:“业余爱好,比不上专业的。”

神秘人有道:“我还听说,你能调出任何一种酒,很多酒客都是冲着你调的酒来这间酒吧的?”

南山机械的擦着桌子,道:“传说大多是造谣,这你也信?”

神秘人道:“我想喝一杯神奇的酒,我去过很多地方,最专业的调酒师都没办法给我调出来,你要不要试试?”

南山道:“他们都调不出来,我一定不行。”

神秘人掏出一张现金支票摆南山面前,说:“只要你能调出来,你可以在上面填上任何数字,这支票所有银行都可以取现。”

南山笑了,道:“我会填上一个天文数字,因为我很缺钱,比任何人都缺。”

神秘人执意将现金支票推到他手边,然后递上一支笔,道:“只要能

调出我要的感觉,这张支票就是你的了,否则,我一分钱都不付。”

南山将支票装进口袋里,道:“说出您的需求吧?”

神秘人沉思片刻,道:“错觉!”

“错觉?”

神秘人点头,道:“人生本不过一场不真实的错觉!我就要这样的味道!”

南山狐疑不定的为他调制好了酒,神秘人喝了一口,摇头道:“这味道不对……一点儿都不对……”

南山只好将支票掏出来,还给他,神秘人又推了回去,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来为你调一杯错觉,如果你觉得味道不对,可以继续持有这张支票,如何?”

南山犹豫起来:“这样不太好吧?”

神秘人笑道:“想想我的赌注,就算你输了,好像也不吃亏吧?”

南山只好将位置让出来,神秘人在吧台前折腾了小半个小时,终于调制出一杯幽蓝澄澈的鸡尾酒来,那杯酒在灯光照射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梦幻一般美好。

南山小饮一口,一股炙热的暖流涌遍全身,南山血脉喷张,恍惚中身体内像是有东西要钻出来,他极力克制,才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他突然一阵恶心,冲进洗手间呕吐,吐得直泛酸水,镜子前的自己头发蓬乱,双目赤红,他似乎看到自己的眼珠中有炙热的火焰在燃烧,殷红如血一般。

从洗手间出来,神秘人还在吧台前等他,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南山疑窦顿生,神秘人道:“好些了吗?”

南山皱眉道:“我喝酒从来不醉!”

神秘人笑道:“这不是普通的酒,它是错觉——生之错觉,据说喝过这杯酒的人,没有不醉的。因为活在这世上的人,大多是活在错觉中,这酒能让人清醒。”

“生之错觉?”南山重复着他的话,他觉得这个词非常神奇,竟然让他对生命产生了怀疑。

驻唱歌手还在卖力的弹着吉他,他声嘶力竭的歌声从扩音器里传过来,听在南山耳朵里,震撼犹如擂鼓。他抬眼看向远处,酒吧里人头攒动,音乐声、歌唱声、欢笑声和恸哭声对他来说,仿佛距离他很远,远到他无法去触摸。

神秘人悄声道:“夜店盛

景么?不过只是一场虚幻,人生的错觉而已,多少人在沉迷其中,最终迷失了自己。”

他再看向落地窗外,年轻女孩儿与一个中年男子大声争吵,男人转身离去,女孩儿在绝望中痛哭流涕。她因太过痛苦而扭曲的面庞,让事不关己的南山也心生悲恸,人不该活成这样,一个人不应该这样痛苦。

神秘人道:“爱情么?都不过是生之错觉,飘渺如幻影的东西,却总有人迷失其中不能自拔,甚至痛苦如她这般。”

南山回想起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大多数时间都蹉跎在这些虚幻之中,或痛哭流涕,或得意忘形,或不能释怀,这就是他所谓的人生吗?

神秘人道:“你生在错觉中,才会在错觉中迷失自我,比如人人都说度魈人是人间正道,他们除魔卫道,维护人间秩序,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南山吃力的瞪大眼睛盯着神秘人,道:“你什么意思?”

神秘人道:“比如说你,你也是度魈人,你四处宣扬正义,自诩正义代表,事实上,你真就你认为的这样么?”

南山道:“我只在做该我做的事,正邪在心不在身,我心中有善念,就是正道。”

神秘人摆手道:“都是自欺欺人的幌子,七百多年前的污点,难道你忘了么?你为一口吃的杀人,为保全你的名誉杀人,你满手血腥,你怎配谈正义二字?”

“为名誉杀人?”

神秘人道:“心远大师死后,你成了百年名刹的方丈主持,你以慈悲济世,又在佛法上悟性极高,成了远近闻名的高僧,无数达官贵人争着与你结交。某一天,有人找到你,自称目击了当年你为一口吃的亲手杀死救命恩人的恶行,他逼你辞去方丈职位,然后自尽了断,否则会告知天下你的恶行。你不愿舍弃富贵荣华,暗杀了他,并将他的尸体毁去,你以为没人知道你的恶行,可恶行就是恶行,灵魂能轮回,劣迹也会。”

神秘人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说服自己,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他的人生只有二十多年,七百多年前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可冥冥之中,他却能感受到记忆的强大力量,封存在他灵魂深处的秘密,飞絮一般汹涌而来,他被记忆的浪潮淹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