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推开房门的瞬间,脚好像踩在了柔软的海绵上面,当时便将我吓了一跳,觉得膝盖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
但是,那感觉只是维持了十分短暂的片刻,紧跟着便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也顾不上多想什么,连忙想要上前去追上那光环,可是等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团毛茸茸的光亮已经往前面拐了个弯,好像往门外去了。
走廊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我之前还担心如果在走廊里面看到了别的学生,会惹上麻烦,至少如果被她们看到这样的光亮,恐怕就会引起不小的轰动了吧,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显然是有点儿多余。
一边这样想着,我已经冲向前方,身子也转了个弯,可是人还没有完全转过去,一只手突然凭空冒了出来,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但是紧跟着,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将我的声音取而代之。
“你要去哪儿?”
这把声音就好像是醇厚的咖啡,有着特殊的香醇气息,声音也是不紧不慢的,并不像疑问句,反倒好像是轻声的问候。
我甚至来不及去辨认这声音的主人是否是我想着的那个人,对方已经抓着我的手腕,顺势将我拽进了怀中。
这怀抱……好暖。
结实而宽厚的肩膀将我包裹其中,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熟悉,我抬起头来,迎上了寒烨微微垂下来凝视着我的目光,顿时觉得心脏跳得飞快,好像胸口已经挡不住那心脏了一般,面对着面前的寒烨,我顿时觉得整个人好像走在一团火焰之中似的。
“你要去哪儿?”
寒烨再一次重复了他的问题,这一次听起来才比较像是在提问我一样,我抿着嘴唇,呢喃了一声道:“我去……”
“哪儿都不要去……”寒烨声音低沉地回答了这么一声,我有点儿分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寒烨猛地将我拽进了他的怀里,我的后背被抵在墙上,面前挡着我的是寒烨结实的身躯,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一下下蓬勃地跳动着,“就留在我的身边,好吗?”
我的声音哽咽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委屈都翻涌上来,堵塞在我的喉咙里,好像即将喷涌而出一般,我无助地攥着寒烨的衣服,用尽了所有力气,能感觉到衣服已经被我的汗水给浸透了一般。
“要我……留在你身边吗?”我几乎是沉吟已久,用尽了所有力气,才从牙缝儿里面挤出来了这么几个字,这是需要我莫大的勇气才能开口发问的问题,以至于问出来这句话之后,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空了一样。
不同与往常,此时的寒烨没有任何的犹豫和纠结,不假思索道:“对,就是你。”
“那么,万芊呢?”
“谁都不重要,”还是不假思索的,寒烨马上给了我答案,“只有你,世间只有你好……”
寒烨的这话,好像说进了我的心窝子里面,可以说,这是许久以来我一直想要听的答案,可是甚至于根本不敢期望寒烨会对我这样说。
我紧紧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之中,任由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只是,突然间,一阵凉意飘过,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到面前的寒烨好像正在渐渐地变得模糊,他的面容变得混淆,人也渐渐地好
像变透明了。
“你怎么了?!”我伸手想要去抓寒烨,可是却发现手里只是捞到了一把空气。
“我的时间不多了,”寒烨别过头去,不肯看我,但是从那侧脸之中我却看到了一股悲伤,紧跟着便听到寒烨轻声道:“你就好好留在这里,我要走了……”
“去哪儿?!”我声嘶力竭地喊着,“你说哪里都不让我去,就让我留在你身边,那你要去哪儿?”
寒烨微微地转过头去,目光飘向了远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我看到不远处有一扇门,仿佛就是寒烨即将要去向的地方。
“别走!”我伸出手去抓寒烨,然而两只手只是徒劳地在半空中挥舞着,胡乱地抓了一把,手心里的却只有空气,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留不住寒烨,我抓不住他,也无法阻止他的身影正在渐渐地变得更加虚无缥缈。
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掉落,面前的寒烨喉结翻动,似乎也在哽咽似的,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无助和痛苦,一时间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个想法。
我要保护他,无论如何,我都要跟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尽管我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即便只是能陪着他度过漫长孤寂困苦的岁月,也好过他一个人茫然地在世间追寻……
寒烨的身影已经缓缓地飘向了那扇门,我不假思索地想要追上去,就听到寒烨的声音轻柔虚幻地对我喊道:“别过来,你要好好地……”
“你不能扔下我!”眨眼间,我已经冲到了那扇门前,伸出双手想要挡住寒烨似的,“你说了不管去哪儿……你要带上我!”
寒烨眨巴着眼睛望着我,那双深邃的双瞳之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一般,他迟疑了许久,轻轻地沉吟一声道:“苏天浅,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
“我愿意!”
“上天入地,不管是哪里,哪怕是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你都愿意跟我去吗?”
一边这样说着,寒烨已经缓缓地向我靠近过来,我吞了口口水,轻声道:“我……愿……”
我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背后的那扇门已经打开了,我望着面前的寒烨,看到他的身影眨眼间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他张开了双臂,好像想要抱着我进入那深渊之中一般。
就在这个瞬间,一个想法突然从我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在我的脑海之中炸裂开来,而就在这一刻,我甚至来不及去多想什么,就在寒烨的身躯扑向我的瞬间,我突然一个转身,闪过了寒烨的怀抱!
寒烨扑了个空,身子踉跄着摔进了那扇门里,他的身影往无尽的黑暗之中飞速下坠着,门里面的空间就好像是一个没有边际的黑洞一般。
“苏天浅,你这个骗子……”
那是寒烨的声音,我捂着脸,即便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清楚地认出来寒烨的声音,他的声音在四处喊叫呼号着,仿佛漫天盖地袭来,让我无处可躲,到处都是他的声音,灌入了我的耳膜之中。
我捂着眼睛,感觉到泪水从我的指缝之中钻出来,但是我始终没有后悔。
那不是寒烨。
就在他即将把我推下去的瞬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就是那个细节让我清楚地意识到,那个人,不是寒烨。
在他抱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阵阵心跳声,
但是,寒烨没有心,他的心脏缺了一块,早就不会跳动了。
虽然听到那个“寒烨”不停地咒骂着我是骗子,尽管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让我感到心如刀绞一般,但是我却能清楚地意识到,那个家伙并不是寒烨,他才是骗子。
且不说那心脏是否跳动,至少,真正的寒烨不会带我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更不会明知道危险还想将我卷入其中。
就算我不知道寒烨是否是真心喜欢我,但是这么长久时间以来,他从未让我做过什么危险的事情,反倒是在我每次遇到危险之前就会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
我坐在那扇门口,全身脱力了一般,颓然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覆盖在脸上的眼泪已经冰凉得好像快要结冰了一样。
那个寒烨,是骗子,是的,他在撒谎,骗我……可是不管自己在心里面如何理性地安慰自己,那种心痛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失。
这种骗局虽然没能伤害我,但是却让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否会真实地发生在我和寒烨之间,但是我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恐怕会撑不过去--仅仅只是一个谎言就会让人觉得心疼得撕心裂肺,更何况是真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只听到耳边有人喊着我的名字,那声音好像非常遥远,隔着水面一样,朦胧模糊,隐约能分辨出那其中有胡天齐的声音,也有闻人吉的声音,不停地,一遍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苏天浅……苏天浅!”
我猛地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却找不到闻人吉和胡天齐的身影,循着那声音往前走着,总觉得他们的声音就在前面,但是冲过去之后却总发现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我感觉自己跟着那声音已经在整个宿舍楼里面绕了好几圈儿,就在宿舍一楼的转弯处,我刚一转过身去,立刻看到了手里还拿着哭丧棍的闻人吉和胡天齐。
两人焦急不已地望着我,刚见到我,胡天齐便立马冲上来,将我翻过来调过去地来回打量了两遍,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而对面的闻人吉则是忍不住低声埋怨道:“让你去给别人叫魂,你能把自己的魂给搞丢了!真行!”
我丢了魂?我听到闻人吉的话不免感到有点儿难以置信,但是很快的,一个声音从闻人吉的背后响了起来,是崔亦田的声音。
“她没有丢魂,她是进了魍魉钵。”
魍魉钵?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我,闻人吉也用疑惑地目光转过头去望着崔亦田,余光之中,我看到旁边的胡天齐皱着眉头沉思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同时,就听到胡天齐低声解释道:“魍魉钵,说白了只是一种小钵,但是是用很邪门的办法炼化成的,在人魂魄不稳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吸进魍魉钵里面,然后就会产生幻象,看到的,一般都是自己最渴望而又最恐惧的事物。”
用胡天齐的话来说,这魍魉钵就好像是一个结界圈套,让人陷入其中受到迷惑,有些人会受不了压力而自杀。
我不知道是不是会导致自杀那么严重,但是现在想想,口腔里的确是一股生铁般的血腥味道。
对面的胡天齐好像是在和我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哼哼了一声道:“一般都是会让人看到最想要的东西,然后再让人失望的伎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