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果然收到了凤临宫的邀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皇谧霆擒下了裴宸朔,只等交给天极国来的使臣。

三日后,天玄以天极国使臣的名义来访凤临宫。巍峨雄伟的凤临宫皇宫,宣政殿内,天玄单独谒见皇谧霆。他一袭黑色锦绣的长袍,衣摆上是火红色的祥云图样,一双狭长的眸子带着精光,邪魅之气尽露。

皇谧霆以前在司慕染口中知道天玄这个人,今日相见,见天玄这气势,他便知能与裴宸朔为敌的人,果然是不简单。

光滑如镜的大殿内燃着徐徐龙涎香,天玄望着端坐在龙椅上的人执手微微一礼。“天极国使臣天玄拜见凤临国皇上陛下。”他微微一躬,却不跪下。

皇谧霆依靠在龙椅上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眯了眯笑道:“久闻天极国国师是个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国师此次前来是提罪犯裴宸朔的?”

天玄抬头,精锐的眸子含着隐隐光彩:“正是。”

皇谧霆一手扶着下巴,微微一笑,随即朝着殿外的人大喊道:“将贤王请出来。”他用的是一个请字,天玄听的清晰,不禁眉头微微一紧继而笑道:“看来皇上很是优待贤王?”

“那是自然,国师也该知道棋逢对手,便有惺惺相惜的感觉。贤王在朕这里从不上阶下囚,而是……座上宾!”皇谧霆将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

而同一时间,殿外的侍卫纷纷涌了进来,将殿内的天玄围住。

天玄脸色大变正想运功,却觉得四肢突然无力,不禁大骇。殿外,裴宸朔一袭雪白色织锦长袍,与司慕染携手走了进来,郎才女貌,分外惹人注目。

“不用试了,你中了软骨散,内力已封。天玄,这场戏是专门为你而设,你可喜欢?”裴宸朔说着已和司慕染走了进来,停在天玄身前。

天玄浑身虚弱无力,勉强站立,面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愤恨不齿。“这熏香里有毒,你们是谋划好的,只等我入局?大婚被袭是假,引我入宫一举将我擒获才是真。裴宸朔,你好的很。”

天玄此刻真有想杀了这个男人的冲动,是他一时大意竟然中了计,未曾想裴宸朔与皇谧霆竟是联手的。

司慕染再次见他,内心五味陈杂,眸光闪了闪才道:“天玄,我们引你来并非要伤害你,而是要为你揭开二十余年前关于深宫内一桩冤案。你一直认为是裴宸朔的母亲害死了你的娘亲,其实并非是这样,真正害死你娘亲与裴宸朔母亲的人正是明钰。”

天玄听着司慕染话明显一怔,随即不屑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为裴宸朔开脱,何须编造这样的谎话来骗我,你想挑拨我与明姨的关系,真是痴心妄想。”天玄抬头,不信司慕染所言。

司慕染轻叹一声,目光幽幽带着一丝无奈。“我就知道你不信,或许是天意让我流落在这里,也找到了明钰当年谋害两位贵妃

的真相。”司慕染说着,朝着外面道:“你们进来吧。”

便见皇后和一个老妪走进了殿中,两人对着皇谧霆行了礼后,司慕染对着皇后道:“劳烦娘娘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皇后点点头,目光落在司慕染身上。她当日以为司慕染当真是要嫁给皇谧霆的,所以才那般失态的在亭中要与皇谧霆决裂,谁知,原来这不过是他们联和设计的一个计谋,为了他们的宿仇恩怨也为成全她对皇谧霆的心意。

她很是感激司慕染,因为她,她终于得到心爱男人的心,那个端坐在龙座上的男人,终于看见了她一片真心,她知道未来的路不在艰难。

“我父亲是二十余年前从迷楼国逃难来此的,他当年是迷楼国花圃的管家,擅长种植奇花异草,其中便有一味能害人也能救人的迷樱草。而这个秘密,父亲当年只告诉了身为郡主的明钰。”皇后声线温婉,一字一句都在诉说当年的事实。

天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依旧不信皇后所言。“只单凭这点也无法证明明姨就是凶手。”天玄目光清冷,分明带着一丝悲恸。

裴宸朔将天玄的目光收在眼底,知道他有些动摇,又道:“这位便是当年伺候明钰的侍女红姑,明钰的事情她可是一清二楚。”

众人的视线落在殿内那个老妪身上,她看了看天玄,浑浊的眼睛微微一亮盯着天玄道:“你便是怀柔公主的儿子?真是很像,当年怀柔公主与明钰郡主一起嫁入天极国,一个封了后一个封了妃。怀柔公主性格温婉,待人良善,对待宫内的妃嫔也是极好的。可是与怀柔公主最是投缘的便是宸妃了。”

提到宸妃,裴宸朔的神情明显一动,宸妃是他娘亲的封号。司慕染注意到裴宸朔微微变化的神情握了握裴宸朔的手,裴宸朔回神递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

红姑长叹一声接着道:“我当时陪在明钰郡主身边,看着怀柔公主日渐疏远明钰郡主。而郡主又不得皇上宠爱,只能整日侍弄那从迷楼国带来的花草。日益见长,明钰的心中便暗藏了恨意,尤其是在怀柔公主和宸妃相继有孕后,明钰郡主更是性情大变。”

众人皆默默无语,听着红姑的讲述,一时间大殿内有些静逸,只有红姑老迈微凉的声音响起。

“明钰郡主用那些花草做出了熏香,然后掺杂在内务府分发到各宫的熏香之中。这香便流落在怀柔公主与宸妃的殿内,当日我懵懂不知,有一次无意间听明钰郡主说露嘴,才知长期闻此香便已中毒,却不会死,但如果一旦服用了茯苓茶,那么就会中毒暴毙而亡。”

司慕染脑中灵光一线,果然听红姑说道:“当日,怀柔公主生下皇子后,便服用了宸妃送来的茯苓茶,突然暴毙。正遇皇上想要剪除迷楼国的势力,因此对此事压下不究,暗中保护公主的旧部将皇子带走,众人也都以为是宸妃谋害了怀柔公主。”

裴宸朔听到这,双眸已是极深。

“而宸妃也是用了那有毒的熏香,在生下贤王后不久也逝去了。老奴深知这一切的阴谋是明钰所为,终日惶恐,直到宫中兵变,老奴逃出皇宫,远渡大海,遇到了当今的丞相,也便是当年管理迷楼国花圃的花匠,这才安顿下来。可明钰当年所为,老奴丝毫不敢忘却。”

一直未曾说话的皇谧霆,从龙椅上迈步走了下来,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戾色。“真是好深的心思,借刀杀人,一石二鸟,这个明钰郡主当称得上狠辣。”

红姑一声长叹又道:“她最初进宫的时候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是深宫无情和寂寞将她的良知泯灭,她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后位不惜与叛变的明王勾结,最终成了天极国的皇后,可最后也落了个被废的下场。”

这些是后来红姑听来往的商人提起的,那时候她虽已经逃离明钰身边,可对自己以前的主子多少有些悲痛和惋惜。

司慕染和裴宸朔垂眸看着默默不语的天玄,却见他紧抿着唇,似是有些咬牙隐忍,脸上的表情阴郁至极,良久后他轻闭双眸,继而展开,目光灼灼的看着司慕染。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他声音无波无谰,听不出悲喜,却让人心底一沉,有一种忧伤的错觉让人心痛。

裴宸朔知道他此时的心境,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却是欺骗他的人,一直以来的信念报复却是恨错了人,何其可悲。

“我们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回去,除去明钰。”裴宸朔说道。

天玄垂头,双拳紧紧握着,良久舒开,轻舒一口气。又恢复了以往那种狭长邪魅的笑,带着玩世不恭和不羁的样子。

“好。母亲的仇我自然是要报的,所有的恩怨也是时候了结了。阿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天玄的目光落在司慕染的身上,语气带着淡淡的冰凉。

司慕染摇摇头,灵动清澈的双眸带着些安慰看他:“我们都是被她给骗了,因为仇恨让人失去理智,唯有爱能化解一切的仇恨。”

爱。天玄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也这么对她说过,那个在他生命中来过又走掉的女子,埋在繁花盛开的地方,她叫琉璃。心底的某一处有种揪痛的感觉,有一种悔意油然而成。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待我手刃了仇人,在交由你们发落。”天玄敛着带着雾气的眸子,声音回归那清寒冰冷。

众人看着天玄的身影走出了大殿,他们知道他需要时间抚慰那心底的痛,无人去追,只留他足够的时间找到方向。

大殿内,皇谧霆轻轻搂着一旁的皇后,司慕染紧紧握着裴宸朔的手,他们看着天玄的身影渐渐消失。

解开了那尘封的往事,等待他们的将是最终的对决。这一日,皇谧霆设宴,作为离别的最后团聚,众人也是不醉不归,畅饮到天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