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探病

“那都是谣言!”刘谢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喝了口茶,目光略有些闪避,“原是我囊中羞涩,又是孤身一人,在吏舍里住了两年也习惯了,搬不搬都是一样的。

青云有些赌气地重重坐下,瞥他一眼:“您先前不是这么说的!我都打算好了,等铺子一盖好,全都租出去,咱们手头有了银子,就请尤师傅帮忙打几件家具,加上主簿宅子里原有的那些,也够我们使了,到时候就正式搬进去。我连入伙酒的菜色都想好了呢!”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是编的。

刘谢不知情,只当干女儿是真的如此满怀希望,心里顿时愧疚了:“都是干爹不好,虽说升了主簿,却连搬家的银子都拿不出来,还要你替我操心。”

青云放缓了神色,柔声道:“这有什么?干爹素来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疼,做女儿的有本事,多孝敬您几两银子又何妨?其实我也不是十分盼望着住进去,要知道,如今不比从前了,我自己有屋子,想要住,多少屋子住不得?搬进县衙里头,还嫌出入麻烦呢!我只是为干爹抱不平,该给您的宅子,凭什么就叫人家占了去?”

刘谢听了很是感动:“好孩子,干爹知道你孝顺,只是这件事……”他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干爹其实不要紧的,住哪儿不是一样的呢?兴许大人见我谦让,还会多分一间屋子给我。那主簿的宅子虽然大一些,但那是前头主簿住过的,他坏了事,我住他的房子,总觉得不自在。再说了,周大人带来的人多,蒋卢二位先生又各有随从,几十个人住那不到二十间房的宅子,实在太挤了,更别说还有女眷!既有空屋子,就让他们暂住些时日。我听卢先生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他们会在外头另寻大宅子,到时候搬出去,主簿的宅子又是我的了。”

青云立时来了精神:“这是真的吗?他们只是暂住些日子,过后就搬出去了?”

刘谢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卢先生虽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宅子,但总不会拖上三年就是了。”

青云的心情好过了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让蒋卢二人在主簿宅里住些时日也没什么,不过是几个月,刘谢还能趁机在上司面前卖个好,弥补一下之前因为卖地之事跟蒋友先产生的矛盾,免得日后被穿小鞋,她绝对是乐见其成的。

她便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住些时候吧。我先存银子,等他们搬走了,一定把宅子给干爹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绝不沾半点前头留下的晦气!”

刘谢乐呵呵地说:“我都这把年纪了,只要有个地方住就够了,搬进那宅子,不过是因为规矩如此,要那么漂亮做什么?倒是你,女孩子家家的,正该住在好看精致的房子里,每天只要绣花、玩耍就行了。有了铺子的租金,你就不必在外头奔波劳累,也象钟家的姐儿一般,做个千金小姐。”

青云心中虽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明白这是干爹的好意,便笑着应了,但为了确保万一,她还是多问了一句:“您可知道两位先生都在寻哪里的宅子?他们是外地人,对清河的情形也不熟,卢先生还好,为人和气些,蒋先生那人心眼儿又小,眼睛还长在头顶上,县城里知道的人,谁乐意把房子租给他?别把咱们的正事儿给耽误了。要是您认识的人,帮着说说情也好。”

刘谢笑道:“这有何难?前些日子你让我帮着打听商铺的租金什么的,我就认得了两三个经济,都是本县牙行中的头脸人物。本县稍大一点儿的宅子,都是由他们几个过手的。明儿我寻卢先生一起请他们吃酒,打听打听就好了。”

青云忙道:“卢先生虽然为人和气,但毕竟是周大人手下得用的,有侯府的背景,又有功名,哪里看得上几个房屋经济?更别说跟他们一起吃酒了,没得忙还未帮上,你就先得罪了人。不如就先帮着打听一下,若有了好宅子,再告诉他不迟。那样您不过就是传了个消息,宅子是好是坏,都不与您相干。”

刘谢想想也是,便笑着应了,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打算回县衙去。青云忙从柜子里拿了个包袱出来,对他道:“这里头是我新纳的两双官靴,跟高大娘学的,不过鞋底子是高大娘的手艺,我还做不好,干爹先穿着,穿旧了我再给您做新的。”

刘谢见是干女儿做的东西,喜滋滋地接了过来:“果然我是个有福气的,你这女儿还真没认错!”忽然感觉到包袱的份量不对,忙放下打开了,发现里头有两个朴素的蓝布荷包,里头都装了沉甸甸的铜钱,加起来差不多有一吊了,忙说:“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我还有钱使,用不着花你的。”

青云却将荷包塞回包袱里,重新将包袱皮打好,嗔道:“您当然有钱使,但平日里吃的穿的却总舍不得花钱,出门去办事,也舍不得叫车,硬要靠两条腿走路。我看见了,心里难受。您就当这是女儿孝敬的,尽管放心使吧,几个大钱而已,您这么节省,这些就够您用好久了。要是您不收,就是不认我做女儿了!”

刘谢又是感动,又是叹息,最后还是抵不过青云的软硬兼施,把钱收了下来,抱着包袱走了。

青云送他出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县衙后门,嘴角微微一翘。她虽然爱钱,但该花的钱还是舍得花的。不过是一两吊钱罢了,却能加重她这个干女儿在刘谢心中的份量,何乐而不为呢?她现在能在清河站稳脚跟,又拥有了房产,都是靠的刘谢。再说了,有时候她难免托他办点事,他手里有钱,办起事来也方便许多,最后得益的还不是她吗?

“姜妹妹?”隔壁院子门口传来曹玦明的声音,青云忙收起笑意,转头去看,见他站在门前,穿得整整齐齐的,身边站着一个衙役打扮提着灯笼的青年,身后还跟着提药箱的半夏,似乎打算出去。她忙问:“这么晚了,曹大哥打算去哪儿?”

“钟家有病人得了急症,我离得最近,就过去瞧瞧。”曹玦明有些担心地看向青云,“妹妹这么晚还在外头做什么?赶紧回去歇息吧。”

“我刚才送干爹出门,这就要回去了。曹大哥路上小心。”青云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他微笑着点点头,便在那衙役带领下进了县衙后门。

半夏落后几步,青云小声叫住他:“是谁病了?”半夏用口形无声地道:“钟太太。”便迅速提着药箱跟上。

钟太太病了?会是什么病呢?但愿不是太严重。

青云一边想着,一边关上了门。

第二日早起时,青云因被高大娘催着去买新鲜猪肉,怕晚了东西会被抢光,等回到家时,曹玦明已经吃过早饭去医馆了,她没能当面问起昨晚上的事,不过高大娘倒是听说了些传闻:“钟县丞的太太昨儿晚上忽然晕过去了,脸色白得吓人,好不容易醒过来,又上吐下泄的,都说是吃坏了东西。小曹大夫过去一诊,又问了他家丫头几句话,就知道她是不慎吃了相冲的东西,好象是她平日吃来补身子的药,跟昨儿他家新雇的厨子烧的一味菜的作料冲了。钟县丞昨儿去了乡下视察,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能管事的,可把姐儿吓得不轻,幸好小曹大夫就住后街,去得快。”

青云忙问:“钟太太已经没事了吧?病得重吗?”

“吃了药,已经缓过来了,就是身体虚弱些,养几日就好了。”高大娘笑说,“正好,前儿钟太太托我给她做一件活计,我已做好了,正想找个空给她送出去呢。你才买了鲜肉和大骨头回来,如今天气热,若不早早收拾好,怕放久了要臭。不如你替我走一趟吧?顺道看看他家姐儿。她就比你大两岁,将来你搬进县衙,都是一样的千金小姐,早些混熟了也好。”

青云微微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下来。

钟县丞的独女钟胜姐,年纪不过十二三岁,长得倒也清秀,性格还算温柔和气,只是多少有点儿自重身份,不大乐意跟小门小户的女孩儿玩耍,平日有往来的,也就是葛典吏家的金莲。不过近来由于钟县丞与葛典吏交恶,两人也许久不见面了,即使她们都住在这县衙后宅里也是一样。青云跟她们都见过几面,相对来说,比较喜欢胜姐,只是对方不大看得上自己,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巴结。今天只因是高大娘相托,又想着趁机去探病,为刘谢交好钟县丞,她才答应的。

钟太太是个温柔的妇人,说话声音细细的,不紧不慢,人很瘦弱,给人的感觉倒是个有教养的女子。青云来探病,本来只是想表达一下关心,向钟家人问两句钟太太的病情,也就完了,但没想到钟太太听说是她来,还特地换了见客的衣裳,扶了丫头出来相见。

青云见她一副弱得快要倒下的模样,顿时觉得过意不去了:“您不必这样客气的,我本是为探病而来,若是害您劳累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钟太太微微一笑:“这是礼数。姑娘能过来,是姑娘的好意,我若躲懒不见人,就是失礼了。”

青云忙道:“钟大人是我干爹上司,您是长辈,做晚辈的向长辈尽礼数是应该的。我本是来探望您,盼您早日痊愈,若是因我之故,害得您病情加重,不但有违我初衷,也让我心下难安。您还是回房歇息去吧。”

钟太太虽然还想再陪着说一会儿话,但青云说得确实有礼,她是长辈,又是青云长辈的上司,没必要太过在意礼节了,加上她自己确实不大舒服,随意说了几句闲话,便又扶着丫头回屋去了,打发女儿来陪客。

钟胜姐是钟太太一手教养出来的,礼仪举止都很斯文,只是在青云面前有些放不开,两人对坐着无话可谈,场面十分冷清。青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相处呢,得稍稍打破一下这小姑娘内心的偏见,省得她总是把自己当成什么地位低下的人。

于是她便笑道:“钟太太忽然病了,听说钟大人也不在家,你一定很担心吧?昨夜我看见我表兄大晚上的出诊,听说是令堂病了,也吓了一跳呢。”

钟胜姐愣了愣:“你表兄?”忽然想起了县衙里的传闻,“是了,我听说你虽是外地来的流民,但家里从前也有些家底,跟小曹大夫还是亲戚呢。”她的态度立刻有了改变,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昨儿晚上真是多亏小曹大夫了!你回去见到他,一定替我多谢他几句。若不是他,我娘也许就……”她低下头,微微红了脸,双手将丝帕绞成了一条,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难为他大晚上的赶过来,一副药就治好了我娘,还不肯多收诊金,如今象他这样高风亮节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青云暗暗抹了把汗,心想这小姑娘满脸绯红的模样,莫非是对曹玦明动了春心?她咬咬唇,低头喝茶,掩住了嘴角那抹古怪的笑意。

告辞的时候,钟胜姐很是热情地送了她出门,还颇为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你我年纪相仿,父亲又是衙门里的同僚,住得这样近,得了空,你也常过来坐坐。我一个人在家,怪闷的,正想有人说说话呢。”

青云笑着应了,但至于是不是真的常来,那就要看她的心情。

钟胜姐又红着脸道:“我听说小曹大夫在后街也是赁别人的屋子住,为的就是方便照应你这个妹妹。等将来你们搬进县衙时,不如让小曹大夫也跟你们一块儿搬进来吧?一来是方便他照应你,二来……”她顿了顿,脸上红晕更深了,“若我娘身子有什么不适,有小曹大夫在,心里也踏实些……”

青云干笑:“那自然好啦,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搬进来。我干爹说,要把屋子借给蒋先生和卢先生住,等他们在外头找到房子了再搬呢。”

钟胜姐面露疑惑:“我听我爹说,两位先生没打算搬进刘大人的屋子的,他们正想劝县太爷,搬进淮王别院住呢,听说连整修房舍的工匠都寻好了,只差让县太爷点头。”

青云怔了怔:“淮王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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